想念一座城
每到初冬我就没有来的想念那座城。
那座城在中国的最北方,不太大,人口也不算太多。每到冬天有凛冽的风,风划在脸上,如刀;有雪,铺天盖地的雪,站在城的边缘向远处看,到处白茫茫一片,无垠的遥远;还有冰雕、丹顶鹤,美丽的炫目。
我想这不是想念那座城的原因,也不是因为人。那里没有我思念的人,故人都在我的思念之外。我曾经在那里的生活并不精彩,很平淡,上课、下课、读书,每天都是千篇一律,没什么可回忆的。可是我还是想念那座城。
那座城很小,我用步丈量过它。大街小巷都有我踩着雪的痕迹,雪很硬,踩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很清脆,街上很空,声音划过耳膜像鸟翅舒展悠闲慵懒。城的最西边,有个造船厂,厂房废置,厂办公室在六楼,因为无人办公所以都向外出租。里面住的人都是不愿在学校宿舍居住的学生,我是其中一员。楼内共十几人,彼此非常熟,常在一起聚餐打牌。我们称其为“醉梦楼”把那座城特产的“明月岛”啤酒称谓“醉生梦死”
醉生梦死不是一个词,是一种酒,喝了可以无忧无愁的酒。
我们无事就喝酒,喝醉就睡觉——做梦。
醉梦楼六楼有十几个房间,每个都有一个别称,我的叫做栖霞阁。
栖霞阁是一间房,不是阁子。它的门面朝东北,窗向西南,窗比门大的多,很大占半壁墙,待到日暮,夕阳余辉洒进,整个房间都有通红的阳光,像暮春花下落红。
窗子下面是防洪大坝,坝下面是嫩江,江之外是荒草蔓生的荒原。
江里到夏天每天都有游泳的人,每天也有淹死的哀号。我们有望远镜,看沙滩上那些身材高挑的女人,那些身材高壮的男人都省略了。我们也看那些渔船来往,而来往频繁穿梭好看时,往往是那一个人淹死了,渔船在打捞。在那里我看到过一个新婚的妻子在哭丈夫,也看到过一对年轻的情侣被江水冲走。
江之外的荒野看不到尽头,醒目的只有两棵树,像惊叹号钉在白纸上。树下是一个土坟,坟前没有碑,光光的在荒草里。每到发洪水时,坟被水淹没,只有树是个标志。有几只乌鸦在树上栖居,落暮时呱呱的乱叫,叫声很悲凉。
我在那栋楼上住了两年,看了两年的风景,后来离开了,再也没回去过。
有一回做梦,梦到那个地方,还是那个样子。醒来给那里的故人打电话,他们说楼还在,景色依旧,就是大坝上的铁栏杆换成汉白玉的了。
我想看看那汉白玉栏杆,可是终究是想,回去依旧无期。
不易居
不易居,是我在北京租的第二处住所。
第一所是穹庐,关于穹庐已经写过很多了,熟悉我文字的朋友都知道那个地方。
在那个地方我住了三年左右,住的时候心里平静,仰俯自得。当它慢慢退缩成记忆的时候,心里却多出来的是黯然地凄凉。穹庐,天为顶,地为床,洒脱是有的,落寞未尚没有。
在那里走过了最初的几年,身上不明分文的时候有,有了钱和朋友大快朵颐的时候也有,那些日子都是和友人一起度过的。现在大家都比以前好多了,可是见面的时候却越来越少,不过日子好过总是好的。大旱望云霓回首觉得寒酸,可是当时很快乐,当时吃着大白菜喝红星二锅头,好像比现在的京酒还畅快淋漓。
名利和快乐是没有关系的,名利有时候是快乐的累赘。
后来因穹庐那一带的房子需要搬迁,我也被迫的搬迁。其实,在此之前,有许多朋友早就劝我搬家,可我是却在穹庐住成了习惯。习惯与住的条件好坏无关,仅仅是一种性情使然。我睡觉挑床,如过朋友那里,夜半酒残无法回去,在他们哪儿会失眠。穹庐虽破,但是,是我的地盘,是我的。虽然别的地方很好,却不是自己的。或许这是敝帚自珍吧。
不易居,是一个二层家用小楼房。面南而坐,我住二层,早晨中午有阳光射进。房间相对穹庐要大的多,有二十多平,房内除了写字台电脑其他的只有书,一层层叠起。男人的生活是邋遢的,所以很多书抽出来看后不放进书架,书显得一片狼藉,我美名其曰:错落有序。
不易居的环境还好,后面是灌木林,夏天绿色满目,可是却有飞虫进来,尤其夜里。同时不远处有火车道、城铁。无事时站在阳台上,可以看到西山的山影,然后看着铁轨从远处蔓延而来,又消失在远方。我有时顺着铁轨行走,想看看这铁轨有没有尽头。火车每天七列,白天五列,晚上两列,最晚一列在夜里十一点。无聊时,常听到一列火车走远,心想下一列还有多长时间经过这里。时间被火车来去的时间分成八段,一段段的走过,一天的时间也不长。
秋去冬来,我在不易居住了半年了。灌木林叶子落尽光秃秃的只剩下黑黑的杈杈,落暮时从单位回来,站在阳台上远望,一片苍茫。
无论是在穹庐还是不易居,写字是我的习惯。夜深人静,无人喧哗,字是我一种心灵寄托,虽然写不好,但是却能伴我走过漫漫长夜。一个人总要找些事情来做,不然时间怎么过。
文字是一种习惯,文字捱过光阴的散落。
故乡 家
有一个朋友跟我说,家对她来说很迷茫,好像只是个概念。
她说:在北京刚开始和其他朋友合租一套公寓,一个房间好几个人同住。后来搬出来一个人住了,又谈了一个男朋友,开始是在一起做饭分开住,后来同居了却保留着自己的租房,每次吵架了就回自己的地方。可是回去之后发现住的地方只是她储存衣物的,住在男朋友那里没有归属感,回到自己的地方也没有归属感。好不容易放假了回到父母身边,那应该是回家了吧,其实不然。她家是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家中四口人,父母、兄长和她。小的时候她和父母住,哥哥住一间,大了她在学校住,回家的时候少,放假回家她和母亲一块住,父亲睡客厅的沙发。现在回家她总不能让父亲睡沙发了,于是自己睡沙发。说是所谓的家,可是连她的一张床也没有。好像在哪里居住都是暂时的借居,没有那种天长地久的感觉。
她说着说着自己哭了。
家,字典上解释:家庭;人家。而对家庭的解释:以婚姻和血统关系为基础的社会单位,包括父母、子女和其他共同生活的亲属在内。然而家中有父母,但连一席之地都没有,能称得上家吗?
周礼•小司徒上把家注谓:“有夫有妇,然后为家。”但是有男有女的,有夫妻的地方就是家吗?太多的城市夫妇结婚的房子是租来的,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能称得上是家吗?
前一段看指尖姐写的为什么我们不回家里感触很深。她把家和籍贯联系在一起的思考,以及孩子的疑问。对第一代走出乡土的人,家、故乡和籍贯还好分清,但是,对第二代第三代的城市孩子来说,他们已经丧失了故乡、籍贯的概念。城市里变换太快,日新月异的改变,那些熟悉的建筑,熟悉的人群消失的太快。乡土对他们不太重要,不思考时,每个人依旧照样吃喝。乡土只是一个标签,有或无,都是几个字的横折勾而已。
籍贯在哪里?户口本上。故乡在哪里?火车铁轨的那端。家在哪里?钢筋水泥的鸟笼里。老乡在哪里?陌生的人海里。
当我们躺在床上望着自己建造的小屋时,小空间里我们能找到家,可是当我们站在阳台上,无线扩展的想“家”这个词时,只有迷茫?籍贯、故乡、家、冢、异乡,五个单列的词相连接出现,这是一个家族的迁移史,一条无形的线从遥远的过去岁月连接到现在的你、我。籍贯只是说明,某个时代一个男婴从哪里出生,而后来到所谓你我的故乡,而后有了家,最终归于冢。这一条线告诉我们,每个人都有他的来处,不是孤立的存在。
家,只有身在异乡的人,这个字才有刻骨铭心的感觉。
籍贯、故乡、家还有将来的冢对我来说是统一的,但是当我走进陌生的城市,有了开始丧失家园的感觉。每次回家总是匆匆来去,家好像成了旅店,而居住的城市成了常住的“家”但是常住的地方却不具备家的含义。我总是在家的旅途中奔行。家在哪里?家在本走的途中。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城市离我还有多远
城市离我还有多远?
扪心自问这一句话的时候,我在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心脏城市——北京天安门广场的中央。
脚下的土地毫无置疑的属于城市,我又毫无置疑的站在城市的土地上,但,我问的问题也毫无置疑的是困惑内心很久的疑问。
小时候我向老师问过类似的话。
乡村——镇——县城——地级市——省会——京城。
老师自大至小给排列出一组词,最底层是乡村,其他的都用虚线连连接。
那时候,我如饥似渴的向往城市。因为课本上的电灯、电话、楼上、楼下只有城市才拥有,五彩缤纷瑰色的梦。其实,那时候对城市的概念不是老师说的北京,北京是我一辈子走路都走不到的地方。我那时候所谓的城市,也不过是县城。孩子眼里,县城里的孩子吃穿用度已经很时髦洋里洋气了。我想有一天像县城里的孩子那样,已经很满足了。
后来我居然把老师画的那条虚线走成了实线。不同时期,我走过不同的城市,越大的城市越有风味。当我抵达北京时,感觉原来县城里的孩子,跟我们差不多也是土里土气的。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我竟然不羡慕城里孩子了,怀念起乡下。
我怀念乡下那老的掉牙的社戏,傻里傻气的磕头拜年,芦苇扎起的简单风筝,蹲在南墙根下晒太阳老头、老太太。有时候,我笑自己越活越后退,简直站在城市时尚的外缘。可是,我知道自己真的怀念那些东西。
怀念有的时候是因为失去,正因为失去我们才怀念。
走入城市后,我就成了一个踏上不归路的行者。虽然不是武行者要被逼上梁山,也不是孙行者那样要一路西行去西天,但是,乡土终归是我永远无法回归的土地。在异乡的土地上,我混在陌生人海里,或歌或笑,都是他乡之客。就是能熟练地操着异乡的话,却总是异乡人,急了骂人的时候,总是要用家乡那不用想的话,骂娘!骂得那样酣畅淋漓,就是一个字“爽”爽后有时也有薄薄地凉意。
在城市里生活已经将近十年了,它是到此为止三分之一还要多日子,我将来的时光还是要消耗进城市里。有时候想想,十年来,城市改变了我什么?回答是否定的。我虽然生活在城市的风里,踩着城市的土地,说着城市的话,可我却一直无法融入它,好像一直站在它的边缘,拈花微笑地看着人们的浮沉。其实自己也在里面浮沉的,可是思维中自己好像总是置身事外,与己无关。
有时写写文字,玩弄一番,谁知落笔之下竟然都是农村里那些事,好像那些笑语、家长里短就在自己的身边,自己似乎从来就没走出过那个地方。感受那些千里之外人的思想,比感受近在咫尺人的思想还要敏感,写城里的人和事总是隔了一层,不能到位。
有时想想,自己就笑,笑着笑着就有点心酸。
故乡是回不去了,可是站在城市的最中央,城市一如当年站在黄土地的原野上的遥望,依旧苍茫,不可抵达。
城市离我还有多远?
已届而立之年,岂能一事无成。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在个人应聘简历上的一句话。
这句话在简历的末尾,用楷书小四号黑体打出的,非常突兀的呈现。
是时,我们正听赵传的我是一只小小鸟,音箱里的声音高亢却有些凄凉。
朋友是我大学同学,当年我们是一起来闯荡京城的,时机好像总不给他开启幸运之门,如我一样总是命运多舛。我们看着时机一次次从身边溜过,却总是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走过,抓不住。我们总是开玩笑说,自己是大器晚成那一伙的。可是大器晚成这个词总是难以琢磨,如张爱玲所说:“呵,出名要趁早呀!来得太晚了的话,快乐也就不那么痛快。”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想想王勃的话,好像生命迅乎如流星,芳华刹那,时间飞速的流逝,一切太晚了,就来不及了。
朋友说:“贾平凹在废都中有个段子颇有意思,他说‘我常想,西京城里这么多人,可我经常打交道的不外乎四五个。在家里是父母的儿子,是老婆的丈夫,是儿子的父亲;在外是你们的朋友,是单位的职工。那么,在这个世界上什么是真正属于我的呢?真正属于我的只是我名字。可是名字是我的,我从来没叫过我的名字,都是别人在叫。’我觉得,这个段子里的人比我们要强,我们呢?住的是租的,穿的时尚之外的,喝的是买来的,老婆是不确定的,儿子是没有的,票子也是没有的,车子是自行的。可是,我们在还觉得这是我的,那是我的,其实,一切都是人家的。真如李后主词里说的‘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我说:“生命是我们自己的吧!”
他说:“生命是自己的,却是为别人活的。说是自己的吧,却自己又无法把握。”
我无言。
已界而立之年,岂能一事无成。
铿锵激越中总有说不出落寞。
我们不言放弃。
生命于我是一朵盛开的花,纵是暂时阴云蔽日,但是,相信云散之后,依旧是月如明镜,色如清水。
此生于我只有一次,我要尽情的把握欢畅。来生,变成阿狗阿猫也无所谓了。再者说,谁知道有没有来生,生我之前我不知道我是谁,来世又不知道谁是我,管不了那么多。只有此时此生属于我自己,错过了才是永远错过。
再次站在黑暗与黎明的边缘
又是一年。
这是我在网上第三次做年终小结。
这一年无论什么样的是非,什么样的恩怨,都成了过去完成式。
消失,一切终将消失,像光阴的流走。有些人走了,有些人来了,人代替着人,时光代替着时光,我们终将忘怀。一切过去的事情,不在注重。
纠缠,终是自我的纠缠。
放手,是自我的解脱。
不解脱自己,就无法解脱他人。
所以,相逢一笑泯恩怨,江湖载酒踏歌行。
这篇文字的题目叫做不言悲喜只说流年,既然不言悲喜,当然就不说得失,只说流年里的自我了。
写这个题目时,我自己嬉笑的想到算命先生所说的“流年运”
所谓流年运,是指在每一年自己的运气。
我这人,说迷信不迷信,说不迷信,还相信一点运气之说。所以,每年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总是让一个至亲好友卜一卦,有则避之,无则皆大欢喜,让心里有个底。呵呵
这一年我认识了两个人,一个教给我宽容、安静和平和,一个让我感到花开怒放般的快乐。认识这两个人,过去的一年,就没有虚度。
毕竟,从农历而言这一年还没有过去,所以,关于年初卜得卦相还不能说。只能说说自己对未来展望。
婚姻,或说爱情,在铁轨的另一端。所以,希望中国的老天爷、佛教的如来佛祖、基督教的上帝保佑我有个好的爱情,希望我爱的人,爱我的人,有个锦绣的前程。
事业,希望来年有个大的突破,尽量量的变化能带来质的飞跃。
家庭,我愿上苍保佑我的祖母、母亲长命百岁,身体健康,平安安度晚年;保佑我的兄弟姐妹事业发展,爱情圆满;保佑我的侄儿健康成长,见到我喊叔叔,我还没见过呢,过年给他一个大大的红包;保佑我姐姐一家圆满,不知道是不是我见到小猪的时候,他已经不要红包了,那样我就省了,呵呵
愿我身边的朋友、网上的朋友都有一个锦绣的前程,美满的未来。
我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05、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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