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吹了一声口哨,清越嘹亮,等一众女郎都看过来,他从袖中(随身空间)取出一把明珠,随手一抛,团团作揖,笑盈盈道:“各位姊姊妹妹,我这位友人家中有悍妻,你们就饶过他吧,不然回去要被罚睡地板的。”
如此俊雅的青年,居然是个惧内的人,在风月场上正襟危坐,丝毫不敢沾花惹草,女郎们哄笑着,各自捡起明珠,散了开去。
荀彧看似淡定地离席,千般滋味在心头。
戏璕尽量忍住不笑:“文若,这地方不适合你,若想观赏歌舞,不如去采薇阁,色艺双绝。若要吟诗作赋、挥毫泼墨,潇湘馆的美人馨宁,颇通文墨,且娴静风雅,侍奉笔墨刚好。”
第95章
徐徐走出醉月楼,戏璕终于绷不住大笑,用胳膊肘轻轻地撞郭嘉一下:“文若在秦楼楚馆中端坐的模样,真是越回味越有趣。”
郭嘉唇角上扬:“这事够我笑三年的。”
荀彧微微垂眸,他用听小曲儿的借口把戏璕诓骗出来,结果一曲都没听,戏璕为了替他挡住狂蜂浪蝶,衣襟上还沾染了少许胭脂印。他有点不好意思,在采薇阁请客。
采薇阁确实雅致,穿过门楼,四下几处台榭,苍松压雕栏。白梅横玉、月窗雪洞、水阁风亭,一步一景。
戏璕点了时兴的小曲儿、杂耍和剑舞,并几样精致的佐酒小菜,三个友人临窗对景,小酌谈笑。
郭嘉养病有一段时间,这几天自我感觉良好,然而,才饮了两盏酒,就一阵头晕目眩。他不想扫了友人的兴致,没吭声,打算掩饰过去。
但戏璕最是敏锐细心,劈手夺走酒盏,不许他再喝:“今日让奉孝饮酒,已是破例,不可贪杯。”又看向荀彧,轻声说:“散了吧,改天再聚。”
郭嘉拽住戏璕的衣袖:“志才有空来看看小奕儿,他天天念叨你。”
戏璕眼中浮起一抹罕见的柔色:“好,明日就去。”
从冬至这一天开始,百官休沐,商旅停业,他们有大把的闲暇时间可以走亲访友。戏璕也就大半个月没来郭府窜门,这府上的侍女,除了衿沫,其他人的名字都被郭嘉改成清一色的药名:迎春、半夏、剪秋、忍冬,白芷、青黛、黄芩、紫苏……
戏璕默了片刻,仿佛窥见一丝郭嘉喝药时的幽怨。
时下,文官习惯从《诗三百》、《楚辞》中给自家的侍女命名,重名率相当高,几乎每家都有采薇、采茵、清猗、杜若等美貌侍女。郭嘉一不小心,又与众不同了一回。
戏璕在暖阁里教郭奕诵诗,申时小宴,食案上满满当当,多是他和荀彧爱吃的食物:胭脂鹅脯、金银蒜蓉烤鸡翅、五香酥鱼、八珍豆腐汤、桂花糖藕、梅花香饼、冬笋三鲜蒸饺。
不过荀彧现在是尚书令,满朝文武,除了曹操,就属他最有实权。每逢节日,荀府宾客盈门,荀彧根本就脱不开身,只得让小厮前来传话,说他来不了。
这年头,宴席都是分食制,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张食案,所有菜肴均分,一人一份,各吃各的。偏厅中,两位左先生和大管事辰良也各有一份。
荀彧不来,就多出一人份的美食,本着不浪费的原则,郭嘉让人用食盒装好,带去后院给小侍女解馋。
吃饱喝足,郭嘉耐着性子,给郭奕讲睡前小故事。齐王问画师,什么东西最容易画,什么东西最难画?画师说:“狗和马最难画,这两样东西太常见,众人都熟知,要画得使人满意非常难。鬼最好画,反正谁也没见过鬼魅,不管画成什么样,别人都无话可说。”
郭奕嘟着小嘴,眸子湿漉漉的,充当腿部挂件:“阿翁,奕儿还想听。”
“那再讲一个,听完这个,你必须睡觉。”
于是,郭嘉讲了不下十个小故事,口干舌燥,都没能把郭奕哄睡。
戏璕倚在一边看《神异经》(据说是东方朔撰写的志怪小说),头都没抬一下,只轻飘飘吐出两个字:“就寝。”郭奕立即乖乖地躺下,不再耍赖。
郭嘉一阵无语,趁着友人沉迷于神兽、异兽的传说,手不释卷,郭嘉去泡热水澡。
入夜,空中飘起雪花,纷纷洒洒扑在窗棂上。郭嘉从浴室出来,看一眼窗外,让侍女去打扫厢房,对戏璕说:“风雪留客,天意让志才住下呢。”
戏璕掩上《神异经》,粲然一笑:“纵然不看天意,也不可辜负奉孝的一片厚意。”
门卫前来禀报,曹司空到访。看见戏璕在旁边,这门卫吱唔了一下,收到郭嘉的眼神示意,才用手在衣袖上比划着,说:“曹司空的袖子撕裂了一块,这个位置,脸色也不太好。”
郭嘉和戏璕对视一眼,戏璕:“我暂且避一避。”听说曹操和丁夫人在闹和离(离婚),曹操这个时间来找郭嘉,连衣袖都撕破了,没准儿是被丁夫人撵出家门的,作为下属,还是避开为好。
郭嘉:“你敢不敢有点义气?”他才沐浴过,头发还在滴水,一点也不欢迎曹操。
戏璕果断开溜:“义气能当饭吃吗?别怕,要是见机不妙,我随时解救你。”
曹操最近过得十分闹心。
上次出征,曹昂带着伤回家,这个长子一向懂事,只对丁夫人说,是他自个儿不慎中箭。但丁夫人关心儿子,四处打听,还是知晓了曹操猎艳的丑闻。曹操羞辱张绣的寡婶,逼得张绣反叛,曹昂为救父亲,将坐骑让出来,险些丧命于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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