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清韵中,郭嘉闲庭信步,抚着折扇,唱起繁钦的《定情诗》。
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
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
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何以结中心?素缕连双针。
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
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
何以答欢忻?纨素三条裙。
何以结愁悲?白绢双中衣。
……
郭嘉的歌声,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总是能轻易地触动心弦。荀彧在琴弦上拨出最后一个音符,仿佛听到了发自灵魂的声息。谁说荀令君大公无私?尚书台中,他的案头,堆满了弹劾郭嘉的奏章,一封都没有呈上去。大约过完仲秋,还能废物利用,扔进炭盆里烤火暖手。
人群中,那个将素琴借给荀彧的小小少年,凝视着眼前举世无双的美男子,都不敢大声呼气,生怕惊扰到荀令君。他今年十二岁,有着与众不同的卷曲长发,来自徐州琅邪(后改为琅琊),进书院求学,用的是化名,叫作徐福。
同一场考试,河内司马懿名列第一。而琅邪徐福,他好读书,不求甚解,是踩着分数线入学的。在同一批通过考试的少年俊杰之中,徐福的排名倒数第一,再少一分,就进不了国子学的大门。
韩夫子突然问:“奉孝,老夫发现一块璞玉,给你当入室弟子,如何?”
郭嘉:“先生看中的人,自然是好的。”先生的面子,必须给。
韩夫子朗朗一笑,抬手指向司马懿:“就是他,河内司马氏的二公子,孔明(胡昭)跟我说了好几回,小懿儿正是最适合进学的年纪,多拜一位先生,多长一些见识。”
司马懿向郭嘉行礼。
郭嘉暗暗咬牙:“恩,嘉也很看好小懿儿呢。择一个吉日,行拜师礼。”
时下,出行不易,马车飞驰一段时间,还得停下来一阵子,缓一缓马力。一天的时间,去不了很多地方。最后,郭嘉带陈登去西市,在天桥上吃烤羊肉串儿,看桥下川流不息的行人。
薄暮之中,贩夫走卒,光影浮动,人声如沸。各种味道随风飘散,有酒香、有熏香、有汗臭、有胭脂。诸如炒栗子、烤乳鸽、胡饼、鱼丸汆汤等各种小吃,更是香飘十里长街。
恍然间,好像又看见昔日的洛阳城。
这一刻,陈登作出了一个让他此生都无比庆幸的决定:他要以汉臣的名义,帮曹操取得徐州。
当晚,陈登和曹操密谈到半夜,谋定徐州诸事。
曹操任命刘备为徐州刺史,陈登为广陵太守,陈登的父亲、沛相陈珪官职不变,俸禄翻倍,秩二千石。
刘备想当徐州牧,曹操偏不让他如愿。
陈登不方便在许都停留太久,事情比较紧急,曹操一时没来得及通知小皇帝刘协,就让荀彧在尚书台拟旨,盖好章,先交给陈登带走。
郭嘉用制冰之法,亲手制作了两份牛奶鲜果冰激凌,和各种小点心一起,摆在陈登的马车中,算作送别。
陈登赶时间,出城十里才发现:来时那两辆装满海鲜水产的马车,现在依然是满的,被各种装着颍川土产的箱笼堆满。
下邳陈家是曹营在徐州的内应,这件事当然需要保密,但刘备和陈登父子的官职调整,还是应该立即向小皇帝禀报。
曹操整理仪容,入宫拜见刘协。
宫苑深深,殿宇巍峨。御史台的乌鸦一个劲儿聒噪,曹操的眼皮子直跳,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刘协邀请曹操一同游览御苑,他不知又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居然对曹操说:“曹司空如果愿意辅佐朕,就尊重朕,要是不愿意,那就干脆别让朕当这个傀儡天子。”
曹操一听这话,心中咯噔一下,疑虑丛生。
他暗中观察四周,发现不远处,有十几个羽林郎,躲在宫墙的阴影中,看不太真切。离得最近的那两位羽林郎,身姿壮硕矫健,手持铁戟,腰背紧绷,手背上青筋暴起。
曹操也是习武之人,武艺还过得去,一看就知道,那两个羽林郎正在蓄力。显然,只要刘协一声令下,这些人就会冲上来,跟他动手。
刘协还在朝前走,引着曹操靠近那些羽林郎。能看见的危险,已经让曹操心惊肉跳,看不到的地方,可能还有更多惊吓?
曹操止步,尽量用平静自然的神态说自个儿身体不适,请求告退。说完,他也不等刘协反应,径直快步离开御苑。曹操原本就多疑,这一回,更是草木皆兵,紧绷着神经走到宫门口,后背的衣裳都让冷汗浸透。
从此以后,曹操再也不敢单独拜见刘协。
回到司空府,曹操一连下了三道命令。
第一:皇宫内所有的守卫,由曹洪接管。
曹操点了三千名跟随他多年的老兵,拨入羽林军,归曹洪统领。刘协再难调动一兵一卒。
第二:任命董昭为符节令。
符节令的职责是:掌管虎符、御玺、符节等重要之物,如果天子要颁布政令,必须先找符节令董昭,让他取出御玺。
董昭是曹操的心腹。
这就意味着:刘协以后不能想发布什么政令就发布什么政令,必须得曹操同意才行。
第三:尚书令荀彧,兼侍中,专参乘之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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