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郑竹还会劝女儿几句,说要孝顺岳父。
渐渐的,他也不说了,任由女儿百般挑剔他,甚至将他赶出去。
说到这里,周老老泪纵横,“她是我女儿啊,一向孝顺懂理。如果不是郑竹那个小人挑拨,她不至于如此的。”
因此周老很后悔,后悔自己看走了眼,招了一个白眼狼进门。
“他们如此不孝,老丈你没有去官府告他们?”苏叶觉得这事隐隐不对,如果郑竹是个白眼狼,那为什么是周老的女儿最先发难?
难道她就真的如此不孝?
出嫁才两年,就忘记了父母的生育之恩了?
可听周老话里的意思,她女儿是骤然变成这样的,之前好好的,一夕之间如此,必定有个因由。
苏叶瞬间锁定了那座庙,周老女儿是去上香之后,突然变成这样的。
所以这庙里,一定有什么蹊跷。
“他们打点了官府,将我赶了出来,”周老也是万念俱灰之下,浑浑噩噩来了山上的猎屋居住,在饿了两天两夜之后,熬不住想干脆点了结算了。
“这样,等雨停了,我带你回五柳县,给你出气去,不管是那不孝顺的女儿和女婿,还是那收了钱不作为的县令,我给他们一点教训。”苏叶笑着道。
“真的吗?”周老大喜,忙下来要对苏叶行跪拜大礼。
然而苏叶用内力拖住了他,无论如何都跪不下去。
周老心里暗道,果真遇到神仙了,有这神仙手段,不知能否叫女儿重新变得孝顺?
可想到之前女儿女婿的嘴脸,心气又没了。
是他无用,养出这般狼心狗肺的女儿,又何必去为难山神大人呢。
雨下了一整夜,虽然到了后半夜,雨势小了很多,却也没停。
去华亭县的路已经被沙土覆盖了,即便没有,那也是一个建在水上的县城,在大雨之下,估计整个县城被淹了大半。
此时过去不是好选择,天亮后,苏叶带着周老原路返回,先去五柳县再做打算。
五柳县虽然也靠近柳河,但这河流贯通南北,这边稍稍涨一点,立马往下流去了,因此一点没受影响。
找到一家客栈,先把周老安顿下来,然后苏叶去了周家茶楼。
不,现在已经改成郑家茶楼了,看着那匾额,被雨水冲刷后,依然熠熠生辉,就知道是用了好木料,可见炫耀的心。
苏叶进了茶楼,在柜台处见一青年男子,端得是斯文俊秀,眉宇间还带着愁绪,不仅不显得难看,反倒叫人心生怜惜。
如果不是知道这幅好相貌下,是何等的狼心狗肺,她都要赞一句,可真是个忧郁的贵公子。
不过,相比周老的破衣烂衫,这青年衣着华贵,穿金戴银的,腰挂上等白玉,且满身脂粉气,和周老形容的简朴一点都不像。
但苏叶确信,他就是郑竹!
要说这幅模样,能引得周老的女儿言听计从,为此对亲生父亲都百般挑剔,倒也说得通。
但在没见到郑夫人之前,苏叶不会轻易下结论。
思量间,一位茶博士过来,对苏叶拱手行礼,请她楼上就坐。
二楼用花鸟虫鱼的屏风隔开一个个空间,看起来甚为清雅。
茶博士先端来一个方盆,上面蒙着纱罩,揭开是四小蝶精巧茶果,有小巧的圆糯点心,也有时令果蔬。
放好之后,他才询问苏叶是要喝茶,还是喝酒。
虽然叫茶楼,但里面提供的酒水也不少,即便不是自家酿的,也是搜寻来的好酒。
苏叶摆摆手,点了一壶雨前龙井,正好是月前刚上的新茶。
茶博士泡茶的功夫,苏叶和他闲聊,问起此茶楼的主人。
茶博士虽是在茶楼干活,却是雇佣来的,且他的服务费和客人挂钩,属于拿小费的人群,和酒楼里的闲汉差不多,因此对于客人,那是相当的热情真诚。
听到苏叶询问,他虽心有疑虑,但也一一解答。
从茶博士嘴里,苏叶知道了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
五柳县自然流传着周家茶楼更名姓郑的事,且周老被人赶出去了,但大家似乎都不觉得郑竹夫妻不孝。
因为大家听到的流言是这样的,这茶楼原本就姓郑,是郑竹父母的产业。
郑家是读书人,郑父要上京赶考,就拖好友周增看顾茶楼,愿意拿出一成的利息作为酬劳。
然而郑家在汴梁诸事不顺,郑家父母尽皆过世,郑竹在读书上本有点才华,只是苦于没有银钱继续攻读。
而他之所欲没钱,是因为周增得知郑家出事后,直接把茶楼占为己有了。
现在只不过是物归原主,至于为什么要如此不孝把周老赶出去,那还不是因为周小姐不是周老的亲生女儿嘛。
他的女儿早就死了,想要有人养老送终,又不想别人知道不是亲生的,于是从外面偷了一个小丫头回来。
现在周小姐找回了亲生爹娘,自然不愿意奉养让自己骨肉分离之人。
这理由编得可真是合情合理,就连苏叶都忍不住大加赞赏,这编瞎话的人,不去写剧本可惜了。
她含笑询问,“那先生可见过那郑夫人的亲生父母?”
“先生不敢当,”茶博士连忙道,“叫我刘魁即可,小人倒是不曾见过,只知道有这么个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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