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奇何许人也,此时自然是看得出,眼前女子与身旁少年相识。但是他所掌握的情报有限,根本无从知晓,两人是如何相识的,心中不免产生一丝疑虑。
可正当其想要看看身旁少年,是如何应对如何反应之际,却见眼前女子微微欠身,而后便是一句:
“话已带到,晚辈告退。”
话音方落,便已转身而走,仿佛此行并非邀请,而是通知,更似是笃定了司徒奇,一定会到场,所以省略了其中的口舌功夫。
司徒奇站在原地,对于南宫家的心思,心知肚明,此刻自然不会发作。他知道,对方邀请自己参加晚宴,不过是想要试探自己的虚实,这一场晚宴,注定风险。
“你既有要事在身,我便也不在此耽搁了。”
就在此时,楚宁月的声音,忽然从旁响起,她对这种场合,一向没有兴趣。更何况,她亦十分清楚,这位前任学丞与现任学丞相见,定然是口蜜腹剑,互相试探。
而自己于这场风波之中,获取不了任何对自己有利的信息,不如与司徒奇分道而行,如此便能双管齐下,借司徒奇夜宴吸引风鸣院注意之时,行自己之事,不至于浪费时间。
“且留步!”
只是,楚宁月方才转身,司徒奇便将其叫住,使得她心下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而下一刻,对方果然开口,正是....
“稍后赴宴,你可否随我同去?”
“哦?”
楚宁月并不想赴此宴,但其中道理,却无法向此人言明,所以只以轻疑一声,表明态度,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只可惜,她并不知晓,司徒奇此刻之所以不让自己离开,是因为看出了方才学丞之女看自己的眼神,察觉了自己与她相识,从而起了疑心。
他不让自己离去,其实是因为,不想给自己与对方互通有无的机会,更想要借此看清,自己的立场究竟如何。
“南宫家邀我赴宴,无非是想要试探虚实,而我荐你入学,你与我自然脱不了干系,也成了试探中的一环。今日之事,他们虽未邀请于你,但日后必会有其他行动。
我记得你说过,自己很怕麻烦,所以与其如此,倒不如随我同行。既然他们想要试探,我们就给他们试探,如此亦可以省去许多麻烦,一劳永逸。”
楚宁月闻言之间,心中冷笑,知晓对方今日邀请自己同行,断然不是担心自己日后麻烦,而是想要借助自己,分摊今日风险。
据柳瘟所说,他刚刚出关,功体未复,虽然南宫家不会在宴席之上,当真对他出手,但也势必会有试探。一旦其暴露实力,日后行事之时,便会落于下风。
所以,他将自己带上,多半是为了挡祸,才不是什么为了自己设想。
“我的确不喜欢麻烦,而今日之行,注定十分麻烦。”
楚宁月再度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希望对方明白自己的选择,莫要继续相逼下去。却不想自己刚刚走出一步,便听身后之人冷声开口,吐出一句:
“你如此着急离开,是要去找方才的女子么?”
此言一出,楚宁月转过身来,望向司徒奇,此刻的她,方才清楚对方是何心思。原来他是因为方才学丞之女看自己的眼神,而对自己起了疑心,这盟约当真脆弱。
不过此时的她,并不打算与此人决裂,因为彼此之间,还有相互利用的价值。既然这场联盟之中,只有利用与怀疑,那自己也不会将其当作盟友看待。
“此女于我而言,不过无妄之灾,倒是你,为何非要我与你同行?这用心,可是不利于你我之间的盟约。”
楚宁月开口之间,不卑不亢,却是在提醒对方,自己与他可以是合作关系,也可以是利用关系,但却绝非是上下级,或者棋子与棋手之间的关系。
但此人从始至终,对自己似乎都持着一种敌意,更是好似自己非他不可一般。今日,也是时候该敲打此人一番,让他认识清楚这其中的关系。
“哼,如今你明我暗,若我暴露底细,威慑力便会大大降低,届时你于风鸣院内的处境也会有所变化。这,便是你口中的利于盟约?”
司徒奇自己也许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每每心虚之时,便会冷哼一声,想要借此掩盖不安。而这一点,楚宁月虽未看破,但也知道他不过是嘴硬而已。
“我可以与你同去,不过你最好清楚自己的立场和筹码,莫要行差踏错,悔之晚矣。”
话音方落,一阵劲风陡然席卷而来,院落之中,落叶纷飞。面对如此变化,司徒奇急催内劲,然而面前落叶,却顷刻之间如同利刃划过,一缕胡须,缓缓落地。
楚宁月双手负于身后,在司徒奇凝重的注视之下,转身离去....
而司徒奇此刻,则是身形轻颤,并非惧怕,而是怒不可遏。威胁,此子竟敢威胁自己!
“怎么?还不跟上么?”
一道传音入耳,司徒奇身形一震,此时面色越发阴沉了几分,却是就此跟上,不发一言。
风鸣院占地极广,涵括四分之一的凛风城,而两人所在别院,虽属内院,但与南宫学丞府邸所在,却是相隔甚远。
只是学丞之女提出的邀请,乃是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却选择即刻出发,所以即便一路之上闲庭信步,时间也是颇为充裕,定会提前到达。
楚宁月走在前方,只不过是片刻功夫,司徒奇便已赶上,面上的阴霾之色,也是一扫而空。虽然一路之上,并不打算开口说话,却是担任起了引路的责任。
而心中的怀疑,也就此打消了几分,因为他一开始让楚宁月带路,其下便有试探对方的心思。可是却发现,对方所带之路,根本不是去南宫学丞府邸的路,而是去外院学舍的路。
对方当然有可能是刻意如此,但此时的自己,却不得不去相信对方,是真的不知南宫府邸在何处。借此让自己相信,对方连府邸所在都找不到,又如何会与学丞之女关系密切呢?
一路之上,两人虽然无话,却是路遇了许多风鸣院学子。不过这位前任学丞,显然不为一众新进学子所知,便是人群之中,有认识司徒奇之人,此刻也没有上前招呼。
这是因为,司徒奇如今的处境,颇为尴尬,这些人不想与他扯上关系,而面对与他同行的少年,则是大多持着一种同情和看热闹的心态。
此人看似风光,被前任学丞举荐免试入学,实则却是注定处于风口浪尖之上,被人连带针对。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一座府邸之外,门匾之上,赫然刻着南宫二字。司徒奇站在门外,此时凝望牌匾,心中却是颇为不忿。
风鸣院内,上至山长,下至教习,从未有将私家府邸立于院内的先例。即便是举家皆在风鸣院,所住居所,亦会是规制之内,绝不会兴建此种府邸。
看着眼前庞大府邸,司徒奇便也知道,这位勾结城主府的南宫学丞,会是何等货色,何其劳民伤财。
“这..”
就在此时,府邸之外的守卫,发现了司徒奇与楚宁月,似是在脑海之中,极力回想起此二人的身份。但最终,却还是未能想起,这两人究竟是谁。
不过南宫府位于风鸣院内院之中,能可到达此处的,自然都是风鸣院之人,所以他们也不好出声赶人,只是望着对方,默不作声,似乎想要以眼神震慑对方离开。
“哟,这不是司徒教习么?夜宴还有半个时辰才会开始,因何来得如此之早啊?”
就在此时,府邸大门之内,忽然走出一名中年人,所穿衣着并非风鸣院制式,倒更像是家仆官家一类。此刻一声“司徒教习”,叫得十分顺口,亦让众人知晓了此人的身份。
楚宁月心中知晓,这场戏码已然开始,这中年男子,多半也是早前便被安排在此,为的就是给司徒奇一个下马威。
司徒奇四年之前,乃是风鸣院学丞,可是如今,他却只是前任学丞,身上并无要职。如此一来,在风鸣院之内的位阶,便只是教习,连博士也算不上。
所以,对方的一声司徒教习,并无不妥之处,可听在司徒奇耳中,却无疑是一句讽刺。因为只有少数人知晓,风鸣院从未指派过学丞继任者,南宫家不过是越俎代庖,行了学丞之实。
“南宫学丞盛情相邀,我们早来片刻,方才不会失了礼数。”
司徒奇并未动怒,此行之前,他便已料到自己会面临何种境地。对方所做的一切,无非是试探自己的城府和底细,今日的表现,将关系到日后自己的威胁度和震慑力。
“可是,宴席还在准备之中,司徒教习此刻前来,怕是会看了笑话,如此一来,学丞那里我不好交代啊。”
这中年男子的言下之意,便是将司徒奇堵在此处,根本不打算放他入内,要他在府外,等上半个时辰,这足以让他颜面扫地。
楚宁月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她并不打算为司徒奇解围,而是想要看看对方,如何处理此事。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对方虽然未动怒,可采取的行动,却颇为莽撞...
或者说,别出心裁...
“无妨,我与南宫老弟多年不见,此行只是为了叙旧,他若怪罪下来,我自会为你解释。”
说话之间,便已是施展轻功,朝着府邸,强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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