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定,司徒奇陷入一阵沉默之中,因为眼前之人所说的言语,他心中有所猜测,但却一直不愿相信。如今的事实摆在眼前,让他不得不去思考,这四年来风鸣院已然翻天覆地。
但....
“我始终相信,李相容只是特例,而他绝不会与那些人有关。”
司徒奇的话,说得底气不足,楚宁月看在眼中,倒也不去点破,因为这可能是他这位前任学丞,最后的执着和尊严。
半息过后,司徒奇见对方没有追问,此刻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了一丝侥幸,看眼前之人的眼神,也缓和了许多。在调整了些许心境之后,再度开口,给出了楚宁月想要的信息。
“六年之前,公孙山长仍在,外域之人李相容之名响彻南域,极擅阵法之道,且非书山之人。所以于风鸣院而言,此人必须拉拢,绝不能将之拱手送给城主府。
所以,当时风鸣院给出了许多承诺,为得便是将此人,纳入风鸣院麾下,成为外聘教习。
可是此人,却一直婉拒风鸣院,但同时也拒绝了城主府的招揽,一直保持中立的态度。原以为,此人便会一直中立下去,却未想到半年之后,他忽然表态,选择加入风鸣院成为客卿。
客卿与教习不同,大抵只是挂名,而非真正传道授业。不过有了这份挂名,也足以震慑城主府,所以当时,我们皆对其十分有礼。
后来我才知道,李相容之所以加入风鸣院,是因为山长与其达成了某种共识,至于细节,我并不清楚。此后,李相容虽未将一身阵道传授于人,却是为风鸣院的建设出了许多力。
如今风鸣院内,存在的大小阵法无数,有九成以上,皆是出自于他手。所以,如若李相容有问题,根本不必等到今日。”
楚宁月想要得到的关键信息,便是李相容此人,是否当真身负灵阵之术,能可以世俗凡人之身,布设二阶灵阵。如今听司徒奇如此一说,心中倒是有了几分把握。
如若此人出现的时间是在六年之前的话,其背后隐藏修士的可能,便微乎其微。但楚宁月清楚,司徒奇看似相信李相容,实则他的举动,已然是对其产生了怀疑。
否则他不会带自己来到此处,才肯与自己交谈,他必然是担心李相容的阵法,有窥视之效。
“你方才说,学院之内有九成阵法出自他手,那剩下的一成,可是还有其他阵师存在?”
对于楚宁月这个问题,司徒奇明显有些抵触,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然涉及到风鸣院的隐秘。但眼下此人,与自己已经达成共识,加之他的身份,的确是身负内门信物之人。
如此一来,这个秘密对未来的他而言,也许便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此刻告知于他,而是无妨的。
“如今的风鸣院内,除了李相容之外,台面之上并无其他阵师存在。而我师兄段思危,如今仍在闭关之中,可以忽略不计。”
楚宁月抬头看向司徒奇,她所在意的,并不是自己一路所见的小型阵法,而是在意那一座覆盖整个风鸣院的神识隔绝大阵。
因为自己的修为,虽然因为某种原因,跌落至开元境,但神识却并未受损太多,应是在转脉境与虚丹之间。
可是风鸣院内存在的神识隔绝大阵,却能够屏蔽自己的感知,更是能够将自己的神识,压制得十不存一。
如果这种阵法,只是局限于某一院落,那自己尚切能够接受,可是这种能够覆盖整个区域的大阵,却绝非寻常之人可以布设。
如果此阵,乃是李相容所设,那他便不可能只是灵阵师,甚至玄阵师也未必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布设下此等阵法。
也许,只有达到二师兄那种阵道境界的地相师,方能做到这一点。可是二师兄,却是拥有玄丹巅峰的修为,若要自己相信,没有修为在身的世俗凡人能可达到这一步,难如登天。
如此一来,剩下的可能,便是司徒奇口中的师兄,也是同样出自书山的那位段司业。但,风鸣院若是拥有这样一位阵师,又岂会畏惧城主府呢?
“剩下那一成阵法,有我师兄的杰作,但也有风鸣院前人留下的底蕴。”
是了,楚宁月忘记了一件事,那便是风鸣院的存在,已不知多久,可以算是一方小势力或者说是宗门。所以,其势必拥有底蕴,因此这阵法,未必是一代人所设,而是数代人累积而成。
但如此一来,自己想要查出风鸣院内可能暗藏的修士,便越发困难。
“你方才也说过了,如今风鸣院内九成的阵法皆是李相容所设,而当日袭击我的那六人,五一不是六品。六品在风鸣院之中,虽不少见,但也绝非是过江之鲫。
因此这六人,我有理由怀疑,他们并非风鸣院之人。而能够如此轻易混入风鸣院,不被旁人察觉的办法,阵法便算一个。”
楚宁月此时开口,将对李相容的怀疑,完全表现了出来。而她确定司徒奇心中,同样怀疑李相容,这句话,虽可能得到对方嘴上的反驳,但事后对方也必会尽心调查此事。
熟料,司徒奇的反应,并不如楚宁月所料,他并非就李相容之事反驳,而是...
“此事你倒是多虑了,那六人的身份我已查过,其中一人属于寒门势力,而另外五人则是中立,皆登记在册,所以他们能够出现在风鸣院,并非阵法掩盖之故。”
“那神秘人呢?”
楚宁月如今所言,无非是要对方重视起李相容的存在,而并非当真想要从这场对谈之中,得到什么结论。所以,她并不在意对方现在如何说。
“风鸣院并非铜墙铁壁,阵法亦无法涵盖整个风鸣院,所以那人的实力,想要出入风鸣院,并非是什么难事。正如你我,若想要刻意隐匿身形,又有几个人能够发现?”
司徒奇的话,看似在为李相容开脱,但却不知无形之间,已加深了对李相容的怀疑。不过这并不是楚宁月关注的所在,她在意的,乃是对方所说的那句“阵法无法涵盖整个风鸣院”。
怎么,难道他不知道那座大阵的存在?或者,他们并不知晓修士与神识的存在...
起初,自己以为那座大阵,乃是护山大阵一类的存在,隔绝神识只是其中一条功效,而其他的功效自己尚且不知。
但如今看来,此事还存在其他疑点,如果那座大阵只是针对修士神识的阵法,而不会对普通人产生效果,那么...它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难道起初建设这大阵的人,是为了防备修士?也就是说,风鸣院中,可能会迎来修士,但又是什么原因,需要建立这座大阵,专门隔绝神识呢?
“李相容之事我会继续调查,此事你便无需跟进了。既然如今你在明,而我在暗,便索性继续保持下去,明日便是你入学的第一日,希望你能有所收敛,但又不会过于收敛,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眼见楚宁月默不作声,司徒奇心中也是有了新的考量,打算终结今日的话题。这一日之间,发生的事情着实不少,而需要自己调查之事,也是颇为繁琐。
这些事,不能交给对方来调查,一是对方没有这等资源,二是家丑不可外扬。
“若无人讨打,我自然不会主动招惹麻烦,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楚宁月收拢思绪,同样知晓对方有意终结今日的话题,于是索性应了对方。关于阵法之事,她的线索已断,如今只得从那位八公子的身上,得到更多信息。
所以眼下自己要做的,乃是两件事,第一便是确定那位八公子的状况,虽然先前自那暗卫首领口中,已经得到了一些信息,但有一些事,还需要自己亲自确认。
至于第二点,便是暗中查寻那平庸少女的踪迹,如今既然已经确定她就在风鸣院,找出她便只是时间问题。
“司徒前辈在家么?”
就在此时,院落之外,忽然响起一道女声,颇为清脆。然而她口中的称谓,却有一丝可圈可点。司徒奇,乃是前任学丞,风鸣院学子即便不称其为司徒学丞,亦不该称其为前辈。
而司徒奇闻声之际,望向楚宁月,言下之意,便是要其回避。熟料还未及楚宁月反应,那门外的女子,便破门而入,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你们...”
来人同样身穿风鸣院红白相间的学子服,但学子服外,却是穿金带银,额头之上更有玉石首饰点缀,倒不像是求学之人,而像是暴发户家的小姐。
女子此刻,双手端在身前,抛开穿着不言,倒还算有几分仪态。只是她此时的目光,却落在楚宁月的身上,不肯挪开半分,仿佛遇到了珍宝一般,眼神之中颇为复杂,在意外与释然之间转变。
楚宁月望向女子,此时也是眉头微皱,并不是因为对方的目光,而是因为觉得此女有些眼熟。于是心念一动,便施展了神识探查,可这一看之下,却是意外发现,此人自己果然见过。
而她正是...
“家父知司徒前辈出关,尚未来得及接风洗尘,故而请司徒前辈一个时辰之后,前往内院赴我南宫家晚宴。”
女子说话之时,大有一副命令的口吻,虽口中叫着前辈,但面对的却好似是一个晚辈。但这一刻,她为何称呼对方为司徒前辈的原因,亦是呼之欲出。
因为一山不容二虎,眼前的司徒奇是前任学丞,而她口中的家父,却正是风鸣院如今台面之上,最高领导者,学丞南宫归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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