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声音信号

    清晨，车辆的鸣笛声将整个城市淹没，刘意躲在距离南长大厦五条街以外的小区内，身边是一个快要被垃圾吞没了的垃圾筒。
    从南长大厦跑出来，他就一直藏在这里，他身上有一个扎起来的白色塑料袋作为掩护，里面装满了残羹剩饭，幸运的是，作为一个摄像头，他闻不到里面散发出来的异味。
    夜晚已经过去，刘意暗暗松了一口气，此刻他心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人们晚上十二点之前必须睡眠了。那个机械规则虽然最终没有进入他的主控芯片，但是他清晰地记在脑海，零点到五点，是那些东西的天下。
    如今天色大亮，他倒是不用担心被抓回去。
    “为什么我能看到第零条规则？为什么我能拒绝那个光母洗礼？之前给我发送信号的是谁？光母到底是什么？机械又怎么会拥有意识？他是难道也是人类附身的？”
    这些疑问充斥脑海，他一个都想不出来。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主控芯片多了两个东西，经过一阵研究，他明白了这两个东西的作用，一个是无损断开模块，它的用处非常神奇，有了这个东西，他可以轻易断开本来连接在身后的那根四芯绞线，而且他估计只要自己回到公司的会议室，还能随时连接上。
    另一个是电源模块，这个模块的作用不言而喻，只是他暂时还不知道这电源能用多久，以及用什么方式补充电量。
    嗡，不远处停着的白色汽车喷着尾气离开，将刘意从沉思中惊醒。
    他必须考虑接下来要做什么了，首先，他还是打算尝试一下最初的设想，回到自己的尸体身边。
    现在是七点钟左右，他现在的位置在自家的小区之内，眼前的这栋楼第十六层1602就是他的家。
    滴！电子门禁传来一道声音，门里走出一个戴着深色眼镜的苗条女人，女人随意扫了一眼，捏着手里的钥匙走向远处的停车位。
    刘意毫不犹豫的动了，他甩掉身上的白色塑料袋，一眨眼蹿向一层的电子门。
    这种门有液压助力，关的时候没有声音而且很慢，刘意在它关闭之前，成功的进入了楼道。
    作为一个位处三环的中档小区，这里并没有几个摄像头，而楼道之内，除了电梯里面，其他的地方更是一个都没有，刘意果断选择了楼梯。
    虽然成了一个摄像头，但是他的力道着实不小，主控芯片的带动下，三角形的金属支架随着身体高高跃起，每一次都能攀上一个台阶。
    没有多长时间，他成功的来到了第十六层，担心的事没有发生，楼梯里没人，电源也没有出现衰竭，不过他一扫之下，暗暗焦急，电量还剩百分之九十五，这样算下来，这电源模块只能让他撑上一两天时间。
    自己是昨天死的，听宏胜的意思，应该是在公司就被确定了死亡，姗姗为自己收的尸，那时已经是晚上，她应该还没有将尸体送到殡仪馆。
    姗姗和他认识两年，最近几天突然要搬来住，这让相处两年一直没有突破最后一步的刘意欣喜若狂，可惜这两天他依然没有得手，暗地里，他不止一次鄙视自己禽兽不如。
    好在他也知道，以后日子还长，这种事不用操之过急，姗姗对自己的感情，他最清楚不过，对方不愿意献身应该是有什么顾忌，比如他自己，从来就没有跟姗姗提起过父母，虽然有房，但也是勉勉强强才买下来，买了房之后，剩下的钱连个车都买不起。
    相比姗姗，刘意一直都有些自惭形秽，因为对方无论是气质长相还是生活习惯，几乎是无可挑剔的。
    就像他不告诉自己父母的情形一样，姗姗也没有跟他提过家世，但刘意并不是蠢人，从跟姗姗的接触之中，他清楚的知道，姗姗的家世绝不一般。
    哒！金属支架落在十六层楼梯口，暗红色房门，门前散落着几张不知道来自哪个公司的传单，望着熟悉的一切，刘意滋味万千。
    这一层共有三家住户，刘意的家在中间，两室一厅，只有七十多平。
    以刘意对那两家邻居的了解，他们一般都是八点之后才有动静，于是他压下激动的心情上前，将采音装置紧紧贴在自家大门上。
    一道声音传来，刘意心中一惊，这声音不是姗姗的。
    静心听下去，他总算明白，原来这道声音是姗姗的姐姐，在这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姗姗还有姐姐，怀着惊讶的心情，他继续听下去。
    “他已经死了，你哭有什么用？父亲答应，你可以留到他的丧礼结束，之后你必须回京都。”
    “姐姐，你真的这么无情吗？”姗姗语带哭腔。
    门外的刘意心如刀绞，他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说过，六岁起，我们就是敌人，你和我，只有一个人可以活到三十岁，到了那一刻，如果你没有得到公司，我会亲手杀了你，如果你得到了，我会自行了断。”声音很冷静，也很冷酷。
    客厅内，一道身穿白纱衬衫的窈窕身影瘫坐在沙发上，她手中紧紧搂着一具死尸。
    “我不要什么公司，我只要姐姐和我都能好好活下去。”程姗抬起美得令人窒息的脸颊，秋水般的眸子无助的望着站在茶几旁的人影。
    这是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风衣里面的女人，她带着一个几乎将整张脸遮住大半的墨镜，乌黑的长发瀑布般在肩头，从暴露在空气中的娇嫩皮肤和鲜红欲滴的嘴唇来看，这绝对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别傻了，从我们看到公司的秘密开始，一切都已经注定，就算我们放过彼此，父亲和那些股东也不会同意，所以，拿出你的勇气，跟我争下去，你来这里两年，总该玩够了。”女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程姗狠狠摇头：“姐姐，我不会跟你争的。”
    说着，她满是泪水的眸子闪过一股灰暗：“刘意死了，我要去陪她，姐姐，你可以提前动手了。”
    门外的刘意心神狂震，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死能让姗姗如此痛苦，甚至有轻生的打算！而且更让他不解的是，到底什么样的公司，使得两个姐妹只能活下一个！？
    黑衣女人似是早就猜到妹妹的反应，神情丝毫没有任何变化：“三十岁之前，我不会动手。”
    “如果你觉得没有勇气，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她墨镜下的唇角划过一丝冷意：“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不到三公斤的摄像头，就算砸到脑门，也不会那么容易死吧？”
    “什么？你说什么！？”程姗激烈的尖叫。
    女人抬起纤细白嫩的玉手，轻轻整理了一下风衣领口：“没错，只有他死了，你才会回去。”
    “是不是很恨我？来吧，我会在京都等你。”
    女人说完，姗姗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影再也支撑不住，她一脸惨白的扑倒在刘意的尸体上。
    她做梦也想不到，杀死刘意的凶手是自己的姐姐。
    “刘意，都是我不好，我害死了你。”程姗放声痛哭，声音一瞬间变得沙哑无比。
    门外的刘意恨不得一头撞进去，好一个狠毒的女人，果然最毒妇人心吗？怪不得一个摄像头砸下来他就死了，原来这里面有什么手脚！
    不管是摄像头本身做了手脚，还是自己晕倒之后被人杀死，这些都不重要了，此刻刘意已经被愤怒和伤痛冲击的意识模糊。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告诉你，如果你想为他报仇，京都见。”女人不管哭的泪人一般的姗姗，甩下这句话，转身走向房门。
    “为什么，程琦，你为什么这么狠毒！我是你的妹妹啊！”姗姗尖叫一声，绝美的脸几近扭曲。
    女人高跟鞋微微顿住，她没有转身：“六岁以前是。”
    话罢，她拧开房门，走出了房间。
    叮，电梯声响起，女人消失在十六层，正对电梯的楼梯角落，一抬摄像头面对这边，身体微微颤抖。
    “程琦！”刘意默念着这个名字，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一个人。
    刚才的一瞬间，他只想冲上去，将那个背对他的女人撞死在墙上，不过他放弃了，虽然他的力气不小，但是跟一个成年人无法相比，如果他一时冲动，很可能因为陷入万劫不复，想到房间内哭的令人心碎的姗姗，他强迫自己不要动。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他的心情才缓缓平复下来。
    “姗姗。”他透过没有关紧的房门，看到了姗姗，也看到了自己的尸体。
    自己躺在姗姗怀里，面容很平静，若不是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就跟睡着了一样。
    咚咚！邻居那边发出动静，他心神一紧，打算先钻进自家房门，至于自己的情况能不能告诉姗姗，他还没有考虑清楚，面前的人儿受到的打击太多了，他怕自己猛地出现，会吓坏姗姗。
    就当他准备悄悄闪进去躲在鞋架里面时，一道声音信号骤然从脑海响起。
    “我就要走了，永远不会再回来，给你一个小时，回到我第一次跟你说话的地方，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你将后悔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