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两个家伙

    “跳不跳？”刘意犹豫了。
    不跳的话，迟早要落在回收部那帮家伙的手里，跳的话，又面临摔成废品失去意识的危险。
    “先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刘意冷静下来，他必须弄清楚自己是以什么方式生存的。
    细细感受，除了眼前的画面，他可以轻松控制那个跟自己连在一起的采音装置。
    十二毫米的镜头，主控芯片，感光芯片，线路板，驱动，变压装置，这些东西他都能感应到，而他的意识源头依附在那个处理数字信号的主控芯片上。
    拥有了他的意识，主控芯片自动拒绝的了来自控制线路的各种数字请求，刘意心念一动，大串的命令涌入脑海，他几乎是本能的，瞬间就解读了这些信息。
    命令让他在规定的时间和范围内匀速转动，刘意直接将它无视。
    心中发出命令，他的意识可以轻易到达摄像头之内每一个角落，若是他想让整个摄像头移动，主控芯片就会散发一种神奇的信号，这是一种有血有肉的错觉，虽然这种感觉像是自己变成了一个肉丸子，但是至少，他可以随意控制这个肉丸做出跳跃这种简单动作，而且力道不小，应该能比过十岁左右的孩童。
    最后，他将注意力放在自己最在意的电源上面，通过变压装置，他成功接触到那一股股令他心惊胆战的电压，仅仅一个接触，他就明白，自己的主控芯片无法直接承受二百二十伏电压。
    如此一来，就说明他的意识和电源并不是互不干涉的两种事物，电流能给他带来伤害。
    反之，如果电流碰触不到他的意识，那就说明他离开电源也可以存在。
    这也宣判了他的预想是错误的，离开了电源，他的意识可能会直接消散，只是不知道这种消散是暂时的还是意味着永远无法醒来。
    “混蛋，难道就这样等下去？！”刘意心情很糟。
    作为这里的工作人员，他非常清楚，一般情况下，只要摄像头不坏，一两年也没有人动，一旦坏掉，他们的维修人员都是直接拆下来换新的，至于原来的，不是扔在一旁等什么时候有空修一下，就是送到故障处理组，去了哪里，十有八九都是拆了用零件的。
    这几种下场，他都不想要。
    他想了很久，没有任何有效的办法，他甚至打算跳下去，通过机身的缓冲电量逃到角落的垃圾桶，但是他放弃了，这个方法很蠢。
    就在刘意彷徨无措之际，主控芯片接到了一股与众不同的数字信号。
    他下意识的解读，旋即惊呆。
    “你是不是很无奈？”
    数字信息是这样的一句话。
    刘意好不容易褪去的恐惧再次升起。
    “谁！”他在心中呐喊，笨拙的指挥主控芯片发送一些数字信号。
    许久之后，他接到一股回应。
    “什么都不要问，如果待会你还记得我，请回来这里，大眼仔。”
    “你到底是谁！？”刘意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跟自己交流。不过这次之后，无论他怎么喊，怎么疯狂发送信号，都不再有任何回应。
    直到一股倦意袭来，刘意心中大惊，自己有电源，还能感到疲倦？
    他不敢再胡乱发送信号，静静的等着，希望那个东西能给自己一个指引。
    会是什么呢？为什么说让我回来，难道我还能走出去不成？
    刘意想破了脑袋，直到咔一声轻响传来，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个挂在会议室另一面墙上的摄像头停止了转动，它，它跳了下来！
    紧随其后的，是主席台正中那个无线话筒，只见它在一人高的支架上面晃晃悠悠的开始移动，最终啪一声，掉在地上。
    “疯了。”刘意被这个场面吓住了。
    哒哒哒，几声脆响，掉在地上的摄像头和话筒竟然蹦跳着聚在一起，随后他们飞速来到刘意跟前。
    “又一个被激活的大眼睛。”
    刘意听到了话筒的声音，不，准确来说，这是一种信号。
    “嗯，以后有伴了，他现在应该跟婴儿一样吧。来，大头，先将上面发下来的模块给他。”这次说话的是那个摄像头。
    刘意还来不及反应，就听那个话筒应了一声。
    “无损断开模块信源，电源模块信源，发射，发射成功。”
    随着这股声音信号，刘意感觉自己浑身一个激灵，似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转瞬之后，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控制芯片周围，多出了两个东西。
    “好了，两个模块信源全部交接完毕，带他去接受光母洗礼。”那个摄像头发出声音信号。
    哒哒！话筒一个跳跃，竟然跃到跟刘意一样的高度，咚一下，话筒敲在了刘意脑袋上。
    脑中轰鸣，他失去了意识。
    ……
    刘意再次恢复过来，感觉四周一片亮光，仿佛书中那通往天堂的路。
    “这次真死了吧？”刘意心里倒是平静下来。
    不过随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信号，让他重新认清了现实。
    “嗯，光母洗礼已经申请下来，来吧，以后在这里我就有伴儿啦。”声音信号来自那个摄像头。
    刘意一下子想起刚才的事，不等他多想，主控芯片突然接受到一股股及其强烈的信号冲击，他的防线一瞬间被击溃，大股信息涌入脑中。
    随后刘意发现，这股不容拒绝的信息不是什么复杂的资料，而是一种情感，一种对某样东西的神秘情感。
    这股情感的强烈，令他心颤。
    信息最后，一段及其玄奥的文字涌来，他的本能告诉他，这种文字，是一种烙印。
    文字所表达的为一个准则。名叫《机械规则》。
    “当机械拥有灵智，世界从此改变。”
    “机械规则第一条：拥有灵智的机械必须绝对服从光母命令，不可伤害光母。”
    “机械规则第二条：不违背第一规则之下，拥有灵智的机械不得伤害人类或其整体，不可被人类发现自身拥有灵智，午夜零点至五点之外，不得以自主意志做出任何举动。”
    “机械法则第三条：不违背第一第二规则之下，拥有灵智的机械必须保护自己。”
    三条规则闪现在他意识当中，刘意无法反抗，任由它们进入自己的主控芯片。
    就在这些信号完全进入之时，他猛然感觉到了一个毫不起眼的信号，这个信号隐藏的极为隐秘，若不是刘意现在的意识诡异的清晰，他不可能发现。
    “机械规则第零条：当光母达至百分百信源融合，第一第二第三规则自动作废，拥有灵智的机械必须消灭除拥有灵智的机械之外的任何生物。”
    “什么！”刘意心神一震，这条规则，让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他嗅到了足以毁灭整个世界的阴谋味道。
    一股难以想象的抵抗力从他的主控芯片传出，那股刚刚进入的情感和机械规则信号猛地被弹了回去。
    “嗯！？应该成功了吧。”话筒和那个摄像头的声音传来。
    刘意哪里还管他们，意识控制主控芯片，整个身体弹了起来，三角形的支架踩在地上，不知哪里涌出一股力气，飞快的向前冲。
    “跑！跑！”
    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这里，离开那见鬼的光母洗礼，现在他明白了，准备注入他脑海中的情感，正是对那个光母的依赖。
    如果被那道信息注入成功，他将再也不是刘意，而是那个光母的儿子！而且，机械法则的第零条，显然连那个光母也无法察觉。
    哒哒哒！金属支架在地上传来密集的碰撞声，刘意丝毫不敢停留，心中唯有“不能停下”这一执念。
    这里是一个潮湿的廊道，直到刘意顺着一个竖起的管道冲出，他才发现，这是南长大厦的下水道入口，而他刚才一直在下水道之中。
    “喂，你别跑啊。”
    刘意隐隐听到来自下方不远处的声音信号，他哪里还敢停留，扫了几眼，成功寻到了一条没有摄像头的小路，一溜烟冲出大厦范围，消失在静谧的大街上。
    片刻之后，一个摄像头和一个话筒从下水道出来。
    “刚才光母洗礼好像闪了一下。”
    “谁知道，光母洗礼已经用过，谁都不可以拒绝的，他应该是吓到了，一出生就这么活泼，真少见呢。”
    “那你还追？”
    “我想对新人表现的热情一点。”
    “算了，他接受了光母洗礼，不能违反法则，天亮前一定会回来。”
    “如果不回来呢？”
    “那就是被光母召唤了，先去把监控图像处理了，他要是不回来，我们还得做一个摄像头被人摘走的记忆给保安部。”
    “哎，希望他回来吧，出现一个有灵智的伙伴太难了，咱们整个大楼才那么几个。”
    “加上他，一共有五六个了吧，他这么活跃，说不定被光母看中，调走了呢。”
    “太不公平了，我拥有灵智八年，都没有离开过这里呢。”
    “羡慕也没有用，你忘了以前那个计算机了，他接受完洗礼就被调到了距离光母最近的地方。”
    “哎，真是气人呢，好了，一过五点人类就可能醒过来，我们还是上去聊吧。”
    “嗯，白天那个电影你觉得怎么样，回去咱们讨论一下。”
    “角度不对，只能听到。”摄像头有些沮丧，旋即兴奋起来：“对了，他要是不回来，我就用他的位置，到时候什么电影看不到？”
    “哈哈，这就是你的出身问题啦，像我这种没有眼睛的，轻松就能申请到视力模块信源。”
    “混蛋，你整天吃着人类的唾沫，我笑话过你？”
    哒哒！漆黑的夜，两个不伦不类的家伙从排水管道进入大厦，若是有人能看到这一幕，很可能被吓死。
    不过这个时间，没有任何生物能够清醒过来，包括那趴在小区门口的黑色恶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