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霁北冷静地盯着这张骇人的面孔看了两秒,意识到这个无脸人就是刚才一直跟着他的鬼影。
意外的是,除了他,其他人好像并不能看到无脸人,依然在讨论黑狗血是否可破局。
除了脸上的血洞,无脸人的脖子也血糊糊一片,挂着零星染血的碎肉,像是被凶残地撕咬过。
他的胸口还有一个被剑捅过的伤口,破破烂烂的道袍上凝固着乌黑的血。
姜霁北留意到了他的着装,这个无脸人……也是个道士?
无脸人没有做出伤害姜霁北的举动,只是沉默地冲他摇了摇头,随后消失在了空气中。
看了一眼前面催促着众人赶紧涂黑狗血辟邪的道士,姜霁北抱住了胳膊,勾了勾唇角。
摇头的意思,是让他不要涂黑狗血吗?
看似正义的道士和死状凄惨的鬼魂,他该相信谁的话?
姜霁北没多纠结,一秒便做出决定。
他后退一步:“我就不涂了。”
听到姜霁北这么说,道士的反应有些奇怪,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除了姜霁北,小结巴、中年男人和麻花辫也没涂。
涂了黑狗血的四个人怕被他们连累,恶狠狠地驱赶他们:“你们站那边去!”
“就是,等会儿别拖我们后腿!”
“哦。”姜霁北很无所谓地抬腿走向街道对面,几个没有涂黑狗血的人都自觉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你们不要担心。”道士拔出桃木剑,跟着他们一起过来,“我来对付他们。”
他们刚走到对面,街道尽头便再次传来空灵的铃铛声。
“它们回来了!”麻花辫吓得用手捂住眼睛,哆哆嗦嗦道。
“你你你别、别怕。”小结巴虽然自己也吓得脸色发白,却还是非常勇敢地挡在了麻花辫面前。
自己的命都不一定能保住,还想着保护别人。
姜霁北摇摇头,不露声色地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们两个。
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上来,站到了他的身边。
姜霁北看了中年男人一眼,回过头,抱起胳膊,一言不发地盯着街尾。
白色浓雾一团团地从街道尽头涌出来,阴兵再次出现在雾中。
和刚才不同的是,回来的队伍里多了一个身影。
刚才破庙里的那具僵尸骑在高大的马骨架上,手里握着缰绳,看上去有一种诡魅妖异的威严和肃穆。
它的脸已经完全溃烂掉了,只剩下森白的骨头和一点附着的碎肉渣子。
“多、多多多了一个人!”小结巴倒抽一口冷气,“骑骑骑在马上的那个……是、是僵尸吗?”
“没错,这具僵尸道行很深。”道士警惕地盯着阴兵队伍,“它现在已经是不化骨了,所以才能统领阴兵。”*
“不化骨是什么……”麻花辫已经快要吓虚脱了。
“是僵尸级别里非常高的一种。”姜霁北随口回答。
他猜得果然没错,那些阴兵正是去接这具僵尸的。
听到姜霁北的回答,道士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变得和缓:“没错。”
和姜霁北并肩而立的中年男人问:“喂,你不害怕吗?”
姜霁北欣赏了一会儿,才评价道:“骨相很好,颅顶高,后脑勺饱满,牙齿整齐,连獠牙都生得漂亮,他生前一定非常英俊。”
中年男人:“……”
队伍逐渐走近了。
马路两头的人们死死捂着嘴,缩成一团,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也不知道是不是道士的黑狗血起了作用,阴兵队伍目不斜视地从他们面前经过,还真没有发现他们。
目送着它们的身影消失在雾气里,大家发出劫后余生的感叹,赶紧擦掉身上腥臭的黑狗血。
“道长,我们不涂也没事嘛!”中年男人说,“原来它们根本就看不见我们。”
道士眉头紧锁:“不对啊……”
忽然,胖子大叫一声:“怎么擦不掉?”
“我也擦不掉!”又有人惊呼。
“我也是!”
道士的脸色难看地阴沉下来:“糟了!”
他迅速跑过去,从怀中抽出一张符纸,念咒引燃,不停用符纸拍打着他们。
就在场面乱成一团之际,麻花辫突然哆嗦着嘴唇,惊恐地盯着前方:“它们回来了,它们又回来了!”
姜霁北心中一紧,随即扭头望去。
消失的阴兵队伍竟然重新出现在了原地!
僵尸骑在马背上,手里握着缰绳,远远地凝望着他们。
“怎怎怎么办,它们不是走了吗?”小结巴的脸也白了。
突然,涂了黑狗血的四个人全身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
他们惊恐地张大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四肢如橡皮糖一样,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拉长了几倍!
道长迅速把符纸挨个拍到他们的脑门上,却无济于事。
其他人被这一幕吓得钉在原地,连拔腿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自动排起队,摇摇晃晃地向阴兵队伍走去。
路过姜霁北面前时,那四人转过满是血污的脸,用一种哀怨的目光盯着他,用拉长变调的戏腔尖声吟唱——
“少爷说三日后来娶你……
“良辰吉日……
“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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