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会一起在自己的家里准备晚饭,哪怕只是多了个人,但灯火可亲的,恍惚间也让他有了家人闲坐的错觉。
有一次他和他开车经过城南,他顺口就提了一句:“我大学里有家店在卖凉拌菜,不算太好吃,但学校里就只有一家,可惜卖炒饭不卖白米饭,附近都是汤粉店,想买饭得绕大半个校区去饭堂。”实在是过分麻烦了。
“城南邮政街里面的凉拌菜是我吃过味道最好的。”那家的生意做了好些年头了,生意火爆到他每次下班去买的时候都不剩多少了。
后来有一天,他提了一份去到他的咨询室外的候客厅等他。
“我顺路,给你买了一份。”然后拎着手里的打包盒给他看。
辛秋笑着看着他,似乎是要组织些什么言语。
“家里煲了白米饭。”何忍冬慢慢地给人加着筹码,然后他帮他拧开了门,又说了一句:“来我家一起吃吧。”
辛秋看着他,忍俊不住,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怎么突然想买这个来吃?”何菖蒲看着他端出了碗将那用盒子装着的凉拌菜扣到碗里。
他看见那白瓷碗沿上被蹭到了辣椒油,抽了纸巾帮忙擦着,以防漏到桌面上。
“突然想尝尝。”
“稀奇,不是我们嘴馋想吃,他都不会主动去买这些的。”何菖蒲挑了个花生米嚼着,嘀咕着真香。
他也发现了何忍冬其实很少下筷去夹,看得出来他的确不怎么吃,看来是特意给他买的。
他发现了在饮食上很多东西何忍冬都不这么吃,应该说是他其实不挑,口腹之欲也淡,就像他曾经告诉过他早年和他师父一起修行时风餐露宿都是常态,而且尽管他们能吃肉,但平时也很少吃,有一次他忙得晚,本来说好不找何忍冬排练了,但当时下班买菜后突发奇想,拎了份煲汤的料子就跑去找了他。
想着就当去借他们家的锅煲个汤。
去到才发现他一个人正在吃饭,桌上摆着的都是绿油洼洼的青菜,不见什么荤素,小灯剪影下给他照了个朦胧的轮廓,仿佛雾里看花,他发现了另一面的何忍冬。
“你吃了吗?我给你再做个菜……”
“不用了,你先吃着,我不是很饿,我带了料子,来借锅煲个汤,可以的吧?”
何忍冬哪能说不可以的道理,辛秋除了排练之前很少主动找他,现在见到他,还挺受宠若惊,虽然辛秋说不用帮忙,但他还是起身去厨房帮忙去了。
他扒开袋子看,是些胡萝卜玉米山药,还有一小袋排骨,他拿出个碗来,开了热水将倒出来的排骨冲洗着。
“对了,怎么吃这么素?”辛秋实在没忍住,开口问了他。
“跟着师父留下的习惯。”
“你师父?”
“紫云观上的那位,你还没见过,他有时候甚至会辟谷。”
“对了,他是个新潮的老头,你肯定会喜欢他的,我师父喜欢四处游历,我又总是跟着他。他啊,有时像个游历的探险家,有时反而像个流浪汉。”
应该说很多人都比他新潮,像他的师父、父母、同学,哪怕是他的爷爷思想是开明的。
有一次他要下载个软件办公,一流程的手续让他眼花缭乱,后来还是辛秋帮忙给完成的,他那时候调侃了自己一句跟不上时代。
“现在时代发展得快,更新换代自然也很快,但跟得上时代的浪潮也不一定就是时髦,安静沉淀的要更有滋有味。你在中医上的建树也算得上时髦,总不能拿自己擅长领域上的时髦拿去跟别人不擅长的方面去对比。”他不以为然,毕竟他也没觉得自己有多跟得上潮流。
“可以和我讲讲吗?”辛秋掰着玉米瓣,突然起了兴趣。
然后他听到了许多故事,何忍冬说是他师父的,其实也算是他的,内容超乎他想象的精彩有趣。
“我和我师父背着背包和行囊去过很多地方,我们去山间寻找百草,去市井拜访我师父的故人,他带着我学手艺,只要我愿意,什么都学。”
辛秋当时就想,做事认真的何忍冬到底学会了多少东西呢?
“有一次我们经过一个很小的镇子,我们的背包和行李被人偷了,那人亮了刀,所以我们就没去追,我们学了防身的功夫在身上,但也不是用来跟亡命之徒搏命的,作为医者,我们比谁都知道命贵。”
“那个地方的人警戒心很强,也很排外,似乎对我们这种人见得多了,对我们也没什么善意。我师父似乎担心我受挫败,那时他同我说,世间无可奈何的事情很多,形形色色的事情很多,亲身体会的机会却很少。”
“我和师父平时也是风餐露宿的,没了帐篷也不是很要紧,我们拾荒了好几天,然后去废品收购站换了点钱,过得不算体面,但也新鲜,一无所有的时候跟以往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但发现自己没有负担后,心就轻了。”
“当时幸好锅碗瓢盆都在,白天我们偶尔会去拾荒,有时就去山上找吃的,师父就顺便教我认药。”晚上他们就在镇子附近的山脚下用捡回来的东西搭建睡觉的地方,他们在乡间田野里度过了好一段日子。
他们曾经有过比现在还难捱的日子,包括拾荒后的那段日子,他们大有本事和手艺在身,其实也能过得很好,但他们随性习惯了,也没觉得当时的日子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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