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吻无疑让贺扬头脑发蒙,耳垂似有若无的柔软触感和鼻息间的茉莉气味是最浓烈的迷魂香。
他看向许漫佑,眼神甚至有些涣散,但视线触及许漫佑的脸,又随即聚焦。
即使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她的眼睛依旧眼眶带红,此时瞳孔反射着路灯的光,亮得出奇。
那是泪水。
她要哭了,贺扬后知后觉。
这感受远比耳畔的吻来得厉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许漫佑的优先级变得高于自己的感知,看到她眼里泪光的那一刻,贺扬心脏里的慌乱制造得比悸动还要快。
身体先开始动作,手从车把上收回又伸进衣兜,从内里拿出纸巾,展开,没有递给许漫佑,而是直接凑到她眼尾处擦拭。
“怎么哭了?”贺扬拿着纸的指尖都有些发抖。
许漫佑眼前一片模糊,微微垂眸,摇头,还是下意识借口:“风吹得狠了,眼睛忍不住的发涩。”
回来一路上都戴着头盔,这里附近植被又这么密,吹得又是哪门子的狠风。
想起餐厅里许漫佑说的话——“外面风太大,吹得眼睛不舒服。”
贺扬这才敢确定许漫佑是真的在骗他。
又骗他,又在他面前哭。
以前总觉得她随和,这会儿贺扬才顿觉,她这富家小姐,怎么能没有难伺候的点。
贺扬没什么感情经历,遇到这种事情,聪明人也变得笨拙。
她不说话,他只能一遍一遍地哄,一点一点地替她擦眼泪。
再难伺候,他也得挨着。
恣意随性活了十八年,再也没有比这更慌的时候。
两人就这么在栖园正门口立了两三分钟。
最终是许漫佑闭了闭眼,默默收了声势,偏头错过贺扬给她擦拭的动作,又换上平时那副不在意的模样:“我没事。”
这场突如其来的剧到此似乎也就走到了尽头。
贺扬缓缓收回握着湿透了的纸巾的手,然后看着许漫佑潇洒转身,头也不回地往院里走。
进了栖园的主屋,便是踏进了铁石心肠的堡垒。
许漫佑回房间需要经过侧厅,走到那里,她和陈清溢正面碰上。
陈清溢是端着茶具下来的,脚步停了下来,顺势就坐在了偏厅的竹椅上,身段窈窕,一双明眸锐利。
“回来了?”但语气还是夹着和风细雨似的柔。
许漫佑没动,站在原地坦荡和陈清溢眼神对上:“嗯,回来了,今天外面潮得难受,我先上去洗个澡。”
话音落下,穿着休闲球鞋的脚就跟着往扶梯走。
“站着。”
陈清溢的声音变得不再柔和,取而代之的是冷硬,两个字抛下来,重得快要砸穿地板。
许漫佑被震得怔住。
“呵呵,”陈清溢又换上了笑,“小乖呀,别急着回房间,先跟妈妈说说,今天晚上,都去干嘛了呀?”
许漫佑侧身对着陈清溢:“只是和同学出去吃了顿晚饭。”
“哦?这个事妈妈好像不知道呀。”陈清溢是南方人,拐着弯说话时夹着方言,是刺人的麻。
麻得许漫佑心底都在发颤。
“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我就成年了。”许漫佑垂着的手攥了攥,维持声线冷静稳定。
言下之意是,她没理由再管她太多。
许漫佑不拐弯抹角,陈清溢也就跟着不装了,说话语气不再温吞:“就算你八十岁,你也还是我的女儿。”
这就是陈清溢,光鲜亮丽,又虚伪至极,永远都有近乎变态的掌控欲。
许漫佑都快要麻木。
“就算我和你都化成骨灰,我也不是你的所属物。”她冷冷反驳。
话说的一句比一句难听。
对峙的火几乎是瞬间就要烧起来。
许漫佑抛下最后一句,就逃似的跑出家门。
一切都随之被叫停。
从在餐厅时接到陈清溢的电话起,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只是没想过后果,在室外,她故意做给陈清溢看,挑衅她,回了家,她没再让步,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一字一句说给陈清溢听。将随心所欲贯彻到底。
但有些结局,现在的许漫佑依旧承受不起。
所以即使有心理准备,她还是逃了。
在许漫佑意料之外的,是仍停在栖园门口的贺扬。
出来的路上,她脸上又挂上了泪,但她没法整理自己,于是碰见贺扬时,整个人狼狈得不行。
“你怎么还没走?”
“又哭了?”
许漫佑和贺扬同时开口,声音交迭。
随后是异常的沉静。
片刻过后,许漫佑指尖攥着卫衣袖口,低头出声:“贺扬,能带我去别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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