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印很诧异,随即高兴起来:“你们叫我一声师父,我就教你们。”
鹦鹉教他学习时,趾高气扬,模样高傲得很,他现在有徒弟了,也可以像鹦鹉那样摆架子。
几个孩子哪里会介意这些,马上打蛇随棍上,大声喊:“师父!”
小孩子不懂事,大人可不能不懂事。
这群孩子的家长知道这事后,便来到玄济大师的帐篷,并带着束脩,脸上都是忐忑。
在中原,学徒想学东西,得给师父免费打工十年,在草原,知识更是难得,从巫医那儿学东西,徒弟得给师父养老的。
草原“贱老”,粮食不足的时候,最先牺牲的都是老人,但绝对不包括巫医。
特别是年纪越大、经验越丰富的巫医,是各个部落最宝贵的财富,供着敬着都来不及,哪里敢随意牺牲?
谁不想成为不会被人抛弃的巫医呢?但没有门路。
得知巴图要教小伙伴知识,家长们开心之余又担心巴图不懂事,大师会反对,毕竟是那么珍贵的知识。
玄济大师的神色很温和,“贫僧已有徒弟,不好再收!至于巴图,他和朋友之间是互相交流知识,算不上收徒。”他坦然地说,“巴图一直很感激大家,不曾用歧视的目光看他,尤其是与他平等交流的朋友,因为他们,他在草原过得很愉快。”
大师的话让这群家长们终于安心,暗自庆幸当初没因为巴图是中原人,就去歧视他,禁止自己的孩子与他来往。
江思印坐在床沿边,他的小伙伴们,正一个给他按肩,一个给他捏腿,一个将奶茶端到他嘴边。
他得意洋洋地仰起头:“我都说啦,我爹肯定没意见的,你们这下信了吧。”
他的小伙伴们一脸谄媚地吹着彩虹屁,阿克善还得寸进尺:“那是因为咱们的感情好,我建议为了培养感情,今晚跟巴图一起睡!”
江思印跳起身,拒绝道:“想都别想,你们不洗澡休想上的我床!”
小伙伴们才不管,一个个跳上他的床,气得他直嚷嚷:“你们这是欺师灭祖!”
还好床上的被子叠到一边,没有被他们滚过,不然他跟他们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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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冷,江河将几件羊毛衣拿出来。
虽然彩色的最贵也最受人欢迎,但他还是偏爱白色的。
当然这和他要保持谪仙形象有关,没看他穿白色僧服时一尘,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仙吗?彩色的衣服不符合他现在高僧的形象。
再说了,据说现代社会拍仙侠剧时都喜欢丧葬风,因为白色最仙!
道理都是一样的。
小孩子的火气旺,江思印以前没觉得冷,就没穿毛衣。
不算试衣服的机会,今天是他第一次穿上毛衣,感觉确实不一般,他将脸缩在领子里,惊叹说:“真暖和呀,不过不能贴着皮肤,会痒的。”
江河看了一眼,解释道:“那是因为毛线太粗糙,如果是羊绒衣……羊绒衣也不建议穿里面。”
他觉得有必要和皇帝提一提,毛衣产业别规定得太死,除了穿里面的,还可以当大衣穿的,帽子、毛裤、袜子……总之让全草原都养羊最佳。
江思印穿上新毛衣,出去和他的小伙伴好生地炫耀一番,小伙伴们都很羡慕。
草原最近流行羊毛衣,哪家疼孩子家长就给孩子买羊毛衣,这成为孩子们这个冬天最新用来炫耀攀比的玩意。
虽然亲爹是和尚,但在攀比上,江思印从来不输给别人。
周围的小部落中,能穿得起毛衣的孩子寥寥无几,江思印的小伙伴们都挺羡慕他的,“我阿爹阿娘说了,明年羊毛卖了钱,就给我买毛衣。”
有孩子跟着说:“明年我要种更多的黑羽草和莜麦,养多多的牛羊。”
草原的肉干跟羊毛都很好卖。
“我要去打猎,狼皮狐狸皮才值钱!”一个勇猛的男孩说道。他倔强地不去看小伙伴身上的羊毛衣,心里知道家里穷买不起,但若是打猎的话,他们只要力气,绝对能打得下来。
江思印瞬间觉得攀比没意思了。
相比起这些小伙伴们羡慕的目光,他更希望看到大家都能穿上羊毛衣。
“好了,我们学习吧。”他鼓励周围的小伙伴,“等大家成为厉害的巫医,什么都买得起。”
小伙伴们于是都将精力放在学习。
说实话,这些医书都是中原的文字,真的好难认啊,但没有一个人放弃,即使他们想放弃,他们父母也会拿棍子揍到他们不敢生出这个念头,毕竟草原上多的是孩子都想加入。
他们还是仗着和巴图玩得好,才得来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这群孩子学习时,遇到不懂的,还会问先懂的桑雅。
“桑雅姐,这个字怎么念?”
“我看看啊。”
桑雅是所有人中学得最快最好,那些人在江思印忙时不敢去打扰他,就去问桑雅,桑雅也会为他们解答。
每次江思印都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群小伙伴,竟然连一个姑娘都比不上,真是出息!
这群小伙伴中有学得快的,自然也有学得慢的,江思印第一次觉得,教书育人是件痛苦的事。
“真羡慕你啊。”他对旁边叼着干果的鹦鹉说。
冬天到了,鹦鹉缩在帐篷里几乎没出过门。
听到江思印的话,它很是不解地“嘎”了一声。
江思印抱怨道:“你的学生比我的学生好教多了,我真羡慕你有这么聪明好学又上进的学生,不需要你费力气!”
鹦鹉不禁歪头,黑豆眼迷惑,我的学生不就是你?
妈的,原来这娃是拐弯抹角夸自己呢,真是不要脸!
好不容易送走学习的小伙伴,天色已经暗下来。
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江思印抱着枕头跑到他爹的房间,“爹,今晚我想跟你睡。”自从跟他爹睡过后,他就不再乐意自己睡了,这么冷的天气,他爹身体就像个火炉,挨着他睡非常暖和!
江河随口应一声,头也不抬地说:“你先睡,爹还有些活没干。”
他拿出儿子的衣服,找出针线盒。
江思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看着头顶的帐篷,喃喃道:“爹,中原人总是将胡人想像成不开化的野蛮人,开口必称不知礼义廉耻的畜生……草原真的太穷了,爹您说的抗风险能力太糟糕,想要知礼节最起码得仓廪实……”
“你看阿克善他们和那些中原的小孩没什么不同,他们也会在吃饱肚子的情况下玩乐,吃糖的时候一样开心,部落的老人有什么麻烦,他们也愿意帮忙……”
江思印侧过身子,看着床前坐在灯光下的和尚爹。
和尚爹的脸在暗黄的灯光下,光洁莹润,如同玉石般无瑕,他低头缝着自己的裤子,他和那些小伙伴们玩得太疯了,衣裳经常这里破那里裂。
这一幕不管看多少次,江思印都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如果不够深爱,他爹怎么会亲自为他缝衣服呢?
“所以爹给草原带来了莜麦。”江河将缝补好的裤子放床边的凳子上,转头对孩子道,“你不用想太多,胡人养你三年,爹涌泉相报,为他们谋一个衣食无忧的未来。”
江河从未想过将江思印从草原带走,便一走了之,不管如何,桑雅一家救了他儿子,他儿子欠下胡人的因果是事实。
如果就这样将儿子带走,将来大庆和胡人再次开战,他儿子只怕会为难痛苦。
再者,不管如何,他儿子被胡人救了是事实,即使他回到大庆,有这么一段经历,他想科举当官也是个大问题。
江河摸摸孩子的脑袋,“睡吧,爹陪你。”
他在心里暗忖,你害怕的事情不会发生的,这辈子没人能逼你站在哪一边,恩义两难全的事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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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兀单于也穿上毛衣,他在地上跳了跳,呼出一口气,笑道:“这衣服可真暖和啊。”
阏氏转了一个圈,高兴地说:“款式还挺好看的。”
她的羊毛衣是特意织成胡人最流行的衣服款式,色彩鲜艳又保暖,代表了她的身份,别人可穿不到。
单于对着身上的衣服摸了又摸,朝门外的守卫道:“你们叫几个王子过来,还有左右贤王。”
很快众人就聚集在王帐。
正值午时,摆在面前的烤肉很香,奶茶也很好喝,而且还是难得的甜奶茶,不喜欢喝奶茶的还可以喝酒。
但众人知道,老单于肯定有话要说,是以都不敢放纵。
酒足饭饱,老单于擦干净手上的油腻,沉声问:“你们有多少人穿着毛衣的?”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几乎所有人都穿上毛衣,只是不像阏氏那般直接穿在外面,他们都穿在衣服里面。
老单于扯开自己的外衣领子,让众人看到他身上的毛衣。
不像以往冬天,厚实的野兽皮衣穿上都觉得冷,这毛衣实在暖和,不必穿得太过臃肿。
这时,老单于的脸色沉下来,“你们可知毛衣是什么东西制造的?”
众人面面相觑,试探性地猜测道:“棉花?”
“反正不像麻。”
“也不像蚕丝。”
“……”
大王子最是聪明,他缓缓地开口:“羊毛,这是用羊毛制造的!”
老单于不禁赞赏地看了眼大儿子,沉声道:“不错,正是羊毛!还是从草原收购的羊毛。”
王帐里顿时一片哗然。
二王子和三王子不敢置信地低头,闻了闻身上的毛衣的味道,一点膻味都没有,怎么可能是羊毛。
大王子叹气道:“不知那些中原人用了什么法子,这些羊毛一点味都没有。”
羊毛在草原上没多大的用处,在中原却变成赚银子的东西。
二王子和三王子低头算了算两者的差价,简直气炸了,拍着案桌道:“这些可恶的中原人,竟然是用白菜价买走咱们的羊毛,然后用近百倍的价格卖毛衣给我们?”
王帐里的人俱是义愤填膺,大骂卑鄙的中原人。
等众人的情绪缓和过来,老单于道:“明年中原商人会过来收羊毛,咱们得涨价!”
这是必然的。
当即众人就着羊毛的价格商议了一番。
价格得有个度,若是太低了,他们觉得亏,太高了又怕卖不出去,毕竟他们不会将羊毛纺成线,更不会织毛衣。
“父王,儿子觉得毛衣技术掌握在草原手里才是上策。”大王子极有远见,“与其将羊毛卖高价,不如将毛衣卖到中原。”
羊毛和毛衣之间的差价实在太大,经商后变得更精明、对银子更上心的大王子想到都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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