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完了么?”余风问。
谢安屿点了点头, 不过他还不能下班,活动还没结束,他得留在这当吉祥物吸引人流。
“大哥,我腾不出手,地上的东西你拿一下, 还你的钱在里面。”
余风拿起地上的袋子,看见里面还有一盒蛋糕,蛋糕盒旁边塞着一个浅褐色的信封。
余风抬头看了谢安屿一眼。
“钱在信封里, 蛋糕是送给你的,谢谢你之前帮我的忙。”谢安屿摸了摸头套上的毛, 声音很低, “做的时间有点久了, 可能有点化了。”
“你做的?”
谢安屿点了点头。
余风有点惊讶,因为这蛋糕造型很漂亮,不是那种用水果堆砌起来装饰的蛋糕,这水平都快比肩专业的蛋糕师了。
谢安屿的真诚让余风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么厉害。”余风淡淡一笑,“谢谢,今天晚上晚饭有着落了。”
谢安屿也笑了,眼睛微微弯起来。
“辛苦你特地跑一趟。”谢安屿举起头套往脑袋上套,“那我先走了。”
“传单不是发完了吗,还不能走人?”
“要等活动结束了才能走。”
见谢安屿那一脑门的汗,余风不由得皱了皱眉:“什么时候结束?”
“大概还有半小时。”
还有半小时要熬,想想就挺遭罪的,但这是人家的工作,余风也没立场多说什么,他点了点头。
谢安屿跟余风道了别,套上头套转身往广场中心走,他迎着落日,影子在地面拉得很长。
余风职业病发作,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微单,对着落日下的背影拍了几张照。
余风开车到家差不多半个小时,他把蛋糕拿出来搁餐桌上,蛋糕底部是有点化了,不过不影响整体造型。蛋糕整体色调是橙色的,奶油从一边到另一边由浅至深呈渐变色,最深的那部分点缀着几片橙棕色的枫叶,枫叶是翻糖做的,立体的,很逼真,很有质感。
余风真的有点被这手艺惊到了。
四寸的蛋糕不算太大,一个人吃刚刚好,余风坐下吃蛋糕,接到了周祎的电话,周祎喊他出去吃饭。
他俩经常约饭,一般都是周祎找余风,周祎是个很讲究吃的人,哪哪新开了什么网红店,或者谁谁推荐了什么味道不错的餐馆,他都会第一时间拉上余风去尝尝。
余风不爱下馆子,除了周祎,他很少跟其他人约饭。如果跟周祎没约,他就在公司餐厅随便吃点,顿顿如此打发。
今天余风拒绝了周祎,理由是晚饭已经有着落了。
“你又吃你们公司的饭,你们公司餐厅的菜单你怕是都背下来了吧余老师?”
余风吃了口蛋糕,说:“怎么了,我们公司餐厅的菜挺好吃的。”
“再好吃天天吃也该吐了吧,走吧,带你去吃日料,周老师请你吃。”
“我今天没在公司吃饭,已经在家吃着了,日料给你留着下次再请。”
“吃着了?稀罕啊,你能在家吃饭。”
“嗯……”周祎挺欣慰,“挺好,我天天怕你营养不良,你终于知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余风笑了声:“你当我们公司餐厅天天提供猪食呢。”
要说他们公司餐厅,菜品比一般餐馆还高几个档次,说出去那也是《charm》的食堂。
谢安屿做的蛋糕卖相好,味道也不错,余风平时不怎么吃甜品,吃了一半竟然也没觉得腻。
电话挂断后,余风给小岛发了条微信。
小舟从此逝:有没有空?
谢安屿到家有一会儿了,明天房子的租期就到了,今天他要把行李一起带到网吧去,余风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他刚洗完澡。
谢安屿擦着头发,单手发消息:有,怎么了?
小舟从此逝:来找你要债
小岛:看电影?
小舟从此逝:嗯
谢安屿看了眼时间,十点要去网吧,还有两三个小时,看部电影时间应该够。
他们用的还是之前那个可以连麦看电影的软件,俩人依旧跟哑巴似的没什么话讲,小舟的买断服务已经快到期了,看完今天这部电影,在那之后,他们应该不会再有联系了。
谢安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即将要失去一个能让自己不那么封闭的朋友,他偶尔可以在这个人面前展露自我,但是自己又没有与对方继续保持联系的理由。
余风还在吃蛋糕,咀嚼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来还挺明显的,谢安屿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就随口问了句:“你在吃什么?”
“蛋糕。”对方说。
谢安屿想到了自己刚才送出去的蛋糕,也不知道那位大哥觉得味道怎么样。
“小舟。”
“嗯?”
“谢谢你。”
余风没说话。
片刻后,谢安屿又说:“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余风不太明白谢安屿所谓的“幸运”,是扮人偶扮得满头大汗幸运?还是488买一部蹩脚二手机幸运?
谢安屿这人纯粹得有点不真实。
有时候余风觉得谢安屿像夏日正午的阳光一样刺眼。
“是吗,哪里幸运?”余风问。
各种情绪交织,谢安屿恍恍惚惚的,竟也没察觉到手机里的声音跟今天在喷泉旁听到的那个声音有多么像。
“很多。”谢安屿说,“认识你就很幸运。”
阳光是刺眼的,也是耀眼的,余风喜欢晴天,也喜欢阳光。
余风看着眼前的蛋糕,说:“那我祝愿你永远都幸运。”
“以后别吹我彩虹屁了。”余风又说,“我容易飘。”
“啊?”谢安屿没听明白彩虹屁这个词,根据字面意思理解了一下,否认道,“我没拍你马屁。”
余风笑着嗯了一声。
“我说的都是心里话。”谢安屿说。
余风撑着脑袋,淡淡道:“还是第一次听你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今天挺亢奋的。”
谢安屿含糊着没说话。
“亢奋点挺好的。”余风说,“你声音好听。”
谢安屿耳朵一热,这么久了,余风确实是第一次说这种带着点暧昧意味的话,这句话比起正儿八经的骚话根本不算什么,但谢安屿莫名有点难为情。
余风倒是没多想,就是随口一说,他把电影进度条往前拉了一点,回看刚才没仔细看的部分。
两人没再说话。
谢安屿还给余风的钱在那个浅褐色的信封里,余风好几天后才打开看了一眼,他刚把钱抽出来就确定谢安屿钱还多了。
不仅如此,余风的支付宝账号前两天还收到了一笔五千多的转账,余风的手机是双卡的,微信工作号和私人号绑定的手机号也不是同一个,支付宝账号绑定的是“小舟从此逝”的那个手机号,近期会往这里面转钱的只可能是谢安屿。
支付宝转账和微信转账不一样,微信是能退回的,但支付宝不行。
余风心想这人前几天淘宝还没用过呢,现在连支付宝都使得这么溜了。
他没有去问小岛这五千多块钱是不是他转的,也不想问他为什么要转这钱。
没什么好问的。
如果谢安屿的想法能被轻易左右,他就不会偷偷地用支付宝给余风转这笔钱了,他就是这样一个恪守自我意志的人,余风早就看出来了。
那五千块暂且不管,但这多还的几百块钱不能不当回事。
赚点钱那么拼死拼活的,还个钱居然还主动给利息,余风都无奈了,他拿出手机拨通谢安屿的电话,结果语音提示电话已停机。
谢安屿多给的这几百块钱对余风来说不算什么,但余风知道这点钱对谢安屿来说意味着什么。
打不通谢安屿的电话,余风本来想给他的手机充点话费,又觉得这么做不太合适,有点过界,就往前翻了翻通话记录,对照日期找到了翟景的手机号码。
他给翟景打了通电话。
“喂,你好,哪位?”
“你好,我是之前送谢安屿去医院的。”
“啊,是你啊……你有什么事吗?”
“我有事找谢安屿,他手机停机了,我联系不到他,你是跟他住在一起吗?方不方便帮我转达一下?”
翟景警惕性比较强:“你找他什么事?”
“他还我的医药费给多了,我想把钱退给他,麻烦你让他联系一下我。”
“啊,是这个事啊,不好意思啊,我现在不跟他在一块儿住了……”
余风愣了愣,问:“你搬走了还是他搬走了?”
“我搬走了。”
“那他现在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要不我把地址给你,你直接去家里找他?”
“好,麻烦了。”
余风找时间去了一趟翟景给的地址,其实他要联系上谢安屿很简单,直接微信上找小岛就行了,但他还没想过扒掉“小舟”这个身份。
余风跑空了,谢安屿已经不在那里住了。
没有爸妈,不在上学,一个刚成年的小孩儿到底是怎么生存的?
余风没忍住给谢安屿充了话费,站在出租房门口拨通了谢安屿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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