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是说玩笑话,除了艾琳那句“让夏煦本人来跟余风道歉”,艾琳问:“真不用他亲自来跟你道歉?”
“不用,传出去回头外界该说我们《charm》行事豪横了。”
“咱们《charm》不是一直都走这路子吗?你不也一直都走这路子吗?”
余风闻言笑了笑,说:“年纪大了,现在追求和气生财。”
艾琳哼笑一声:“三十岁都还没到的人好意思在我面前说自己年纪大。”
“他就算道歉,也应该是跟那天在场的所有人道歉,真要道歉的话,他道得过来么。”余风说,“这事儿传出去,业内的人心里已经有杆秤了,他一上来就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艾琳摇了摇头:“还是红得太快了,什么都来得太容易,不知天高地厚。”
谢安屿身上的药劲儿副作用还没完全消散,一放松浑身的疲惫感就袭了上来,他累得在客厅里睡着了,听见模模糊糊的说话声才吃力地弹开了眼皮。
“你们什么时候能尊重一下我的想法?能不能不要把你们的观念强加在我头上?我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回去,我就在北城待着了,你们干嘛非要逼我回去?以前你们只是干涉我的工作,现在连找对象的事都要帮我做决定了?”
翟景没好气地打开灯,被躺在沙发上的谢安屿吓了一跳,谢安屿微微睁开眼睛,翟景捂住手机压低声音说:“你吓我一跳。”
“怎么睡这了,回房间睡吧,当心感冒了。”翟景说着往自己房间走去,表情不太难看。
房间隔音效果并不好,谢安屿在外面能听到翟景打电话的声音,他情绪有点激动,讲话音量也越来越大。
“我人在北城,你们在老家给我找个相亲的姑娘,你们是怎么想的?非得弄得所有人都不开心吗?你们是真的从来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也从来不管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回去,相亲的那边该怎么解释你们自己去解释,跟我没关系。”
“行啊,断绝就断绝,你以为我想当你儿子啊!”
隔着房门,谢安屿听到了摔东西的声音,他不确定翟景摔的是不是手机。
同住的这段时间,谢安屿偶尔会听到翟景跟他父母打电话,大多数时候都是以争吵结束的,这次应该是吵得最凶的一次。
早晨起床后谢安屿才意识到这次情况好像真的有点严重。
翟景一大早就在打电话跟领导请假,胡乱收拾了一些东西塞进包里,整个人是六神无主的状态。
“出什么事了?”谢安屿问。
翟景边收拾东西边说:“我爸心脏病发住院了,我得回家一趟。”
翟景他爸昨天晚上就发病了,他打完电话就把手机关了机,没接到他妈的电话,早上开机才知道这事儿。现在懊恼也没用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在他爸没出什么大事。
翟景停下手里的动作,愁眉不展地叹了口气:“小谢,我是不是挺自私的?”
谢安屿沉默了会儿,说:“你只是努力在过你想要的生活。”
翟景抬头看了他一眼,苦笑了一下,心里似乎好受了一些。
谢安屿能够理解翟景,他说的是真心话,却不是自己的心里话,对于从小亲情匮乏的他来说,没有什么比亲人更重要。如果不是为了安抚翟景,他大概会说,早点回到你爸妈身边吧,至少你还能拥有他们的呼唤。
谢安屿通过之前加的微信群找到了份兼职,扮人偶发传单,工资日结,跟他对接的是专门派传单的人,派单成功后会拿百分之十的抽成。虽然通过派单员找活干要交额外的钱,但确实更方便些,如果长期合作,派的单也会更多。
之后谢安屿又找了个在网吧看机子的工作。谢安屿时时刻刻盯着群消息,招聘信息一发出来他就立刻联系了对方,因为看机要通宵,没几个人愿意去,竞争的人不多,这份工作他很快就拿下了。
谢安屿现在白天扮人偶,晚上去网吧看机,翟景一个礼拜后才回来,那天谢安屿上午补完觉,下午就去商场发传单了,他回来得早,准备随便吃点晚饭就去网吧。
他到家的时候翟景已经回来了,餐桌上放着几个餐盒,翟景在房间收拾行李。
谢安屿站在门口喊了一声:“景哥。”
翟景回过头:“你回来了啊,我点了外卖,在桌上。”
“你这是……”
翟景手里拿着衣服犹豫了一会儿,说:“小谢,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我……打算回家了,回老家,之后就不回来了,所以房子以后也不会继续租了,对不起啊,你才刚住进来没多久。我也是没办法,我爸妈……”
翟景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
“没关系。”谢安屿说,“你什么时候走?”
翟景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工作已经辞了,明天就走。”
翟景前几天就给公司发了辞职邮件,具体情况也跟直属领导说过了,领导表示理解和体恤,没有让他再在公司留一个月,直接批准了他的申请。
“真的不好意思。”翟景有些歉疚,“回头我把你之前交的房租全部退给你,现在租期还没到,这房子你还可以继续住。”
“没关系,你不用把钱退给我,你爸现在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现在还在医院静养。”翟景顿了片刻,“小谢,我忽然不知道这一年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感觉这一年的坚持就像个笑话……”
谢安屿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不过我知道我可以对不起自己,但绝对不能对不起他们。”
在北城的最后一晚,翟景没有睡好,早上谢安屿从网吧回来的时候,看到了翟景的黑眼圈和浮肿的眼眶。
翟景推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谢安屿在门口跟他告别,他说他以为他会有很多东西要带走,没想到临了也就这么两个箱子。
“两个箱子装了我在北城的五年。”翟景拍着箱子笑了笑,“小谢,咱们有缘再见。”
谢安屿微微笑了下:“再见,景哥。”
房子租期还有小半个月,到期如果没交租金就默认不再续租,翟景走了,谢安屿一个人租两室一厅的房子没有必要,他不打算续租,而且租金他也承担不起。
谢安屿想起了之前买的睡袋,心情有点复杂,没想到它这么快又有了用武之地。
租期到期的最后一天,谢安屿花一上午时间做了一份四寸的小蛋糕,他以前在甜品店打过工,好久没做蛋糕有点手生,好在成品卖相不错。
谢安屿一直想感谢之前救了他的那位大哥,欠他的医药费已经赚齐了,他打算把钱连同这蛋糕一起交给那位大哥。
出租房的业主是翟景的朋友,房子虽然不大,但是该有的全部都有,厨房用品一应俱全,如果不是看到了厨房里的烤箱,谢安屿也不会想到要做蛋糕,为了做这个蛋糕他还在网上买了烘焙工具。
前一天中午,谢安屿从书包里翻出之前那大哥给他留的纸条,拨通了纸条上的手机号码。
当时余风正跟蒋啸天在一起吃饭,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上面显示的是陌生号码。
“喂,哪位?”余风接通了电话。
谢安屿愣了愣,扬声器里传来的声音让他觉得莫名熟悉,他愣了两秒没说话。
“哪位?”余风又问了一遍。
谢安屿很少给陌生人打电话,他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地开口:“大哥,我是谢安屿,你还记得我吗?”
余风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对面的蒋啸天看了他一眼。
他嗯了一声:“记得,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你的钱我还没还。”谢安屿说,“我现在手头有钱了,你明天有时间跟我见一面吗?我把钱还给你。”
“你直接转账吧。”余风说。
“我只有现金。”
其实谢安屿撒谎了,他银行卡里也有钱,但他得把蛋糕送到余风手里。
余风明天下了班才有空,但是下班时间不确定。他想了想,说:“我明天下班了给你打电话,你说个地方,我去找你。”
谢安屿愣了愣:“……啊?”
“我不确定明天什么时候有空。”
“万一离得远,你过来一趟会不会太麻烦了。”
余风笑了笑:“谁拿钱还嫌麻烦啊。”
“……嗯,那你记得给我打电话。”
第二天余风下班挺早,太阳还没落山,谢安屿给的地址是一个广场,广场上好像在举办活动,余风把车开到附近时四周都是人,音响里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余风下意识皱了皱眉,想不通谢安屿怎么会挑这么个地方。
余风给谢安屿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女生:“喂,是‘大哥’吗?”
余风愣了下,反应了两秒,回道:“是的。”
“我是小谢的朋友,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在哪儿呢?”
“广场喷泉这里。”
“噢噢,行的,你稍微等会儿哈,我让他去找你,你在喷泉具体哪个方向啊?”
“正对面,有雕塑的地方。”
“okok,我知道了。”
余风在喷泉旁边等了一会儿,抬头望了一眼广场中心的人群,那边看起来像是有品牌促销活动。
不多时,余风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偶朝这边走过来,是一只浅棕色的卡通小熊。
小熊挺着大肚子,步伐笨重,整只熊看起来憨憨的。
余风视线往下,发现小熊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子。他眼看着小熊径直朝自己走了过来,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里确实只有自己一个人。
正疑惑着,小熊走到余风面前停下来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小熊”并不小,套着头套的它甚至比余风还高大。余风盯着它那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睛,跟它对视了几秒,也没说话,不知道对方什么来意。
小熊微微弯腰把袋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然后抬起两只手,揭下了自己的头套。
余风蓦地一愣,诧异地看着面前的男生。
谢安屿微微喘着气,把头套抱在怀里,脸颊浮红,额前的碎发已经湿透了。
四周猝然响起水声的震动,余风身后的喷泉像花一样喷涌、绽放。
第22章
余风没想到人偶里面就是谢安屿, 有点意外,他发了几秒的呆, 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递给谢安屿。
谢安屿额头上的汗顺着发尾滑落, 滑进了眼睛里,他忍不住眨了好几下眼睛。谢安屿两只手抱着头套,手指活动也不方便, 腾不开手拿纸巾。
余风见状直接打开纸巾抽了一张纸,手伸过去擦了一下谢安屿睫毛上的汗, 谢安屿僵了一下,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脸微微往后缩了缩。
“……谢谢。”
余风又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 不一会儿纸巾就湿透了。
余风把用过的纸巾包进干净的纸巾里,捏在手里,说:“你这出场方式挺出人意料的。”
“我在这边发传单。”谢安屿小声说。
天气不算热, 谢安屿出了这么多汗应该已经套着人偶服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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