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区警察公寓楼下,刚停好车,祝言就见到了熟人。
白祈摇下车窗,伸出左手,夹着一支烟,青烟袅袅弥散,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的车打了一下双闪,有些刺眼,祝言遥遥地点了点头,也不管他看没看见。
白祈从没主动找过祝言,两人都是电话联系。这也是祝言的意思,毕竟她和白祈祖父的死脱不了干系,他俩要是不小心被私家侦探拍到同框照,那白家可就又要翻了浪了。
白祈不在意,祝言在意,白祈也就只能任她坚持了。
所以今晚,祝言是有些意外的,白祈打破了规矩。
她不知道,白祈是等不及了,电话她不接,医院他去过,可是醒来后她还未给他报过平安。
白祈的指节敲着方向盘,来等了好久,才望见祝言跟着两位男性有说有笑地漫步到了楼下。是他没见过的男人们,样貌,让他有点危机感。
左拥右抱,很是刺眼。
白祈越看越心烦意乱,连带着灌进窗里的晚风都觉得冷到骨头里了。
车后排坐着何骁,饶有兴味地从后视镜观察白祈的表情,后悔刚刚没去711买包瓜子来磕。
也就祝言,能让白祈这么吃瘪。
何骁刚想开口添油加醋说些什么,已经被白祈预判了。
他一个冰冷的眼刀过来,何骁乖乖吸了吸鼻子,打开车门,去迎祝言了。
祝言这边说遇到朋友说说话,让苏然和祝熙先回,而他俩却说太晚不放心,坚持站在原地等她,祝言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晚风有些凉了,街道边行人零散,偶尔几个按时下班的警察穿着常服穿过门禁。
祝言扬了扬手里的手机,白祈微微摇头,示意她有些话,只想当面讲。
祝言接过祝熙的外套披上,小跑到了白祈的车上,何骁给她拉开车门,祝言点头说了声谢,坐上了副驾。
“好久不见。”祝言先开了口。
“没有太久。”
白祈侧过脸,深刻精致的面容,此时有些憔悴,眸下一圈浅青色,脖颈处的刺青显得他皮肤更加苍白。
他用指腹碾灭了烟头,眯着眼看向那两个在等待她的年轻男人身影,“你有约了?”
又不像是在问她,更像是在感慨的陈述。
“嗯。”祝言愣了愣,想起病房里那束他送的花:“抱歉,最近你给我打电话,我都没有接到……”
“我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需要你说抱歉了?”白祈苦笑了一声。
“你的事我都听说了,追杀令那件事,我已经嘱咐帮里兄弟近来不要接外活儿了,但我不敢保证其他势力。”
白祈欲言又止:“周家那边……”
他留心看了看祝言的表情,没有波动,他叹了一口气:“祝言,你若有事,是可以信我的。”
祝言顿了顿,笑道:“我能有什么事麻烦你。”
那件事,她已经翻篇了,难不成拜托白祈帮她去买个悬赏,全世界追杀周述?她可不干脏活儿,一但开了头就回不去了。
“那不成警匪勾结了?”坐在后座零存在感的何骁涂着指甲,没忍住搭了一句话。
气氛顿时尴尬,何骁捂嘴,“得,我懂,我下车,您二位谈。”
但下车的时候,何骁挤眉弄眼来了一句:“祝警官,祈哥哥可是负伤来见你的,替我心疼心疼他呗……”
车门一关,何骁溜得不见影儿了。
“你受伤了?”
“别听他……”
可说着,祝言已经拉下白祈的衣领,瞧见胸前那一角纱布,正渗出一点殷红。
“唔,没事……”白祈的心跳都错了一拍,他低头看见祝言的鼻尖,几乎都快凑到他的胸前。
衣领处的温香软玉,在灯光下半露,白祈的喉结微微滑动,他抬眸,耳尖微红。
他第一次嗅到了她的香味,如梦似醉的温柔缱绻,带着致命的诱惑,一如何骁所形容的那样。
“怎么回事?”祝言抬起头,丝毫没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何唐突,毕竟她在白家卧底的时候,还和白祈一起睡过大通铺。
她想起来就有些微妙,凶狠的少年因为打雷做了噩梦,发着抖钻进她的被窝,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整个人落荒而逃,自那晚之后,少年对她的态度也就破冰了。
“是我主动惹的祸,皮外伤不碍事。”白祈稳了稳呼吸。
他们离得那样近,气息交错在一起。他都快忘却,上次和她如此亲密的接触,是在什么时候了。
“有谁敢伤你?”祝言皱了皱眉,不用想也只能猜那一个答案:“周家?”
这龙城,除了周家,她想不出第二个敢挑衅白家的。
白祈笑了笑,想伸手将她耳尖的发丝撩到耳后,却只是在空中堪堪停下,“你在担心我。”
祝言无语,有分寸地锤了他肩膀一下,“大佬,你伤成这样还笑得出来?”
“对方伤的比我重些,就够了。”白祈话里颇有些得意。
“为了什么啊?值得吗?我不是跟你说了,少走你祖辈那些老路了吗?你要是不小心死了,我才不会看在以前的交情份上,给你收尸……”
白祈听着祝言的絮絮叨叨,眉眼逐渐柔和。
值,怎么不值?周述伤了她,他该让他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白祈听着舒心,然而那头,等着的两个男人却不耐烦了起来,开始打起了祝言的电话。
祝言有些尴尬,说着改天一定去看他。
白祈说着不用,却问她,那两位是谁?
“那个是法医所学弟,我同事,那边个的我亲弟,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一个看起来没头脑,一个看起来不高兴。
白祈放了心,摆手让她回去。
等到祝言回去,白祈看着“不高兴”抬手将她肩一把搂了过去,而“没头脑”一脸吃味。
白祈眼色一冷,又点了一根烟,招手让绕着路牌打喷嚏的何骁回来。
“你说你,折腾这些做什么呢?你为她做这么大的牺牲,却不告诉她,那不是白做了?”何骁哈着气,斜眼看着有些虚弱的白祈递过来一块纱布,“你个闷葫芦有时候真气人!伤口裂了吧,喏,给你。”
这个也是,那个也是,一个个都跟被鬼迷了似的。
白祈沉默,揭开纱布,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那里,他的胸侧被剜去了几乎碗大块的血肉,而数根诡异的黑色线条正在伤口处蠕动,仿佛在啃噬他的腐肉。
白祈抽出刀,眉都没皱一下,开始剔除那些缠绕在他骨头上的黑纹,只是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冷汗,看得何骁都心惊肉跳。
“你这是何苦呢……”
这是报复周述的代价,他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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