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裴承诀的命花了三百万两,如何能开不了道?
容昭从外面走进来,端着一碗汤药与几瓶其他外用药,递给裴关山他们,“给他处理下伤口,现在不方便找郎中,只能我们自己处理了。”
裴关山点点头,容昭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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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承诀没想到自己还活着。
他茫然地睁开眼睛,容昭压了压他的肩膀,神情淡淡:“你的伤很严重,没有大夫,躺着不要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死后的世界是得偿所愿。
裴承诀眨了眨眼睛,缓缓伸出手,轻轻碰触容昭的脸颊。
温热的。
他真的还活着。
那天他还以为是最后一次见容昭,没想到竟然又活着见到了……
他的声音沙哑:“怎么回事?”
旁边,张长言很不爽他醒来就摸容昭的脸,撇撇嘴:“你这条命可贵得很,阿昭给荣郡王府预支了三百万两才买到。”
裴承诀一怔。
他再看这个小木屋,容昭、裴关山、张长言、关梦生,他们四人竟然都在。
他动了动,面色苍白,声音嘶哑:“你们怎么做的?”
关梦生一脸感叹:“就是张三说的那样,花钱啊,你爹直接给我爹送了一百万两,把我爹这种贪生怕死的人都给诱惑到了。”
好家伙,一百万两!
那钱送来的时候,关大人就已经懵了,当场心动。
他爹是贪生怕死,而且还算有些清廉,在大理寺这个职务上,从来不敢收受贿赂,徇私舞弊……可那是一百万两啊!
也没人给他送过一百万两考验他。
再加上要救的人是裴承诀,还有关梦生敲边鼓,关大人才肯同意冒险。
裴承诀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容昭便直接给他解释:“你父亲和大哥四处想办法救你,我给他们预支了十年收益三百万两。你家的人不好在外面行动,就找了关山帮忙活动,他一向在外与你关系不睦却又有联系,做事反而方便。”
“关山牵线,梦生将钱送到他爹面前,一百万两,关大人心动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个犯人是你,关大人才会心动这一百万两。”
“有了关大人帮忙,剩下的人就更好买通,没人能不为利益所动,除非好处不够。最难的是那个送毒酒的太监,这是张三帮忙,悄悄动用了张皇后的关系,让他‘粗心大意些’,所以就有了现在的你。”
一环扣一环,他们都在行动。
这条命救得不容易,他们都对得起过去的情意了。
裴承诀神情越发呆愣,半晌,这样一个上刑都没哭的世家公子,红了眼睛。
他看着他们,声音轻轻:“谢谢。”
裴关山别开视线,叹口气:“看着你这样死了,有些可惜,罪魁祸首不是你,你有错,但你也是……我们的兄弟。”
张长言也道:“是呀,看你死了怪可惜,而且阿昭会难受。”
关梦生拍了拍裴承诀的肩膀,“都是一起欺过君的人,再偷偷犯一次大罪,也不怂。不过,你要感谢就感谢阿昭吧,若非是她让皇上将斩首变成毒酒,我们也没有狸猫换太子的机会。”
裴承诀看着容昭,眼神复杂,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他能活着,是因为阿昭。
换成毒酒、三百万两,都是她先出手,这样的危险之事,她为了救他,也做了。
容昭轻叹口气:“你也曾多次助我。”
不帮裴承诀,她过不去心中这道坎。
不过,她也只是帮了一步,剩下的是其他人帮的,是荣郡王府的努力。
裴承诀依旧盯着她。
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却还活着,终究需要点时间去适应。
他整个人都像是易碎的瓷器,带着说不出的脆弱感。
容昭:“你大哥为了收尾,背了些不好听的名声,他有句话托我转告给你……”
裴承诀声音轻轻:“你说。”
容昭缓缓转述:“从此以后,这世间再没有裴承诀,荣郡王府再没有裴二公子,你好自为之,愿你长命百岁。”
裴承诀闭上眼睛,两颗眼泪从眼角滑下。
裴关山无声地叹口气。
虽说裴承诀没有死,可是,他再也不是裴承诀,再也不能是裴承诀了。
无论是保护自己还是保护救他出来的人,他都得藏好,再也不能做裴承诀,得改头换姓,甚至要远离京城……
这对于一个世家公子而言,无疑是难过。
关梦生安慰:“好歹还活着,你这条命可值三百万两,好好活着吧。”
裴承诀睁开眼睛,轻轻点头。
他的面色依旧苍白,眼神黯淡无光。
张长言喃喃:“他以后去哪儿?肯定得找一个再也没人能认出他的地方,否则,终究还是危险。”
裴承诀苦笑,摇摇头:“我分明还活着,其实也已经死了。”
“裴承诀”死了,活下来的只能是另一个名字。
容昭垂眸看着他,声音平静:“裴承诀,三百万两将你救出来,不是让你躲着伤春悲秋,也不是让你痛苦自己丢失的身份、名字、家人朋友,你该做些其他。”
裴承诀怔怔看着她,喃喃:“我还能做什么?”
他不能现于人前,甚至不能高调,否则,很可能又会带来灭顶之灾,如今这种情况,他还能做什么?还能施展自己的抱负?
不能了,再也不能了。
容昭嗤笑一声,居高临下看着躺着的裴承诀,神情冷漠:“裴承诀,你要是一直这个态度,这三百万两真是白花了,京城不能留你,大雁朝还很大,大雁朝不能留你,如今还有海外。”
裴承诀一愣。
容昭勾了勾唇:“海外国度众多,如今不过是找到一个最近的炎国而已,再继续探索,还有更多的国家,更多的大陆……”
顿了顿,她轻声喃喃:“也许还有没政权的新大陆,可凭施展,天下之大,哪里装不下一个你?一身本事,总能找到用武之地。”
不仅裴承诀愣住,就连旁边几人都愣住了。
他们都以为,裴承诀被救出来后,从此以后,恐怕都只能躲藏着生活,隐姓埋名。
没想到容昭竟然有这样的思路——
天下之大,如何容不得一个裴承诀?
海外之广,如何用不了一身本事?
容昭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来,“既然活下来了,你就是全新的自己,好好活着吧,三百万。”
她开个玩笑,关梦生几人当即笑出来。
张长言咧嘴:“反正你不能是裴承诀了,以后就叫三百万吧。”
裴承诀嘴角动了动,看向张长言,玩笑:“我不叫裴承诀,可以叫容承诀,正好还是阿昭给我的一条命……”
张长言当场炸毛:“不可以!你凭什么姓容?我不同意!”
裴承诀收回视线,看向容昭。
他的手轻轻伸出,拉了拉容昭的衣袖,露出一个笑容,桃花眼泛着水光,“谢谢,阿昭。”
容昭也露出笑容。
裴承诀现在的样子,比刚刚要死不活好多了。
想着他身上伤势严重,容昭又道:“你好好休息,等你稍稍恢复,我就让人送你去交州。”
裴承诀确实很累,轻轻点头,合上眼睛。
容昭带着几人走了出去。
她扭头看向身边三人,微微一笑:“我们又一起犯了次杀头的大罪。”
关梦生摸了摸脖子,叹口气:“自从认识你们,我就觉得我这脑袋不太稳当……”
话是这么说,想到救出裴承诀,他依旧露出了笑容。
张长言勾住他的脖颈,呼噜上去,坏笑:“我看看稳不稳。”
“张三!”关梦生反抗,拍开他的手。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
关梦生完败,他整了整衣服,没好气地瞪张长言一眼。
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他看向容昭:“对了,还有件事,我觉得应当注意。”
“什么?”
关梦生眉头皱起来,压低声音:“我爹说过程太顺利了,像是……像是有人在帮忙。”
裴关山当即皱眉。
张长言神情也严肃起来,忙道:“有人发现了我们的计划?难不成想要借此要挟我们?”
这可就严重了!
关梦生摊手:“我也不知道,我爹只是猜测,不能确定,他也很担心。”
关大人可是为一百万两冒了险,如果真被人发现,他也得完蛋。
容昭陷入沉思,片刻后,她摇摇头:“不用担心,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了,他应当不会要挟我们,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尽快将承诀送到交州。”
裴关山突然道:“阿昭,你觉得我去交州如何?”
张长言和关梦生一惊,猛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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