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凉亭门口要下台阶之前,又驻足回身:“皇姐,二皇姐日子不好过,才跑来跟你示好的吧?”
赵盈噙着笑盯着她看:“想说什么?”
“皇姐可别心软呀。”
赵盈眼一眯,狭长的眸中浮现喜色。
小姑娘确实很聪明。
她摆手叫赵姝去:“不用你操心这个,快去吧。”
她才心满意足的提了裙摆小跑着出了凉亭,一路还能听见她身边伺候的宫娥追着她喊公主慢些的声音。
赵盈心情大好,对抄着手出了凉亭。
从初七那天起就总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午后金光粼粼,却又不似盛夏时那般刺眼。
赵盈抬头看了一眼,倒还觉得暖洋洋的。
赵婉日子是过得不好,她也会挑人,想脱离姜夫人和姜家的掌控,找上她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只可惜,她也不是什么人都帮的。
“挥春,明儿派个人去侍郎府一趟,我既新得了玫瑰露,也要请表姐来尝尝的。”
挥春欸的一声应了:“公主这会儿回宫吗?”
她没说话,驻足站了很久,脚尖才转了方向,领着丫头们回上阳宫而去不提。
第184章 宋大姑娘的担心
第二天宋乐仪进宫很早,赵盈哪有那个闲心酿什么玫瑰露,叫人传这样的话只能是有事情同她说,又不愿意频频出宫叫人关注到她的举动,所以把她叫到宫里去更方便些。
何况出宫来传话的也是机灵丫头,还特意说了赵盈请了赵婉与赵姝同往上阳宫之事。
进宫时宋乐仪先到未央宫和凤仁宫都去请了安,才往上阳宫去。
赵盈起的也早,自打搬去司隶院后宅独居后,她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即便回了宫早上也不惫懒的。
挥春领着宫里几个小宫娥到御花园去采花,宫里只有书夏在。
天气转暖,赵盈就窝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
宋乐仪进了门就瞧见她那副懒洋洋的模样,摇着头近前去:“知道今日要见客,还这样懒懒的不起身,丢不丢人?”
赵盈一递手,宋乐仪接过去,她手上一用力,就把人拉了下来。
宋乐仪惊呼着跌坐在藤椅上,偏赵盈又护着她,也没叫藤椅硌着她。
“我丢什么人?表姐这样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丢不丢人?”
宋乐仪照着她腰窝戳了一把:“撒开我,没有玫瑰露来伺候我,还敢动手动脚。”
“你怎知我没有玫瑰露?”
赵盈欠了欠身,稍坐直起来一些,吩咐书夏:“还不快去取玫瑰露来伺候宋大姑娘,仔细一会儿不依起来,揭了咱们上阳宫的屋顶。”
书夏掩唇笑着领了一旁随侍的小宫娥退下去,宋乐仪才盘腿坐到藤椅上,正了正神色:“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叫我进宫来,过两日出宫去都不成?”
“说急也急,说不急也不急。”赵盈抓了一把瓜子剥壳,“昨儿赵婉跟我说了件事,我才把她叫来细问,想了想还是得让宫外知道消息,所以叫你进宫来一趟。”
她剥瓜子的速度极快,说话的工夫手心里有了一捧瓜子肉。
她自己也不吃,小手摊到宋乐仪面前去:“你吃。”
宋乐仪捏了几颗丢进嘴里:“她跟你说什么事?我昨儿听了消息就觉得稀罕的很,你还能把她请到上阳宫来小坐,我还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
赵盈笑着,更像是嘲弄:“她在华阳宫日子不好过,我看她那样子,姜夫人禁足这段日子,估计没少拿她撒气。
上次姜承德要给她说亲的事,她也看得明白,她如今就是人家手上的一颗棋子而已。
从云端跌落,她到现在才醒过味儿来,打算替自己谋个出路,所以找上我的。”
宋乐仪嗤道:“自找的,甭理她,从前有安生日子不安生的过,现在想来讨好谁?”
她眼珠一滚,跟着又问:“不过她说了什么事,叫你这样上心?”
“辛程和辛恭一起进京,已经给姜府送过了拜帖。她是偷听姜夫人和赵澄母子谈话听来的,这么主动示好,姜承德是高兴坏了,还说什么眼下受些委屈不打紧,有了辛家支持,更不怕我和赵澈这种没根基的小兔崽子。”
赵盈手心里的瓜子肉不多会儿宋乐仪就全吃完了,她又要去剥,宋乐仪听了这话直皱眉,一把按住她的手:“谁是兔崽子?赵澄才是。为老不尊,嘴里不干不净的,你就该拉上赵婉去见皇上!我看他还说什么。”
“有什么可生气的,赵澈的确是个兔崽子,我是被捎带手带上的,属于被连累的,别生气。”她倒心宽,还哄宋乐仪呢。
宋乐仪丢了个白眼过去:“你真信了啊?赵婉一肚子坏事儿,什么事干不出来。
她被姜夫人辖着,保不齐给你设套呢。”
赵盈摇了摇头:“辛程的确是和辛恭一起动身进京的,早几天前皇叔已经进宫告诉过我,彼时我们也商量过,辛程心大,恐怕不单单是为了借光得个四品或是五品官。
他早晚是要承成国公爵位的,他胞姐又嫁庆国公世子做了正妻,要不是有了别的心思,何必跟着弟弟进京来借光。”
“这倒也是……”宋乐仪皱眉,“而今几个皇子中,赵清年后成婚就要去凉州,眼看是不中用了,赵澄和赵澈之间……饶是你现下风头正盛,他还是选择了赵澄?”
“我看未必。”赵盈又替她剥了一捧,“这种人不会直奔目标而来,他辛家再怎么不怕,那前提也是不涉党争,他要择主站队,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在他们这种世家高门的孩子眼里,姜家的确更靠谱一点。”
宋乐仪张口就啐:“孔家不是世家?刘家不是高门?也不过如此。”
赵盈知道她是心里生气也着急,拍了拍她手背:“咱们眼下既知道了,你把消息带出宫,去告诉奉功他们,提前在宫外筹谋起来,总好过咱们什么也不知道,等着他投向赵澄的好。”
“元元,我倒觉得……不如静观其变?”
赵盈唇角倏尔扬起:“表姐,辛程若只是无名无姓之辈,凭借些许才气而入京,他愿投谁门下,我都会静观其变。”
宋乐仪便知她另有盘算,叹了口气:“那好吧,出宫后我告诉大哥,让他去跟周衍他们说吧。”
她一时又想起徐冽,想了半晌,才低声问:“徐冽一直没给你送信回来吗?”
赵盈摇头:“军中形势复杂,军情紧急况且人多眼杂的,不写信是好事,何况他腊月二十九才离京,只身上路,昼夜兼程,最快也要初五初六才到军中,眼下一切还不知熟悉了没有。
他临行前我交代过,不要写信回来,若有捷报,罗将军自回呈送兵部的。”
宋乐仪哦了声,有些闷闷地:“从前只在戏文中听过,战场杀伐,刀枪无眼,战士们沙场浴血,保家卫国,真想不到这四海升平的太平盛世,也会有狼烟四起的一天。”
赵盈眯了眼,听着她的感慨,实在不像是她素日行事与作风。
“表姐是担心徐冽?”
宋乐仪猛然侧目:“别胡说。”
越发可疑了。
赵盈盯着她看了好半天:“真不是?”
宋乐仪郑重其事的点头:“我是为你担心,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可在军中行走的人才,他要是在战场上出了岔子——”
结果赵盈没打断,她自己先收了声,呸了两下:“大年下不吉利,反正岂不是白费你先前一番心血嘛,我并不是为他担心!”
赵盈没吭声,目不转睛。
宋乐仪让她盯的心里发毛,越发斩钉截铁:“真的不是!”
那就是了。
第185章 柔然来犯
一直到了正月十四,上元佳节前一日,兵部尚书抱恙,由边关急送进京的紧急军情便由兵部侍郎云郎之呈交内阁,再急入清宁殿面圣。
距离北境战事才过去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柔然举兵来犯。
南境驻军守将秦况华正是六年前武举徐冽被抹去状元名后递补上来的武状元,短短六年时间,累功至如今官职地位,也是个上马能战,熟谙兵法之人。
奏折中言明,因北境战事尚未了结,北地周边各州府调兵抽粮支援,朝中也派遣良将往赴北境支援军中,柔然此时用兵,只恐怕事先早已与北国勾搭成奸,才有此合围起兵之势。
眼下大齐兵力非是鼎盛之期,各地驻军多年不经战事,虽也勤加操练,可齐人毕竟不是马背上的民族,与北国和柔然比起来自相差甚远。
况且柔然犯境,朝中还需急派良将往赴军中。
何止这个年过不好,上元佳节也不要过了。
朝中本该到正月十八才复朝,可十四这一日朝廷紧急开朝。
自大齐建国以来,急开朝会,传召各臣工急入太极殿议事,掰着指头算,这也不过第三次而已。
兵部尚书高良骞甚至带病上朝,可见此战一起,朝中告急。
秦况华驻守南境,这些年来军中一切打理的都好,军饷粮草从无短缺,军中赋闲无战时,他在驻军之地开了好大一片荒地用以种粮,他如今是无妻无儿,早年又丧父丧母,真正的孑然一身,是以他每年所得俸禄以及朝廷派下的赏赐,除去日常开销所用留下之外,其余的都拿来分给军中将士。
听说朝廷拨给他的将军府,他也没怎么回去住过,每天吃住都在军中。
所以南境军中将士对他是十分的信服,军心齐,士气更高涨。
然而即便如此,军中缺前锋良将,仍是一大患。
云郎之为人虽奸猾,但于军情事上还是不敢懈怠的:“先前北境战事,朝中已派十二名能战之将往赴北境,现而今过去不到半个月,若再要派人支援南境……”
难,太难了。
昭宁帝面色铁青:“兵部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云郎之一咬牙,回头去看了高良骞一眼,见他眼神示意,才把心一横,御前回道:“柔然无论国力还是兵力都远超北国,臣以为不妨先给高将军去旨,命他速战速决,尽快解决北境战事,而后派遣诸将再赴南境军中。
自北境班师,修整一日,便可往南境去支援。”
昭宁帝果然脸色还是阴沉的。
高良骞才又上前半步:“这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的法子,柔然起兵,一定以快打快,若真是与北国勾结来战,恐怕北境战事也没那么快能结束。
然则眼下朝中再能调遣的将领……臣与云侍郎合计过,至多不过三人,即便都派到南境军中,也未必能帮到秦将军多少。
如今只能靠南境驻军硬撑,不过好在柔然国力虽强,秦将军却也是用兵能将,南境军又一向号称能战之师,鏖战苦撑,也只能如此了。”
沈殿臣拱手抱拳站出列来:“臣请皇上再开武举恩科,为朝中选拔人才。”
其实前两年的时候,他也跟昭宁帝提过这事儿。
但昭宁帝全都没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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