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永嘉出来拦住了你,你真把人抓会去,朝廷的名声还顾不顾了?”
郭照彬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从前一贯是这样行事的。
他们负责拱卫京师,那些聚众闹事的,或者是疑似聚众闹事的,哪里有什么好分说的,一概先抓回去,回了衙门里再说。
到了赵盈这里,就不成了呗?
算他倒霉,摊上这个事儿。
郭照彬憋了一肚子的火,从昨天到今天,就没消下去,可他不敢在昭宁帝面前撒啊,温顺的绵羊似的,把昭宁帝的话一一应下,余下一概都不再提了。
散朝后郭照彬几乎是追着赵盈出来的。
薛闲亭和她肩并肩的走着,郭照彬一个快步躲至她身前,把二人都吓了一跳。
“郭指挥使,太极殿前也要放肆撒野吗?”薛闲亭一把把人护在身后。
宋怀雍正好从后头跟上来,见状脚下生了风似的,就差小跑起来了。
他三五步进前,越发拉了赵盈一把往自己身边带,低声问她:“怎么了?”
赵盈摇头,朝着郭照彬的方向努了努嘴,双手环在胸前:“我没事,表哥问问郭指挥使有什么事。”
宋怀雍冷了脸,又把人往身后藏,挑眉看向郭照彬:“郭指挥使有事儿?”
他干什么了?
他什么也没干!
他只是想问一问赵盈,是不是给他下了个套!
司隶院的人是她派去京卫指挥使司的,他因为那是司隶院的差事,根本就不敢耽误,甚至亲自带人去了。
那些人聚在司隶院府衙外,司隶巡察和几个校尉死命的拦着,他看着那伙子人男男女女,大有往里冲的架势,又是哭天抢地,又是叫爹骂娘的,他照样没敢直接抓人。
是赵盈不见他!
郭照彬咬紧了后槽牙:“我就想问问公主,昨天的事,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语气不善,真的是在质问。
薛闲亭和宋怀雍哪里听得了他这个口气跟赵盈说话,一个冷笑,一个不屑。
郭照彬就更气恼了:“这是太极殿前,难道我还敢对永嘉公主不敬吗?世子和小宋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赵盈不是个躲在人后的性子,往前上了两步,眼看着宋怀雍又要挡她,就在宋怀雍胳膊上推了一把:“郭指挥使都说了,这是太极殿前,难道他还敢把我打一顿?”
她虽然这样说,宋怀雍和薛闲亭两个仍然戒备十足,更把郭照彬气得不轻。
赵盈看他气的胸膛上下起伏,笑的越是灿烂:“我没什么意思,拱卫京师是你京卫指挥使司的职责,不是我司隶院的。
人虽然是在司隶院外闹事,但没闹到司隶院府衙里头,你办你的事,见我干什么呢?
我不愿意干预你们办差,当然不见。
但问题在于,我从来不知道,郭指挥使是如此行事的一个人。
按说你在朝多年,也在这个位置上干了多年,我是该说郭指挥使有勇无谋,还是说你铁面无情?”
反正就是没脑子呗?
挖好了坑等他跳,埋上土不算,还要再朝他身上吐口水?
郭照彬鬓边青筋凸起:“我没得罪过殿下吧?”
他是没得罪过。
但赵盈不会忘记。
当年昭宁帝驾崩,是郭照彬带着京卫指挥使司的人,个个身穿戎装,手持长枪,以拱卫京师,护卫宫城为由,将他们全都拦在宫城之外。
而没多久,赵清就带人攻到了城门下。
如果不是徐照——要不是禁军握在徐照手中,将这干乱臣贼子尽诛,她和赵澈那个时候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赵清的人,换个说法,他从一开始就是孔家的人。
装什么持正中立。
赵盈还在笑,笑着说没有:“但事情是你做的,又不是我强扣在你头上的,郭指挥使现在拦我去路,是想跟我要个什么说法呢?”
第118章 以德报怨
邓标这样不起眼的小人物,再次出现在赵盈视野里,要从杜知邑身上说起。
她在太极殿外跟郭照彬一点儿也不客气,宋怀雍虽说是护着她,可送走了郭照彬,还是说教了她一番。
大抵是觉得她这样跟郭照彬硬碰硬,实在没什么好处。
毕竟郭照彬掌京卫指挥使司这么些年,他的底细,盘根错节。
现在这个节骨眼,朝廷上这么多的事冲着司隶院去,她何苦还要四处去树敌。
赵盈没法子跟他点破郭照彬的底细,怕他要追问她如何得知,只好含糊其辞暂且糊弄过去。
但宋怀雍偏又不是那等庸碌无才之辈。
她含糊敷衍,他一眼就看穿了。
于是就有些生气,扬长而去。
赵盈没跟上去劝,还是薛闲亭问了两句,她在宫里觉得不想说这些,就跟薛闲亭一块儿去了云逸楼。
“照你这么说,你是觉得郭照彬真的已经结党,所以昨天的事,还真就是给他挖了个坑?”
“挖坑倒也谈不上。”赵盈捏了块儿桂花糖饼往嘴边送,“结党这种事太正常了,真正能持正公允,不偏不向的,满朝堂也找不出几个来。
他昨日要是能秉公办事,我姑且算他是条血性汉子,哪怕他真的结党,和我不是一路人,我也不会为难他。”
那就是试探了。
薛闲亭突然就明白了:“这倒也是。那些人就算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也不是冲着他去,更有甚者,他都未必知道这里头的事儿。
怎么看也都是些无辜老百姓,敢围在司隶院府衙外哭喊吵闹,无论换做谁,也都该问上两句。
他说得好听,事儿可不像他嘴上说的那样办的。”
“今天在太极殿外,要不是你和表哥拦着,他真敢跟我撒野,你信吗?”
薛闲亭脸色铁青:“反了他了。”
“人家是借题发挥,这你还不懂?”
两个人正说着话呢,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薛闲亭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又黑了好多,赵盈却不觉得有什么。
敢推门直入的,除了杜知邑就不会有第二个。
薛闲亭扭脸见是他,面色才稍有缓和,只是看起来仍旧不快。
杜知邑根本就没理会他,叫了声殿下,径直步过去,在赵盈身前不远处站定,见了个客气的礼。
赵盈摆手叫他坐:“我往常来也没见你下来过,今儿是有事吧?”
他笑着说是啊:“殿下还记不记得邓标?”
那能不记得吗?
那是关系到她性命安危的人物呢。
她挑眉示意杜知邑接着说,连薛闲亭都下意识捏了拳。
杜知邑眼角的余光能看得一清二楚,唇角越发往上扬:“昨日殿下的司隶院外来了不速之客,邓标入夜就出城去见了个扬州来的客人,殿下觉得这事儿巧不巧?”
又是扬州?
难道她当日竟然猜对了不成?
“扬州来的什么客人?”
杜知邑摇头:“那不知道,已经派人跟上盯着了,不过人家也不是等闲之辈,行藏还是隐秘的,我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回消息。”
赵盈倒吸口气:“捉贼拿双,这可难办了。”
她这话一出口,杜知邑就愣了下:“殿下是想抓邓标了?”
“不是抓,是拿。”
这二者之间的区别在于……
薛闲亭嘶的吸了口凉气:“你想悄默声的把人给拿住扣下?谁也不惊动?”
“他爹娘顶多到顺天府去报失踪,他知道是我派人拿住他的,那是死是活就都不会有人再深究了。”赵盈手肘撑在桌案上,“他要是个贪生怕死的,自然什么都吐干净。他要不是贪生怕死……
干这种掉脑袋的事,再加上奉功当初跟我说过邓标此人种种行事。
我想着,要是有把柄在人家手上,当年他跟他发妻闹和离,都能让他娘胡氏惊动国公府的人,现在没有不能的。”
薛闲亭哦了声:“那就只有为了银子了。”
“他是个赌鬼,我那会儿就跟奉功说过,他可有见过哪个赌鬼,是真能戒掉的?”
连杜知邑都噙着笑接她的话:“多少人在这上头栽了跟头,家破人亡都有,能改能戒?那天下的赌坊都关门大吉吧。”
“抓了人,要么我杀了他,要么我给他钱,到如今也没什么不敢打草惊蛇的了。”
赵盈眼底的笑意染上了些许凉薄之意,浸着那么一股子刺骨寒凉:“一而再再而三,甭管是谁,总想给我抓些麻烦,让我不得安生,那就大家都别想过好日子。”
“那这事儿是我去办,还是殿下自有分寸?”
他倒是积极。
赵盈目光往他身上落了落:“你如今好像转了些性子?”
“当初是觉得殿下立身未稳,护不住我,更护不住我们府上,我投靠殿下是诚心,但为的是今后伯府能有出路,不是要带着整个康宁伯府陪殿下走上一条绝路的。”
薛闲亭听他说这话就觉得刺耳:“你这么说,我们家倒是不怕的?”
“广宁侯府,自然是不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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