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赞同的声音传到耳边,陶南风感觉到肩上多了一份责任。向北站在她身旁,身形如高山一般,她忽然有了勇气,愿意接过这一付重担。
陶南风重重点头:“好,那我当。”
萧爱云抱着陶南风的胳膊,笑逐颜开:“你当副队长了,我们都听你的。”
乔亚东定了定神,看着陶南风的目光里多了一丝仰慕:“陶南风,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杨先勇微笑道:“陶南风,要不要继续挖,你来决定。”
“你们等我一下。”陶南风点点头,迈步向洞内走去,准备先去探查一下情况。
萧爱云一把拖住她:“你干吗?这里头刚刚塌方,危险!”
陶南风站在洞口凝神细看,洞内白色细条纵横,曾经的红色预警区域现在埋了一半泥土,红色线条全部消散,变成黑乎乎一团。
这说明这片区域的危险已经解除。
“这里面乌漆抹黑的,你怎么看得这么出神?”萧爱云不解地看着陶南风。
陶南风心中自有章法,她摆了摆手,示意萧爱云不要打扰自己,一步一步向洞内走去。
阴冷、潮湿、黑暗。
一阵阵土腥味传来,陶南风的心开始急速跳动。这里刚刚发生过坍塌,十分危险。若不是挖洞技能给了她底气,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走进来。
放眼望去,嶙峋洞壁上浮现出无数线条,不知名的线条汇聚脑中,整个山洞尽在掌握之中。她慢慢向前走去,一点一点地理顺重要信息。
——白点应该代表的是山洞石壁的薄弱点,无数白点连成的线条是可选择的开挖线路;
——红点则代表的是危险点,只要出现红色,就说明会有塌方的可能,红色色块代表的应该是即将塌方区域的大小。
走到刚才塌了一半的区域,地面土层与石块堆积半人高,眼睛扫过这些堆积物,眼前忽然出现三条耀眼的绿色粗线。
绿色粗线从地面一直延伸到洞顶,似乎要努力撑起这一片坍塌区域。
陶南风试探性伸出手,轻轻拍打洞壁。眼前一个小红点出现,洞顶有土层继续掉落。她心一跳,赶紧向后退,后背被一只手轻轻托住。
待陶南风稳住身形,那手一触即走,温柔而克制。
“出去吧,这里危险。”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是向北。知道是向北,陶南风便安下心来,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个陡然出现的小红点上。静等两个呼吸,依然只有一个小小红点,并没有更多的红点出现,显然只是自己轻轻拍打惊动了松散土层。
绿线代表什么?
陶南风心念一动,忽然有了一个猜想,转身疾步而行。
来到洞外,迎面几个人跑过来,埋怨道:“你们俩招呼都不打就进去,吓死我们了。里面刚刚塌方,多危险。”
陶南风转头看着向北。她能夜视,有挖洞的异能,所以才敢进山洞,向北怎么也敢跟着进来?
向北将手背在身后,低下头没有言语,目光没有与她相对。
刚才洞中黑暗,他凭感觉跟随陶南风一步步深入,洞壁有土层掉落时不假思索伸手托住后退的她,现在来到光亮之处,却觉得自己太过鲁莽。
陶南风是谁?实实在在的文化人,漂亮、知性、冷清,光是站在那里就像一副仕女图,岂能容人轻易靠近。
在战火中历练、面对生死毫无畏惧的向北,平生第一次在一个姑娘面前低下了头。
想到刚才寒意十足的山洞中向北一直陪着自己,陶南风心生温暖,冲他做了个手势,比划了一下长度:“帮我找三根粗木,长度……三米四,我要支撑洞壁。”
绿色代表生命,这三条绿线说不定就是支撑线?如果这个猜想是正确的,那只要用木桩支撑住洞顶,就能继续开挖。
明明陶南风什么也没有解释,但她勇敢踏入险地、笃定沉静的态度却燃起所有人心中的希望。
向北还没说话,众人一起回应:“好!”
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就砍来三根粗壮树干。众人壮着胆子再次走进山洞,按照陶南风的要求顶住洞壁。
绿色线条位置安装上这三根支撑木之后,眼前白线迅速向前推进。
陶南风灿然一笑,难掩心中激动,左手握拳在空中一挥:“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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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保卫科
经过一次又一次检验, 陶南风的挖洞技巧越来越娴熟。
按照洞壁之上浮现出的白色线条选择最短开挖路径,在出现红色光点之时马上停止,往绿色线条出现位置安装支撑硬木, 修路队在陶南风的指挥下顺利开展隧道开挖工作。
才挖了一周, 便往前推进五十几米。按时这个速度,三百多米的隧道一个半月就能完成。
这一天中午休息,食堂派人送来饭菜,大家坐在洞口吃饭,头顶老松树投下一大片阴凉。
山上的十一月正式进入秋天, 漫山遍野的黄叶,放眼望去层林尽染, 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一阵孩童叽叽喳喳的欢笑声从山路那头传来, 陶南风抬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转过一个陡坡,便是去往北坡大队去的山路,狭窄难行。
四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手里提着竹筒走过来, 领头的瘦弱女孩辫子上扎着的水红色绸结分外显眼, 远看象一朵行走的石榴花。
坐在身边的萧爱云眼睛一亮, 抬起手打招呼:“细妹——”
扎红绸结的女孩子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欣喜地回应着:“诶~~萧姐姐、陶姐姐!”
细妹顺着山路跑起来, 差点被斜刺里伸出来的树枝绊倒。萧爱云站起身扯开嗓子喊:“细妹莫急, 慢慢走。”
细妹跑得近了, 将手中两个竹筒递到萧爱云、陶南风手里, 亲亲密密地说:“你们喝水, 这是我专门从罗汉泉打来的山泉水, 清甜呢。”
细妹歪了歪头, 略显枯黄稀疏的头发扎了根辫子, 辫梢结着朵大大的红绸花。
“陶姐姐你看, 这是你送我的红绸带,可漂亮了。”细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欢喜,用手理了理绸花,很是爱惜。
细妹家在北坡,父亲就是上次路过知青点讨水喝的农民范五福。
十二岁生日收到叶勤和陶南风送的绸带,从来没拥有过这么漂亮头饰的细妹欢喜得整个人仿佛要炸开来,不知道如何表达感激,一大早上山摘一筐野果子,走三个小时山路送到知青们手里。
一来二去,细妹和知青们混熟,这次听说修路队要挖通隧道、连通南北坡,便带着同村伙伴一起过来送水。
另外三个小姑娘有些怯怯的不敢靠近,羞涩地躲在细妹身后。
细妹笑了笑,转过身将她们向前推:“萧姐姐、陶姐姐,这是兰妹、荷花、五妹。”
小姑娘脸蛋红红,将手中装着水的竹筒往萧爱云手中一塞,又躲在细妹身后,伸出脑袋悄悄张望。
萧爱云笑着接过竹筒,分发到队员们手中。
知青们笑嘻嘻和四个小姑娘打招呼,看她们躲闪中透着好奇的模样实在可爱,便逗着她们说话。
“今年多大了,上几年级?”
“你们今天不上学吗,怎么中午过来送水?”
细妹胆子大一些,认真回答着知青们的问题:“我们都从南北坡小学毕业了,去镇上读初中太远,家里人不让再读了。”
眼前孩子只有十一、二岁,瘦弱纤细,脸上没什么血色,有些营养不良。脚上穿着的布鞋前头磨毛,露出白白的脚趾头,身上穿着土布衣裳明显小了一截,可见很久没有新衣服穿了。
才小学毕业就不读书了吗?
萧爱云蹲下来,目光与细妹平视:“为什么不读了?你十二岁生日不是还想要个新书包吗?”
细妹被戳中心事,咬着唇半天没有说话,眼眶发红,泪水在眼睛里打转转。
萧爱云慌忙抱着她,轻轻拍着她后背,安慰道:“不哭不哭,姐姐错了,不该问这个。”
荷花悄悄凑近萧爱云身边,轻声道:“细妹学习成绩可好了,年年都是第一名。可是去镇上读初中要住读,花不少钱呢。”
五妹看细妹难过,心里也不好受:“家里不让女孩子读书。”
细妹抬手抹了把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萧姐姐,我生日要书包是想给自己留个念想咧。我想去镇上读初中,将来和你们一样,做个有知识的好青年。”
成为别人的学习榜样原本是件愉快的事,可看着眼中含泪的细妹,知青们却觉得沉甸甸的。农村孩子、尤其是女孩子,想要读书真的很难。
魏民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等路修通,我们一起努力,让想读书的孩子都去读书。”
细妹惊喜抬头,眼中迸射出极度的渴望:“真的吗?你说话要算数呀。”
魏民眼前闪过竹林的磷矿石,与乔亚东对视一眼,两人一起点头:“算数。”开矿之后就会有了钱,有了钱连中学都能建,还怕孩子们上不了学?
细妹拉过小姐妹的手,跳了起来:“耶——太好了,我们可以读书了!”
看到四个小姑娘如此欢乐,所有的队员都笑了起来,一边喝水一边赞:“果然是罗汉泉的水,真甜!”
得到夸奖的细妹笑得眉眼弯弯,脆声道:“你们修路挖隧道是为了让我们上学咧,以后我每天过来送水。”
身后三个小姑娘扯了扯她的衣裳,弱弱地说:“细妹,往罗汉泉带水过来要五个钟头……”
罗汉泉位于罗汉峰顶,海拔两千多米,是秀峰山众多山头中最高的山峰。
细妹扯了拉了拉辫子上的绸花,脸上带着丝倔强:“没事,我不怕走山路。”
大家都劝她不要天天送水,举着各自的军用水壶说每天都会带水,可是细妹吃了秤砣铁了心,谁说也不肯听,抿着唇说:“我只送两竹筒,罗汉泉的水甜些。”
说完,细妹抬眼看向众人,笑容纯净而天真,深深一鞠躬,拉上小姐妹便跑开了。
看着孩子们奔跑的身影,陶南风心头受到很大的冲击。
五个小时山路往返送来几竹筒山泉水?现在是十二点,孩子们至少得早上七点从家中出发。秀峰山的村民虽穷,却有一颗金子般纯净、感恩的心。
陶南风将手中竹筒搁在洞边,站起身拿起铁钎,目光沉静:“我们开工吧!”
修路、开矿、赚钱、送孩子们上学。
所有队员齐声应和:“开——工——”声音震天,在山谷间回响。
“叮叮!铛铛!”这是铁钎与铁锤敲打的声响。
“扑!扑!”这是锄头挖泥土的声音。
正在热火朝天之时,洞口响起一阵喧哗,夹杂着粗大嗓门的呵斥。
陶南风侧耳细听,抬手让众人停手。
魏民问:“怎么了?”
洞外吵嚷的人对着隧道口高喊,回音嗡嗡地响着,听不真切。乔亚东皱起眉毛:“听声音像是保卫科的刘斌科长。奇怪,他来做什么?”
乔亚东知道陶南风不喜欢应付这样的事,便对陶南风说:“你们继续做事,我和魏民、陈志路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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