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他气鼓鼓承认,“我就是听到有尸体埋在庙门口,才下定决心要出来的!”
凤宁惊奇:“那就怪啦!上辈子,没有我埋尸体,你还是偷溜下山啦,回去被揍得好惨哦!”
说到这个,凤宁忍不住再一次猛敲凤安的脑袋。
她气咻咻地说:“记好啦,在我九岁那年,穿越者会害死你!”
她记得很清楚,穿越者骗哥哥出门的时候曾嚷着闹着说,他自己九岁的时候就溜出去玩过,“她”如今也九岁了,凭什么不带她出去玩?
下个月就是凤安十岁生日,“九岁偷溜下山”这件事,绝不可能再发生第二次。
也就是说,前世这个时候,凤安大傻子最终还是下了山。
因为上辈子没有凤宁,所以凤安什么都没找到。
没有妹妹,没有证据,什么也没有。最终他两手空空,一个人可怜巴巴返回昆仑。
爹娘以为他贪玩溜下山,气得拎着飞鸾毛掸子把他狠狠揍了一顿,还特意把他拎到凤宁的寝殿去揍,那叫一个鸡飞狗跳,那叫一个杀鸡儆猴。
穿越者当然不会在乎凤安挨揍。
——说起来,在这之后凤安就很少再来她的寝殿了。
所以他明明已经怀疑穿越者,结果还是傻乎乎被害死!
这个结论让凤宁无比心梗。
她凶巴巴盯住这个傻子,眼睛里呼呼直扔刀子:“记好啦!我九岁你出事!还有八年半!”
凤安面露狐疑。
出于对妹妹算术的信任,他没直接反驳,而是偷偷在被窝里面掰着手指数了数。
“九岁减一岁半怎么会是八年半!这么简单你都算不明白吗!”他大声逼逼,“那是六年半啊笨蛋!”
凤宁微微心虚:“哦……”
她很快重整旗鼓,理直气壮瞪回去:“那我不是担心你吗!担心则乱!”
“小傻子!”凤安霸气道,“我都找到你了,回去还不把那个东西撕成十八瓣!还容得她猖狂!”
“对哦……”凤宁嘿嘿直笑。
她都差点儿忘了,她已经顺利跟哥哥会师了呢!
哦呵呵呵呵……
凤安微微压下眉眼,挥了挥肉墩墩的小拳头:“还有太爷爷的事,我们赶紧回去告诉阿爹阿娘!敢招惹昆仑凤,他们死定了!”
凤宁也凶狠放话:“他们死定了!”
“不过往好了想,太爷爷还活着诶。”凤安瞬间转换心态,眨巴着双眼,神秘兮兮地说,“你不知道,太爷爷脖子后面有个富贵包,蹲上去可好玩了!”
凤宁:“???”
他们共同的太爷爷,昆仑战神不灭之凤,不是七百年前就出事了吗?
凤安上哪儿蹲去?
她福至心灵:“你蹲了先祖之地的大雕像?!”
凤安得意眯眼。
昆仑山上最具有神秘气息的地方便是先祖之地,那里供奉着历代昆仑凤祖先的牌位和雕像。
雕像造得可逼真,可巨大。
小小的凤宁仰酸了脖子都望不到先祖们的脑袋——无论能不能修出昆仑凤真身的祖先,雕像都是做成大凤凰的样子。
像不灭之凤这种赫赫有名的战神,雕像自然就特别大。
凤宁大怒:“你怎么上去的!你早就偷偷骑过夹夹!”
凤安懊恼:“……”一不小心又说漏嘴了。
他弱弱开口:“你回去别告状啊。”
“你居然不带我骑飞鸾!”凤宁怒道,“回去我也要蹲富贵包!蹲十个!”
“只要你不告状!”
“拉钩!”
被窝窸窸窣窣一动,两颗脑袋之间多出一对拉钩的手。
“你不用怕。”凤安挺起胸膛,“我会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
凤宁才不怕。
她露出招牌的小恶魔微笑,示意凤安凑近些,对着他的耳朵一通嘀咕。
“哇,还能这样!”
*
狄春发现“昆仑侍童”是个自来熟。
一大早,这位跋扈侍童就让人传话,指名道姓要见他。
刚进院子,漂亮得像个年画童子的小家伙就把他拽到走廊下,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稳重道:“你和疯乌龟很熟么?”
“熟……吧。”狄春一阵头脑风暴。
男,白脸,好看,爱笑,热心肠,修为很高——这是表。
那个男人没有心——这是里。
表里都清楚,应该能算熟。
“嗯,熟。”狄春确认。
凤安若无其事地问:“他人怎么样?”
他可不会忘记,在穿越者口中,凤宁小傻子是要跟着这个疯乌龟“吃苦受累”的。
狄春诚实道:“人挺好。”
“哦。”凤安道,“回头请帮我转告这个好人,谢谢他替我照顾阿宁,不过以后阿宁都会跟我在一起,不可能再跟他过苦日子哒…的。”
狄春震惊到瞳孔地震。
难道是他把孩子之间的友谊想象得太过纯洁了吗?
正恍惚时,凤宁打着呵欠出来了。
“你来啦,”凤宁笑眯眯蹭过来,给狄春安排行程,“联络白湘姐姐的时候,顺便也给疯乌龟传个信。”
狄春额头挤出一溜抬头纹,轻嘶着问:“什、什么信儿啊?”
“你不是说,辟邪司囤着好多解甲精魄,都积灰了没人用。”凤宁道,“让疯乌龟把它们送过来……等等。”
凤宁想了想那个家伙的德性,果断改口,“辟邪司还有白湘的人,趁疯乌龟不在,把精魄运走,回头再告诉他——先斩后奏!反正他自己说要助我。”
狄春唇角微抽。
这是要活拔铁公鸡毛啊……
视线一转,看见那仙童正冲着自己嚣张使眼色,那意思显然便是将他的话也一并带到。
狄春:“……”
不仅要拔铁公鸡毛,还得来个金鸡戴绿冠。
*
荆城。
封无归照例花十个钱买了三斤物美价廉桂花酒。
往窗边一坐,余光瞥见一个生面孔。
这人脸上仿佛缝了一张死人皮,面无表情死气沉沉坐在那里,捏着一双竹筷,拣一条鱼。
一口未动,只将鱼刺挑出,摆放得整整齐齐。
封无归拎酒上前,老实不客气地抬手勾向人家肩膀:“兄弟……”
他勾了个空。
“?”
抬眼一看,那人竟是姿势不动,只原地平挪了一尺。右手稳稳执着竹筷,依旧在拣鱼刺。
封无归被成功激起胜负欲。
他将酒往桌面一送,执意要添那人左手旁边的空酒杯。
“来我荆城,怎能不喝桂花酒。兄弟,我请!”
那人继续平移、拣刺。顺便将酒杯也挪走。
一张四方桌上,二人以东南西北的方位顺序移形换影。
因是封无归,边上食客也见怪不怪。该吃吃,该喝喝。
两圈之后,死人脸眼珠微动,隐隐有了点凝重之色。
“啪!”
眼见一缕桂花酒即将注入那只空杯,电光石火一霎,死人脸果断反手,将酒杯倒扣。
“叮。”
一滴酒液敲击在杯底。
死人脸冷声开口:“你输……”
抬头一看,只见那人咧出灿烂的笑容,右手不知什么时候执了双竹筷,老实不客气地夹起半块挑净了刺的鱼肉,放进嘴里。
“谢了兄弟!”
死人脸真正变了脸色。
正要发作,想想方才竟不知他是如何换手,如何夺鱼,心头不禁微微一凛。
他来此,只是为了试探虚实,并留意封无归身旁可有出现疑似“昆仑特使”的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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