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瑞克正在办公室观看他们早在华兴会议室内装的摄像机传回来的录影。他反復地倒带,回到海晓拔枪那一刻前的五分鐘,他仔细地观察着海晓脸上的表情。
他还是不能确定海晓掏枪的那一刹,是因为思考再三走出的一步棋,还是由于本身压力过大,遭受马家诺一再嘲讽產生的崩溃结果。但是无论哪一条,这似乎都是当时解决越青併入华兴并提名阮树的唯一选择。有一条埃瑞克可以确定的是,海晓的角色转换基本已经成形了,他知道以白道代表的身份震慑了华兴十五会议,那场面的处理可以给80分,也许这机智和冷静也带到了掏枪那一刻,但是那眼神、胳膊抬起的一条线和紧握着的手枪,还有一刹那脸部突然分明了的线条,这些都不是能装出来的。
埃瑞克闭上眼睛喃喃自语着:「海晓,海晓,你到底在想什么?」
「带子拿到了。」亚博对保罗说道。
「放来看看。」保罗放下手里的刀叉,把剩下的义大利番茄汁肉球推到一边,一边的阿兰和本森也搬了凳子倒骑在凳子上坐到了一边。
「字幕不是很清楚啊,亚博?」
「保,你还要怎么样?这已经是最好的效果了。这是自己人弄的!」
「好了,好了。别说话,这中国人说话鏗鏘有力的,蛮有意思。」
「薯条?」阿兰迪给亚博,哦谢谢亚博拿了一根。
「给我一点。」本森隔着桌子伸出胖胳膊。
「哇唔,这小子动作真快。」阿兰嘴里含着薯条口齿不清。
「停!倒回去,这段太快字幕看不清,这小匪徒要干什么?」保罗看到海晓掏枪,盯紧了银幕。
反復看了几遍之后,大家都没有说话。
「这是意味着中国人内部要全面开战了么?」一阵沉默后,保罗问亚博。
亚博耸了耸肩:「根据我的认识,不会,起码表面上不会。中国家族和我们不一样,他们表面上还会维持和谐的关係,甚至还会一起喝酒、逛夜总会。」
「hmmm……华兴的财务状况现在怎么样?」保罗重新拿起刀叉。
「华兴虽然现在资金链有所缺口,但是还没有伤到筋骨,大西洋城赌场并没有受到影响。目前的情况,虽然马家诺在管理中城的地下钱庄,但是华兴所有资金和產业还都在华命九名下,一天没有进行龙头话事的交接,马家诺就算想提前动武,他一个子也拿不到,他和他下属的堂口就会变成街头帮会。」
保罗拿起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把最后一个肉球咽下,说道:「就要出事了,这2001年还真他妈的不是好年头。」说着把纸巾揉成一团扔到桌子上。
长岛别墅,于海四站在二楼窗前,看着草坪上坐在轮椅中的华为强,楼下不停地传来打砸傢俱的声音。
「等坦克发疯好了,带他上来。」于海四对张震说道。
「是四哥,噢,全通天来电说,暂停所有的地下钱庄高利贷生意和货品抵押,说等年度盘点后再说。」
「嗯,好。」于海四点了点头,随后冷笑道,「全通天,我看你是不是真有通天之能。」
过了一会儿,马家诺折腾够了,跟着张震上了楼。
「四哥。」马家诺站在一边,眼中佈满了血丝,一看就是整夜未睡。
「四哥,我一定要亲手宰了那小子,四哥你一定要帮我,没有人敢这么不给我坦克面子!!」
「没有人,没有人。」马家诺目光呆滞地嘴里不停叨念着。
于海四叹了一口气,把目光从华为强身上移开,转过身。
「坦克,我说了多少次,你一天没有拿到龙头杖,你还只是坦克。要忍,要忍,你说你在会上居然要被卫老五的闺女说风凉话,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想想,低调一点?」
「四哥,那么多兄弟在,我怎么能让海晓那扑街的耀武扬威,指手划脚?结果呢?你让人抓住把柄,全通天那老不死的就是想海晓开枪打死你,你看不出来?」
于海四哗地一下拉上窗帘。马家诺低下头,不敢看于海四。
「算了,坦克,现在不是衝动的时候,你调好人马听我指挥,晚上帮我约高合的金陡鐘,我们要加快行动了。」
铃铃铃……铃铃铃……海晓翻身迷迷糊糊拿起电话。
「哈嘍,我们的小红军还没有睡醒?我是乌里。」
「乌里,真是抱歉,这两天有点忙。」海晓慢慢爬起来去洗手间关上门。
「没关係,阿海,我知道你们家族这两天开会,我要恭喜你和你的兄弟有了华兴龙头的资格。」
「谢谢,谢谢乌里。」海晓摇晃着自己脑袋,昨晚和阮家兄弟几乎喝到凌晨,他需要些放松。
「阿海,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很忙,加上中国新年,我并没有麻烦你,但是生意还是要继续,不是么?现在你的事情都顺利了,老乌里的花园你不会忘了吧?或者你无能为力,我也完全会理解,但是我也是有客户的,而我的客户在催我,只要你能在你的上司面前解释一下,我想我完全有能力自己和义大利人谈谈。老乌里一样会感激你的感慨和友谊。」
海晓一手拿电话,一手捂着脸,坐在马桶上:「乌里,再给我一些时间,我来想想办法。」
「好吧,阿海,我喜欢你,我再给你三个星期,希望你珍惜老乌里的友谊,就像他珍惜你一样。」
「卡塔。,」那边收了线,海晓突然觉得头痛欲裂,昨晚的酒劲现在上来了,他丢了电话,抱着马桶哗啦呼啦地吐了起来。
「你说一个人可以承受多少压力?」78分局的局长办公室里,里昂问边上的老迈,老迈耸了耸肩:「头儿,你是说阿海?」
「我看他能行。」还掉着一隻胳膊的斯菲尔摸了摸自己的鬍子。这小子眼神里有种天生打不死得劲头。
里昂转头问柯里:「你说呢?现在再加上俄罗斯人那档子事情,你说他会不会坚持不下去?」
柯里撇了撇嘴:「不好说啊,头儿,你看我们是不是适当地帮帮他?汤姆走了,我们将来也需要一个好手来填补他的位置。」
里昂笑了笑:「还不是时候,恐怖分子和黑道分子可不是一个概念,海晓他还没有准备好,他还太嫩,他的人性还太乾净。」
威廉斯推门走进来:「头儿,码头上那批雷管和炸药的线索查出来了。」威廉斯把一打资料扔在桌子上,「是一个叫『天使圣战』的组织,根据道上提供的线索我们查到了他们洗钱的地方,cia(中央情报局)那边没有这个组织和基地本部的任何通讯记录,应该是一个独立行动小组。」
「华兴的钱庄?」里昂问。
「是,其中有几笔较大的款项是通过华兴的电脑洗钱通道流出来的。」
「日本人那边的情报呢?」里昂问。
「还是那个叫刀太郎的孩子的事情,天命组的人说看不到他回日本,不会再告诉我们一个字。」
「真他妈的,那小兔崽子现在人在哪?」里昂问。
「暂时没查到,人手不够啊,头儿。」柯里答道。
里昂用手敲着脑门叹了口气:「好吧,柯里,你给你老乡乌里去个电话,问问他那个破花园的事情,叫他最近不要添乱。威廉斯,你给埃瑞克打个电话,把海晓调回来两周,让海晓去找那个叫什么头太大的日本毛孩子。」
「刀太郎,头儿。」柯里纠正。
「好啦好啦,你们专心干活,也考验考验海晓,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是个好手!」
海晓在一大楼药店买了点阿司匹林装在兜里,上了楼。
「阿海,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埃瑞克不等海晓屁股坐热,立刻把一袋资料扔到海晓面前,海晓刚要打开,埃瑞克制止了他:「这个是你回家看的,你告诉我,你昨天,掏枪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么?」
「我的天,你在华兴会议室装了虫子?(美:员警术语窃听器或者录影机)」
「何止会议室?每一层都有,回答我的问题!」埃瑞克看着海晓的眼睛。
「等等等等,华为婷的房间有没有?」海晓紧张地看着埃瑞克。
「我们对女人隐私和你的光屁股照片没有兴趣,好了,现在回答我的问题!」埃瑞克紧盯着海晓,「你还没有正面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好吧,有。」
「你们这些天杀的!」海晓不能置信地看着埃瑞克。
「你不要紧张,那个镜头在你们还是小的时候有一次,被你用什么脏水泼了,就一直没换过。现在,回答我的问题,这是命令!」
「我不知道埃瑞克,那应该是直观的反应。」海晓回答。
埃瑞克盯着海晓半晌,然后说:「有个新的任务给你。」
「还有新任务?你是觉得我现在不够忙?马上苏联人就打到罗马了,老大!」
「行了阿海,乌里那边我们暂时给你拖着,你去把这是事情办妥。」
「真的?」
「少废话,这个袋子里是一个叫做土肥原刀太郎的孩子的资料,我们相信他现在在纽约,他爸爸现在就在假日酒店焦急地等待接他回日本,你需要把他找出来并安全地交给他爸爸。」
「那……」
「不要问!」埃瑞克用手势打断了海晓的问题,「我们和日本一些公司有资讯来往,你只需要知道这么多。好了,茱迪会去帮你。我有点……怎么说呢?心烦,海探长,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你可以出去了。哦另外,甩掉联邦密探,我不想他们在这个事情上搅和。」
「他还烦?我操!」海晓一肚子气,边走边骂。
「阿海,别这样,我陪你去吃点圈饺怎么样?」茱迪笑盈盈地等在大门口。
「元宵!我懒得和你废话,现在去假日饭店,等等,我要先打个电话。」
海晓拨通了为婷的电话。
「宝贝……」
「啊!怎么了?几点了?」华为婷婷的声音明显还没有睡醒。
「我要问你点事情,你记得小时候我在你家和你打过架么?有没有用水泼过什么东西?」
「啊……我想想……哦!还说,有一次你要亲我,我那时候还小,推了你一把,然后把茶打翻了,弄得镜子上到处都是,还把我给你折的星星弄湿了,我记你一辈子!
「哦宝贝,我不是故意的,再说小时候都是你强吻我……那个……我们那时候没有……」
「当然没有,你想什么呢?」
「没事了,亲爱的,回头我要回你家整理点东西,就这样,我去忙了,爱你!」
「喂喂!这个死鬼!」华为婷莫名其妙地被掛了电话。
茱迪一脸不耐烦地等在车里:「阿海,你刚才说去哪?」
「假日饭店,找一个日本人。」
海晓和茱迪走进假日的大堂,正好看见一个穿得很正式、圆头圆脑的三十多岁、明显探子模样的人很干练地对领子上的麦说了句说什么,然后朝门口走来。走过茱迪身边的时候,他上下仔细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茱迪,口型是希望吹声口哨,但是还是忍住了,随后他斜眼看了一眼海晓,走出了大门。
茱迪轻蔑地哼了一声,凑到海晓耳边说:「真的,告诉我,你们同胞见面都是这么不客气么?」
海晓淡淡地说了一声:「刚才出去那个他,绝对不可能是中国人。」
按照房间号,海晓按了门铃。
看了海晓和茱迪的证件,一个四十多岁、穿很整齐西装很笔挺裤子的日本帅大叔立刻对着海晓一个鞠躬:「海晓君,我是土肥原正信,请多关照!」
「不用客气,土肥原先生,我们坐下谈吧。」
「根据资料,你的孩子是从北海道一所高中被拐带走的?」海晓问。
「是的,他的祖父,我的父亲十分着急,家里就这一个男孩,还等着他继承家里的农场,所以派我来想法寻找太郎,并带他回日本。」
「你们有没有收到相关的要求?比如仇家的信?绑匪的要求赎金等等?」
酒店楼下的一辆不起眼的蓝色麵包车里,有三个人正戴着耳机听着楼上的对话。
「约翰,刚才进去那两个是员警?」
「我知道,嘘,尊重一下,他们正在替我们作问讯工作。」圆头圆脑的三十出头青年指挥着另外两个探员。
下楼的时候,茱迪有些不高兴地问道:「凭什么他不我向我鞠躬?」
「走的时候他向你鞠躬了。」海晓回答。
「那叫点头,凭什么礼物没有我的份?让我看看里面是什么。」
「哎呀,不要闹,肯定是米酒!我在想事情。」
「米酒要那么大的盒子装?」茱迪又伸手。
「好了好了,拿走,是你的了。」海晓不耐烦地把手上的手提袋递给茱迪。
「见鬼,果然是米酒,还是两瓶……」
「很明显这个大叔没有老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什么地方有问题?家里富裕的农场主三代被拐骗,爷爷託付爸爸出来找宝贝孙子,很正常啊。」
「对,然后绑匪没有任何赎金要求带走了孩子,还把孩子卖到了美国,而家里人没有任何根据就直接怀疑孩子被卖到了纽约。」
「那你说呢?你有什么高见?」
「我还不知道,但是我肯定这个家庭不是普通的什么农场主。」
「阿海!」茱迪那边叫他。
「发什么骚?我在想事情!」
「这袋子有点重……」茱迪拎着袋子,穿着高跟鞋,彆扭地走在后面的时候,两个高个子风衣男拦住了海晓。
「fbi,我们可以上车聊两句么?」其中一个掏出证件。
茱迪觉得这一天,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忽视。
上了那辆不起眼的蓝色麵包车,海晓看见了那个大咧咧从酒店门口走出去的胖子。平心而论,其实也不是很胖,只是有些许圆润,那鼻子、嘴巴都是肉乎乎的。
「你好,我是联调局特别探员约翰?崔。我想问,纽约警署在我们的案子里面干什么?」
「你们的案子?我没听错吧,这是纽约,我们的执法地盘,所以这是我们案子。」海晓盘算着,联调局这些人不是吃乾饭的,他们掌握了多少资料。
「如果有国际洗钱和国际人口买卖,这就不是你们的职权范围了,海警探!」
「对……对不起。崔探员,你的姓氏,你应该是中国人吧?」茱迪边上看了一眼海晓插嘴。
「哦,我不是,我出生在韩国,请问这个和这案子有什么关联么?」崔约翰问道。
海晓得意地看了一眼茱迪:「没有,崔探员,她只是随便问问。」
「我怎么觉得你们有事情瞒着我?」崔约翰把他圆圆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根据你们到处动手脚的习惯,我们没有机会瞒着你什么。」海晓微笑着说。
崔约翰看着海晓,海晓看着崔约翰。
「或者这样,我和我的同事不太一样,如果你慢慢瞭解我,我并不是那么的fbi。你知道,我们可以协同调查,如果你愿意分享些你知道的资料?」崔约翰把身子靠在车内沙发上。
「好吧,我想你们已经先查了一阵子,你不妨告诉我,你们知道些什么?」海晓问。
「暂时没有头绪。」崔约翰迅速答道。
海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很遗憾,如果你没有资料和我们分享,我想我们要去忙了。」
海晓下车后迅速在一张纸上写了四个中文:更换房间。
「茱迪,找人把这个交给那个帅大叔。」
「他看得懂中国字?」
「这么说吧,茱迪,我们和日本人分享一些文化。」
海晓回到一大楼的狭小办公室,茱迪笑盈盈地坐在曾经推倒过海晓的纸箱子上面。
「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这样的空间。怎么说呢?更二人世界,你不觉得么阿海?」茱迪拋过来一个媚眼。
海晓把茱迪从纸箱子上拉起来,按倒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茱迪,我要你帮我查些东西。」
「说吧,蜂蜜。」茱迪小脸蛋緋红。
「根据资料,这孩子从小喜欢音乐,就从这开始,你查查,纽约高中里面哪所学校有摇滚乐队背景的?」海晓在边上指挥。
「所以你不认为是绑匪带他来的纽约?」茱迪问道。
「根据他父亲那一板一眼的个性,我认为这孩子是从家里跑出来的,至于原因,我觉得可能是不愿意继承家业。而我有种感觉,这个日本小孩子特别是见过他那个严肃而呆板的父亲后,我觉得这孩子喜欢比较叛逆一点的音乐,比如摇滚乐。」海晓回答。
「纽约一共就没有多少日本人,我觉得查起来应该不难。」海晓在椅背后面指挥着茱迪。
「为什么不是嘻哈音乐?」茱迪问。
「好吧,茱迪,我认为这个小孩子可能和我小时候的某些遭遇有些相似,嗯……我小时候喜欢摇滚乐,你懂么?有些旋律的,这样能让我在悲伤的时候,心灵受到安慰,而不是嘴里呜鲁不清的那种」。海晓答道。
「我看看,大概有16所有着空气吉他、摇滚晚会、各种嘻哈派对。」茱迪慢慢查到。
「他既然是逃出来的,找找那些街区便宜的,他不会有很多钱租房子。」海晓轻轻用手点着茱迪的椅背。
「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茱迪转头看着海晓。
「哪个?」海晓喝了一口咖啡。
「拉菲耶高中。」茱迪回答。
「噗……」海晓立刻捂着嘴,咖啡从他的鼻子和手指缝流出来。
「你怎么了?」茱迪关切地拿过桌上的纸巾,递给海晓。茱迪突然想起了什么,飞快地敲打着键盘,掉出一张图片,图片上的学校其中一个教学楼的楼顶,四周飞着直升机,楼顶中间站着一个手持双枪的十几岁少年,正在对天空怒吼着。
「年轻的海探长,我的天,我一直想看到这张鼎鼎大名的照片,我真傻,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过去查你学校的资料?」茱迪得意地转头看着,闭上眼睛咒駡海晓。
「我们都有荒唐的少年,不是么?甜心!好了现在要工作,查查最新的入学名单。有没有叫做土肥原刀太郎的,这名字有点难拼。」海晓把茱迪转过来的身子推正,「既然他们家并不像开农场的,他也未必姓土肥原——这个姓,不适合他父亲那种严肃而坚决的眼神。」海晓在后面看着萤幕。
茱迪转头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对于日本人姓氏也有一些研究?」
「我读过一些日本资料,都是讲日本战国时期的,土肥原的意思是肥沃广阔的原野,这是个典型的世代开农场的姓,但是我看不出那大叔身上有憨厚的农民气质,好了,继续找,把新学生的照片都调出来我看看。」海晓答道。
排除了肥头大耳的黑胖子、油头粉面的墨西哥小奶油、满脸都是毛的俄罗斯孩子,剩下几个亚裔孩子里面,又排除了名字拼写简单的中国孩子和韩国孩子,一张清秀留着长发的叛逆照片出现在他们眼前。
「打开。」海晓说道。
申请背景上出现了英文申请表格和日文原件,海晓把他认得的念了出来:「京都莆田高中一年级生,源武刀太郎。」
「这解释了一切,」海晓冷笑着,「为什么埃瑞克给我这个案子。」
「你又从姓氏上看出来他们家是干什么的?」茱迪疑惑着回头看着海晓。
「我是从埃瑞克的态度里面看出来的,再加上那些鬼鬼祟祟的联邦密探,当然,加上他的姓氏。」
「他是日本黑社会?」茱迪试探着问。
「多么复杂难懂的问题被你猜到了。」海晓讽刺茱迪。
「嘿!你自己来,你那么有本事。」茱迪推开键盘。
「啊,我拼写不好,电脑也不是太懂,这点你比我专业,茱迪警探。你看我去给你买一杯咖啡怎么样?」
「去吧。」茱迪头也不回地说。
海晓拿着咖啡回来的时候,茱迪已经关了电脑。
「你请我吃饭,我帮你把他儿子的资料给他老爸,然后我们早上去看热闹。」茱迪手里拿着列印出来的学校地址。
联调局望远镜中出现了海晓的身影,马上茱迪出现在身边,并用手挽住了海晓的胳膊。海晓犹豫了一下,没有挣脱。
探子对约翰说:「看来你喜欢的那个妞喜欢她的拍档。」
「别废话,看紧他们。」约翰说完拿起电话。
……
回到家,海晓没有搭理黄毛一伙正喝得烂醉,阿鬼在表演双截棍,大虾在一旁傻笑。他上了楼,在拐角楼梯窗户看见了在后门沉思的阮树,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上楼,阮树也许需要些自己的空间。
毫无疑问的皮鞋姐正在看购物电视,计算着价格。他过去抱住华为婷,亲了一下。拿着资料走向了阳台。
他拿起一罐啤酒,喝了一口,他需要仔细想想这些日子中混乱的纽约。
首先,78分局越来越不像一个正经的员警机构,一开始,这些东西并没有进入海晓的思考范围,但是逐渐的,无论是埃瑞克嘴里的国际犯罪协调部门的神秘,还是上一次除掉牙买加帮派78展现出来的无比强大的行动能力和调动权利,或者从始至终,你去78几乎看不到一个正常员警机构杂乱,请不要误会,这并不是指正常的员警机构会是乱糟糟的。但是看看一大楼边上的分局,进进出出的探员押着各式各样的嫌犯,门口停着的警车、摩托,不停地有呼啸而出的执法队伍和车顶灯。再回头看看78分局,这些普通局子里的特徵几乎一点都看不到,然后局子里的探员们几乎看不到他们有在出任务,大办公室内几乎所有人桌子上永远都有厚厚的资料。最后老迈这些人,表面上他们和普通员警一样嘻嘻哈哈,但是总觉得他们身上多了点什么,和他们出去,你永远不会感觉到普通执法人员那种谨慎,反而他们有着一种独特的近似于黑道分子的特质,无所畏惧,好吧,反过来看无所畏惧这个特质,如果他们并不是因为本身无所畏惧而无所畏惧,那就只有一个方向来解释这些——某些机构给了他们可以无所畏惧的执法权!
海晓合上了资料。源武刀太郎,一个叛逆的十几岁小孩子,翘家来到美国追求自己的梦想,埃瑞克要他放下手里的一切配合78把他找到,那么78那些人到底要从源武家弄到什么样的情报呢?
「海海,我要洗澡澡!」皮鞋姐貌似满足地定购了她要的东西了。
海晓把剩下的啤酒从阳台上倒下去,立刻缩回了头,慢慢带上了阳台门。
「斗马!我看见你了!」阮树的怒吼从楼下传来。
第二天一大早,海晓来到了拉菲耶高中对面地铁桥上。他站在桥上一个不显眼的角落拿出了望远镜,观察着校门口的日本大叔。
陆续的男男女女、黑黑白白、胖胖瘦瘦的主流文化人们拎着手里还算是书包的东西勾肩搭背地来到了学校门口,等候进入机场一样的安全检查。海晓微笑了,这所高中是全美十大危险高中之一,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区的犯罪率高,看看来上学的都是些什么孩子,黑人里有布鲁克林王者,墙街男孩两个校帮会,俄罗斯人有自己的黑俄罗斯,韩国人有汉城天空,华兴的大道之虎张震以前在这里有专门的招收人手的小分部,而越青呢?阿鬼到现在还有自己的嫡系人马每年在十二年级生里面找他要的人手。但是从掌控度上来说,这个高中基本上是一个黑人学校,黑人数占了学校的一半以上。让人怀念的的少年时代,海晓到现在都还能记得,他们一群人蒙着面冲到校长办公室把校长推倒在地上时,校长脸上的表情。
母校,甜蜜的母校。
海晓很快在排队的孩子中找到了他的目标。那身日本式的中山装校服并不是主要,典型的手插口袋歪着脖子的站姿也不是,是他黑外套后背的几个红字:美国制霸。
小兔崽子!海晓听见自己嘴里的咒駡。不得不承认,他嫉妒了,当年他和阮树再大胆妄为也从来没有想过把征服美国这样的字眼写在身上。
看你老子不扇死你!望远镜中,海晓看见日本大叔朝他的目标走了过去。
「太郎,请跟我回家。」大叔微微地鞠躬等待着少年的回答。
「混蛋!」一声响亮的耳光扇在大叔的脸上。
「谁让你跟我到这里来的?」
海晓放下望远镜,掏出一包白万,茱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在边上接过望远镜。
海晓远远地看着排队等候检查的队伍,和门口两个高大的警卫吐了一个烟圈,叹了一口气。
「所以,那个大叔并不是他爸爸。」茱迪也放下望远镜。
「我想应该是他们家族里面管家一类的人员,日本黑社会是世界上最讲究等级的地下王国之一。」海晓又叹了一口气,然后骂了一句:「操!这下这活儿累了。」
「怎么了?」茱迪奇怪地问。
「这还不明显么?本来我想至少这小混蛋在门口会挨一顿胖揍,然后他老子会抓着他的头发拉他去机场,然后我们结束任务。现在看来,把他送回日本这活儿是完全落在我们身上了,很明显,那个日本大叔在他们家族的分量不足以叫这臭屁小子干任何事情。」
茱迪又拿起望远镜,问:「他很个性的衣服上几个方方正正的字是什么意思?」
「不要……不要问。」海晓用手势制止了茱迪的问题,朝楼梯走过去。
「嘿,你去哪?」茱迪在后面叫他。
「去请教他的废物跟班怎么对付他!茱迪,你去查查这个大叔叫什么?至少要知道他在他们家族的角色。我去买点早餐,妈的,这将是很长的一天!」海晓朝一个早餐咖啡厅走过去。
「小兔崽子,我不叫你吃尽苦头,我就不是你海大爷!」海晓嘴里嚼着熏肉三明治恶狠狠地诅咒着,茱迪把手机萤幕递到海晓面前:「这是78你的同僚传来的资料,附加文字资讯,恭喜你很快进入状态,知道这个活不好干。这名字怎么读?海探长。」
海晓看了一眼萤幕上的资料:「鬼塚正信。」
「我还没有翻页,阿海,你认真点看,先别吃。」茱迪伸手去夺海晓手里的三明治。
「他是家族保镖长,我不用看了。」
「啪」的一声,茱迪按住了海晓的三明治:「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他们的姓氏就那么讲究?这个姓氏又是什么意思?」
「鬼塚,鬼的坟墓,以这个为姓就是说世代看守鬼的坟墓的人,古代基本上是忍者现代,就是黑道家族的保镖长。
茱迪眼睛眯成一条缝:「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以前在日本住过?还是你就是日本人?」
「你知道么?你又暴露了你自己,茱迪……看着我,我像是那种没文化的野蛮种族么?」海晓没好气地又拿起三明治。
「不是太像,你为什么会这么说?」茱迪感觉到了海晓的怒气,小心翼翼地问。
「好吧,日本人的姓氏都是在他们祖上自己认为自己很有想法给自己起的。在明治维新之后我说他们很有想法是因为,住在山边上的就叫山下,家里有棵松树的就叫松下,家里有麦田的就叫田边,住在渡口的就叫渡边,还要我继续么?」
「阿海,你不喜欢日本人?」茱迪打断了海晓,严肃地看着他。
「你他妈的说对了,我不喜欢日本人。」海晓把手里的三明治扔到桌上。
「阿海,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很有思想、很正直的人,没想到你这么狭隘。」茱迪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们炸了你们的珍珠港,不要告诉我你一点感觉都没有。「海晓愤愤地说。
「那件事和我们要办的这个案子有什么关係?我不敢相信,你会让你的个人感情影响你的判断力。」茱迪看着海晓。
海晓看着茱迪,后者毫不退缩地看着他。良久,海晓把目光移开。
「好吧,我承认我有点偏执了,这些个人好恶的东西我不应该带到工作中来,我也不知道我最近怎么了,总是很心烦易怒。」海晓摇了摇头。
「可能是压力过大。」海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哦,可怜的宝贝。」茱迪过去把海晓的头揽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海晓的头发。海晓闭上眼睛,反思着自己莫名的情绪失控,突然觉得不对。
「等等……等等……你在占我便宜。」海晓挣脱茱迪的怀抱。
「阿海,我占你便宜?你把头靠在我的……胸部!」
「我没有要求靠过去的,你又在使你那些伎俩!」
「阿海,我真不敢相信,我只是试着安慰你!你最近压力是过大。」
「如果这不是在早餐店,是在酒店,你会对我动手?茱迪!」海晓嘴里说着,但是眼神却有些克制不住地看着茱迪的胸部。
「阿海!阿海!」茱迪叫着海晓。
「什么?!」海晓回过神来。
「你有点流鼻血……」茱迪指着海晓的鼻子。
「咳……咳……」
这时,鬼塚正信不合时宜地出现在早餐店里,并用一种过来人的眼神看着海晓。
「法克!」海晓心理骂着,但立刻解释说,「这里有点乾燥、闷热。」
鬼塚正信微笑地点点头。
「我去下洗手间。」海晓知道越解释越糟,立刻拿了手纸,仰着头快步跑向后面。海晓并不相信自己是那种没有克制力的小青年,他对着镜子擦拭了自己的鼻血。
本来想说一句「阿海,暖气太足了」,但是脱口而出的是「阿海,谁的更大一点?」
海晓把湿了的纸巾扔向镜子中的自己……
海晓洗了把脸,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信大叔正在吃一块鱼沙拉三明治,边吃边拿到眼前看着,好像在疑惑,这个味道……嗯……很棒?
茱迪张嘴笑盈盈地看着他,然后用舌头轻轻舔了一下上唇。海晓转过脸,不去看她。对着麵包师说:「再来一份熏肉三明治,噢再加一份火腿沙拉汁的吧,给那个女士。」
正信大叔边吃边小心地儘量把麵包渣掉在纸巾上,茱迪优雅地把沾了沙拉汁的手指轻轻放进嘴里小吮一下。海晓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没有了胃口。
「嗯……鬼塚先生,我们需要些更细节的资料,好让我们能帮你带走他。」
「哦,所以你们都知道了?」鬼塚正信放下手里的三明治。
「哦,是的,我们知道你们不是村夫,你也不是孩子他爸,孩子也不是被拐带来的,你愿意合作一些,好让我们能更好地做我们的工作么?」
鬼塚正信犹豫了一下,拿出一包日本牌子的香烟点上,缓缓地说道:「这孩子从小我看着他长大,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他生错了家庭。刀太郎的爷爷源武神藏是日本最大的黑社会组织天命组的组长(黑帮老大的日本名称),天命组是一个叫大原章孝的工人在日本二十年代左右在大阪码头作搬运工时候成立的,当时是为了更好的向船运公司索要薪金,后来逐渐发展到抢劫货物、走私鸦片等。二次大战后,大原章孝在一次衝突中丧生,其后由当时组里最有威望的源武神藏和源武信佑两兄弟接手管理,在日本战后美国军队驻扎在东京等地。两兄弟借着给美军运送补给物资的机会,慢慢地发展成当时的日本核心,成员超过1000人的庞大帮会,几乎统一了整个日本黑道。70年代着名的东京六本目大枪击事件,让天命组一度受到解散的威胁,日本警视厅大规模地抓捕所有天命组成员,源武神藏带着年幼的儿子源武忠男躲避到了北海道一处荒芜人烟的乡野,隐姓埋名。源武信佑则留下继续维持并缩小了天命组的活动范围。几年后,日本政府着重于经济的发展,慢慢地又放宽了对于黑道的整顿,而源武信佑派人去接他哥哥的时候,源武神藏却已经厌倦了打打杀杀的黑道生涯而希望安心地带着儿子做一个渔夫。简短的交接仪式后,源武信佑成了天命组正式的第二代组长。然而好景不长,进入80年代末期,日本各式各样的黑道组织雨后春笋一样在街头树立,源武信佑在要对付各大新势力的同时又要小心天命组内部的不合,终于在一次宴会中被刺身亡。源武刀太郎就是出生在这样的背景下。当家族的信使带着消息来北海道请源武神藏出山的时候,刀太郎才三岁。源武神藏回到东京看着破败的天命组和家破人亡弟弟的遗孀,非常自责,认为自己当年要不是为了一己的清间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他毅然立下了家族成员永生不得脱离天命组的命令。在源武神藏的铁腕和重新联络了的美国驻军机构的支持下,天命组重新装大了起来,最后的江湖大会源武神藏更是在65岁的时候亲自在会上邀请仇人决斗,并用武士刀刺穿了仇人的心脏,这时候源武刀太郎十四岁。可想而知,源武神藏的个人魄力和力量在道上取得了压倒性的威望,天命组也重新获得了江湖老大的位置。但是在这打打杀杀的十年,谁也没有时间照顾年幼的源武刀太郎。刀太郎十五岁报考高中的时候正式向家族提出要离开日本,寻求自己的人生。在大家都认为年轻人闹小脾气而没有在意的时候,刀太郎在一个黑夜爬上了开往纽约的三菱电视货船,还带走了当时日本第二大黑社会、关东十三组老大的独生女儿,小岛美智子——他家人给他指定的妻子。震怒的源武神藏立刻通知所有人向道上发佈刀太郎和美智子将要完婚,现在正在日本某地祈求神灵,保佑二人和家族的兴旺。回来后立刻会在富士山举办婚礼,而关东组也会正式和天命组结盟。随后,源武神藏切断了他管辖内所有日本黑道、亚洲黑道和美国军情机构的一个极端重要行动的消息互换,并给鬼塚下了死命令,看不到刀太郎和美智子,不要回日本了,自己在美国切腹。」
海晓「滴」的一声关闭了车上电脑,揉了揉太阳穴,鬼塚正信并没有交待是什么重要的跨国行动,这联邦机构库里也并没有记载,这又牵扯上另一个日本女孩,难怪联调局那些探子狗头狗脑的。
海晓拨通了78局长办公室的电话,这是另外一个78分局让人费解和疑惑的地方。接通后首先要输入警徽号码和个人代码,接着电脑录音的声音响起:「78分局您好。请输入您需要找的部门分机号码和通信码,请用井号键隔开。」
输入后,电话接到另外一个人工接线员的手里:「您好,海警探,为了证实您的身份,请回答最后一次您和78分局同事见面时候的时间和地点。」
「上週二,78地下停车场,老迈。」
「请稍候。」
「阿海,有什么进展?」里昂的声音响起。
「找到了那孩子,现在还牵扯一个日本女孩,同样是黑社会背景,同样是偷渡。」
「我并不奇怪,他家里人能接走他们么?我给你准备了海关档,可以的话明天晚上的飞机,你亲自护送他们回日本。」里昂问道。
「头儿,那小子很难弄,他家派来的是保镖,恐怕亲情劝慰那一套不会起什么作用。」海晓答。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阿海,这小子必须儘快回到日本。另外,你必须甩掉联调局的探子,那些东西只能给你招来一批苍蝇一样的记者,然后我们合作方在日本的顏面就会丢尽,更别指望他们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情报!」里昂指示。
「头儿,我只是个地区执法者,他们是联邦探员,你得给我更硬一点的东西。」海晓有些问难。
里昂那边犹豫了一下后,说:「好吧,来拿你的第二套证件,听着小子,我不知道你是否已经准备好了,你最好证明给我看,否则不但你,还有你的越南兄弟、华兴兄弟都会因为你的无能而惹上麻烦。」
「卡塔!」那边收了线。
「这婊子养的自大杂碎!」海晓惊讶地举着电话,里昂这强硬的语气还是第一次。平常那个笑呵呵的墙头草一样的警察局长形象一下子不见了。
海晓推门进了78局长办公室,看见熟人都到齐了。威廉斯首先说道:「阿海,我们之前有些误会,现在我想你也慢慢明白了我们的工作。原本这个部门和这个证件是要经过很长时间的考核,和一些复杂的手续才能交接给你,但是很遗憾,现在没有那些时间了。老迈,开始吧。」
老迈指了指边上的国旗,让海晓站过去:「我念一句你跟一句。」
「我宣誓……」
……
经过长长的宣誓词,柯里说了句「恭喜你」,然后老迈把一个印有美国执法标志的盒子递给海晓。
「这个只是你的暂时部门证件,我们随时可以收回,你要明白。柯里你说一下。」里昂在他座位上坐着指挥。
柯里咳嗽了一声:「阿海,我们部门并不是表面上的那样是个员警机构。」
「我慢慢看出来了。」海晓笑答。
「请严肃,海晓。」里昂完全没有了第一次见面那种柔和、商量的语气。
柯里继续说:「你目前的级别只需要知道,我们是联邦犯罪调查机构的一个分支,叫做soa,特别行动局。好了,回到目前的案子上,说实话,我们有些焦头烂额。日本人需要给我们的一个情报,是我们需要拿去和一些特别组织交换的一个情报,具体内容你不需要知道,但是,这个特别组织的情报是有关于今年基地组织针对纽约市的一个极大威胁的恐怖行动,所以这个对我们很重要。目前我们人手有限,只能让你去执行这件事。这个孩子很重要,他必须在不被外界知晓的情况下送回日本,动用你手里的一切资源,越南帮派、华人帮派,我们不管,绑架、恐吓手段我们也不管,我们只要结果!这个对我个人和这个国家都十分重要,不要搞砸了。」
海晓回到车上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证件和一个特别武器许可证,证件由一个银质徽章和身份照片两部分,武器许可证则只有照片。
海晓放下警徽,拿起武器许可证,上面写着「持有此证件的执法人员可在美国、加拿大、墨西哥境内配备小型、中型和一些重型手持武器,型号根据美国军队最新的年度武器配备清单。签署机构,美国国防部」。要知道,普通员警只有小型手持武器的佩戴许可。这个许可证直接证明了soa这个部门的不一般。
海晓放下盒子,吹了一声口哨,对付一个日本孩子,用得着么?他对自己说。
回到拉菲耶高中的时候,已经快到开午饭的时间。鬼塚正信在他们吃早餐的咖啡厅等待着,茱迪正对着镜子补妆。
「海晓先生,有好的办法了么?」
「比我想像中要容易,我提供几个办法,你给我意见。」
「最简单有效的是,我会安排人在他书包里藏毒,然后我的大批同事会出现,按倒他,戴上手銬,我会亲自拿着海关档送他回日本。」
「这个恐怕不容易,海先生,刀太郎走的时候拿走了家传的鬼正,一把忍者刀。他的个性是绝对不会屈服的,哪怕会有枪指着他,这样可能会有不必要的伤亡。」
「哦,对,该死!我忘了他有一个60多岁还能耍日本刀的爷爷。好吧,这样呢?我安排人在他一个人的时候,用狙击麻醉弹放倒他,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东京热乎乎的家里,这样怎么样?我费点事,你们心疼点,但是有效。」
「海先生,你恐怕还不瞭解这孩子的个性,他留下的书信里面说,如果用暴力强制送他回日本,他将在醒来的时候切腹。」
「我的天,你们日本黑社会看不住一个毛孩子?他只要到家在你们手上还不好办?」
「对不起海先生,这件事我不能答应,我从小看着他长大,我知道他的个性,即使一辈子监禁他,他也不会快乐。」
「组长他老人家也不会快乐还他妈的挺麻烦,好吧,b计画,让他自己知难而退,这个要花些时间。以他的个性,我看用不了多久就会把学校里的黑人惹毛,在他吃了很多次苦头之后,他的日本女朋友也许会去医院看他,我安排些假黑道老黑去绑架她,然后我再安排你些人手,在一个地方把她从老黑手里救出来,这样他会满心感激你,然后我想你再劝说他回日本恐怕也不难?」
鬼塚正信皱着眉头,茱迪则微张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海晓。
「是有点卑鄙,但是也许有效?」海晓看着鬼塚正信。
「海先生,我感谢你为了这孩子费这么大的脑筋,但是恐怕这个也行不通。首先,我也肯定他会和当地的一些孩子处得不好,但是如果出事情,我去帮他,在日本黑道的观念里面以我们的地位来说这是正常的,他不会对我心存感激,也许有,但不足以让他回日本。但是如果有人绑架了他的女人,虽然我救出她来会让他很感激我,但是也同时是他的奇耻大辱——没能保护自己的女人,他会立志杀了全部参与这件事情的人,反而让劝他回日本变得更难。」
「别说了,」海晓打断,「我应该想到这一层,如此只能用最后一种方法,让他对美国本身绝望。首先,我会安排些人在学校门口羞辱他,歧视他是日本人,然后我会安排你去见校长,为他抗议受到种族歧视,但是校长看见你以后会立刻让他退学,理由是他是不良少年,会给学校安全带来威胁,这样加深了他心目中讨厌美国人的思想,然后我再安排些人举着珍珠港的牌子欢送他退学,最后他沮丧地到了家的时候,我会找人和他房东谈话,明天他就会被赶出门,和他可怜的女朋友露宿街头,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当然你出现了,不用我再说下去了吧?」海晓看着鬼塚。
鬼塚正信沉默了半晌:「你不是员警。」
茱迪斩钉截铁地说:「他绝对不是。他就是个卑鄙的小丑。」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们女人懂个屁。」海晓转头反驳茱迪。
「见你的鬼去吧!」茱迪扔下手里刚拿起的菜单,掉头走了出去。
鬼塚正信朝海晓鞠了一躬:「谢谢你,海先生,这孩子的事情就拜託了。」
「没关係,鬼塚先生,这是我的工作,噢,另外不要在意我的拍档,她有些正义感,你知道美国人都是这样的,很假正经。」
「不用多说,海先生,我懂,要不是我们的事情紧迫您也不会用这样的方法,您把这个放在最后一个办法就知道你也不愿意这样去做。只有一个问题,就是我去见校长的时候,怎么能让校长相信太郎他是不良少年,我要做些特别的事情么?穿着上?」
「哦,这个你不需要操心,我会安排好,你只需要照着我的话去做就好了,我的一些朋友和我自己可是和这个学校的校长关係不一般。马上快中饭了,我去打几个电话安排一下。」
电话了阮树之后,阮树听到关于他们母校的事情,毫不犹豫地带着一帮人就赶过来了。
简短的安排之后,好戏上演了。
午饭时间到了,学生们陆续地走向学校食堂的入口。刀太郎背着一把电吉他,手里拿着个本子,似乎正在记录着什么,满心欢笑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似乎自己想要的新人生就这样开始了。
突然,从边上跳出来几个染着头发的奇装异服的小子,对着他做着各种鬼脸,然后骂道「小日本,滚回日本去吧,这里是美国」等等,然后还夸张地冲刀太郎转过身拍着自己的屁股。
海晓和阮树站在边上一桩楼房的顶楼,不动声色地看着刀太郎充满愤怒的眼神。就在刀太郎大吼一声冲上前的时候,一个粗壮的黑人警卫出现,拦住了刀太郎。
「不准打架!」警卫站在了刀太郎和几个小子中间。
「他们侮辱我!」刀太郎指着那几个突然站直、不再说话的小子。
「我没有看见,我只看见你突然冲上来,听着,这里是学校,不准打架,或者马上开除你!」
刀太郎倔强地挣脱了警卫,狠狠地看了一眼那几个黄毛手下的小马仔,继续往咖啡厅走去,但是显然已经失去了兴致,他把手里的本子放进了口袋。
这时,一脸愤怒的正信大叔突然走上来和警卫理论,刀太郎看了一眼正信大叔,犹豫了一下还是制止了正信大叔。接着,他们的日语对白海晓完全听不懂,但是他不需要懂,因为台词都是他交待给鬼塚正信的。
「太郎,我明白了,这里是美国的学校,我相信他们不会歧视你,我立刻去校长那里投诉。」
「别管我的事。」刀太郎倔强地说完,径直朝咖啡厅走去。
正信大叔则由警卫带到了校长室。经过简短的抗议后,秘书递上来源武刀太郎的资料。乾瘦正经的黑人老校长拿起眼镜,仔细看了刀太郎的资料后,严肃地对鬼塚正信说:「对不起,源武先生,我对您孩子的事情感到惭愧,我代表学校向您道歉,我会亲自处理这起事件。」说着,他走过来握着鬼塚正信的手说:「源武先生,您的孩子是个有着音乐天赋的天才,我读了他的背景资料,我很高兴他能在我们拉菲耶高中就读。」
鬼塚正信有些满头汗地想,这事情完全不是海晓预料的那样,但是他还是就海晓安排他的步骤说了下去。
「校长先生,请打开窗户,这样您可以看到一些同样遭受过歧视的学生就在对面楼房上抗议,这些学生是太郎最好的朋友。」
黑人老校长迟疑地打开窗户,拉开窗帘,看见了对面房顶上站着的四个人,一瞬间,他立刻认出了这些人——大晴天、阿鬼和大虾站在两边给海晓和阮树打着黑伞,阿鬼那残忍嘲弄的笑容仍在嘴边,老校长的表情凝结在脸上,嘴巴慢慢地张大,站得笔直的海晓和阮树右手同时慢慢抬起,然后迅速地冲老校长伸出了笔直的中指。
「我的上帝!」老校长脑海里迅速浮现了多年前这四个小魔鬼在学校里天天闹事,到处打架,学校玻璃几乎没有一块是完整的,总有头破血流的学生家长上门质问他,甚至警卫都怕这四个魔鬼。然后有一天,有三个人蒙着面冲进他的办公室推倒了他,并冒充阿拉伯人要炸毁学校,只不过就是因为他扣留了他们其中一个闹事的!终于老天开眼,在一个倾盆大雨的午后,联邦执法机构的英雄们开着直升机和那个叫海晓的对峙后,从天而降的神兵抓走了他,海晓的党羽也从此消失不见,为此,他曾默默地在办公室感谢主的恩赐长达一年。而现在,这些魔鬼就站在窗外!而他们的朋友更要来我的学校就读。
不!这绝不允许!!
鬼塚正信看着老校长变戏法一样的苍白脸色,慢慢地转过身,然后哗的一声拉上窗帘,并且有些哆嗦地激动地对他说:「滚出我的办公室……」
鬼塚正信有些尷尬:「这……刚才您还说……」
「警卫!」老校长已经歇斯底里地大喊。
刀太郎没过多久就立刻被警卫请到办公室,接着拿着东西被请出了学校大门。刀太郎一脸委屈,失落、愤怒、失望,但漫无目的地朝街口走去的时候,突然看见了鬼塚正信,而鬼塚的眼神几乎是崇拜着看着街对面一个正在交待着一群员警的年轻西装高个子探长。这青年探长有着东方人的雕刻一样的侧面和一个义大利的高挺鼻子,高个子探长转身同样看到了他,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看了看三楼的校长办公室,又看了看表。
刀太郎看着海晓的脸慢慢露出了微笑,海晓看见刀太郎的表情,得意的心情逐渐没有了,他心说坏菜了。
刀太郎转身就跑。
「抓人!」海晓毫不犹豫地大喊。
瞬间,员警包围了刀太郎,刀太郎没有挣扎,只是指着海晓对抓他的员警们说:「我要和他说几句话。」
海晓无奈,招了招手,示意刀太郎上边上的一辆黑色吉普。
「所以,你就是我爷爷的美国的骯脏朋友?」
「嘿,注意你的言辞小子,这里不是日本。」
刀太郎双手被銬着,靠在沙发上慢慢一字一句说:「叫他们都出去。」
海晓示意78的两个同僚下车。
「我知道我爷爷在美国有很多类似你这样的朋友,我也知道他会想尽一切办法逼我回日本,所以我准备了后手。」
海晓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十六岁的毛头小子。
「我写了一封信,存在一个电子信箱,我隔一段时间需要去延迟一下信的发出指令,如果我不去延迟,这封信就会发到你们着名的美国abc新闻。上面记载了我的故事,包括我偷渡到美国,包括美国密探们为了一些不知名的理由和我爷爷做生意,并把我送回日本,当然还有美智子,我会立刻和她取消婚约,并告诉日本黑道,我侮辱了她,然后甩了她。反正这个婚姻是他们安排的,他们自己需要吃下这个苦果。」
海晓的脑门已经开始流汗了。不用说,这个消息会是那些三八电视台最喜欢连续播放炒作的消息,接着,日本黑道会因为家族名誉的受辱而大打出手,不要说这消息会破坏整个soa(特别行动局)的计画,还会让整个情报部门蒙羞。
海晓开始佩服这个日本少年的决心和决绝,甚至带着残忍。
「好了,你现在明白了,除非我自己愿意,否则谁也不能送我回日本。现在请打开我的手銬。」
海晓打开手銬,并给刀太郎开了车门:「别得意,小子。咱们日子还长哦!」
「看你的证件,你应该姓海,海警探,请帮我拿一套正常的护照和入境档,我想我要是有麻烦你也不会开心,对吧?还有,我喜欢这个学校,我要在这儿完成我的音乐创作。」说完,刀太郎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朝地铁站走过去。
海晓拿起电话,茱迪那边愤怒的声音响起。
「你这让人噁心的垃圾袋,你卑鄙的计画得逞了?那可怜的孩子被送走了?」
「茱迪,我搞砸了。」海晓沮丧的声音传过来,「我根本不应该出那种餿主意,我道歉,茱迪,宝贝,你能帮帮我么?」
茱迪那边从未听见过海晓如此失落地求她,立刻心软了。
「好吧,你在哪?」
「那个咖啡厅。」
到了的时候,海晓和正信大叔正在一起唉声叹气地喝着啤酒。
「怎么了?阿海。」茱迪坐过去小心翼翼地问。
当海晓告诉了茱迪,刀太郎是怎么用局子和家族的名誉和还有他未婚妻的声誉作赌注的时候,茱迪脸色变了。
「这小兔崽子是应该被送回日本!」
「好了,现在我们需要重新计画。茱迪,你去联系一下我们移民局的朋友,我需要一些正经的证件,我现在要去学校劝劝老校长。」
校长办公室门被打开的时候,老校长正手拿着耶穌十字架祷告,看见海晓,他咽了一口唾沫,正要呼喊警卫,海晓露出了腰里的警徽。
「你……怎么可能会是员警?」老校长颤抖的声音响起。
「我也不想,布莱克先生,这就是命运,我后来被送到老鹰特别执法学校学习。毕业后……」
老校长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打断了海晓的话。
「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我不管你有什么背景,你和你骯脏的朋友永远不会被允许踏入学校一步!」老校长愤怒地看着海晓。
海晓的表情变了。
他阴沉着的双眼刹那间变得黑云密佈,他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一字一句地说道:「老东西,这不是请求。我可以瞬间招来300探员包围你这破学校,所有的学生都会被搜查,我也会拿着法院的搜查令重新来到你这破地方,然后捣毁你所有的破烂傢俱,最后你就给我滚到一边和你的学生抱头痛哭吧!结束的时候,我会亲自保证在你的学校搜出一公斤的纯」白麵」和两百支枪械,留给你的只会是黄色的员警封锁条。」
「你不能这么做。」老校长捂着心脏,喘着气看着海晓的头上逐渐长出的两个尖角。
海晓吸了一口烟,吐在老校长脸上:「你可以赌一赌。」说完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这漫长的一夜所有人都没有睡好,海晓梦见自己下了地狱。老校长梦见了天堂,上帝告诉他,他无能为力,因为海晓就是撒旦本人。
第二天一早,已经转暖的三月末,天空中开始出现海鸥,树叶发着绿芽,熙熙攘攘的学生开始慢慢出现在拉菲耶门口。海晓和茱迪一人一个望远镜,站在地铁桥上的一端,看着眼前的画面,突然,一隻白色的海鸟掉落在大门口不远的地上挣扎着。可怜的小鸟双眼不知道被什么人用黑布缠住了,发出阵阵哀鸣,挣扎着飞起来,又撞到边上的树叉摔下来。望远镜中走过一个中国孩子,想过去解开,但是立刻发现了街道对面的两辆车和一些高大的黑人青年,和他们身边站着的一个化着吸血鬼妆的白人少女。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别过脸走开了。接着路过的孩子无一停下脚步,都快步地转过头走开,留下那可怜的小海鸟慢慢地就要走在马路上。这时,一把电吉他出现在镜头中,小鸟顺着电吉他爬到了少年手中。少年些许捲曲的长发下,有一张倔强又清秀的脸庞。他把小鸟放到嘴边亲吻了一下,慢慢解开小鸟头上的纱布,小鸟一刹那展开了翅膀,呼啦啦地飞向了蓝天。
少年露出了微笑,重新背上了吉他,根本不理会马路那边黑人的呼叫。海晓放下望远镜,紧锁的眉头舒展了,茱迪把一隻手伸过去握住海晓的手。
校长办公室手拿耶穌十字架、不停对这孩子比划和念经的老校长停了手,慢慢地转过身拉上窗帘,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坐下,慢慢地把十字架放进口袋,闭上眼睛。
马路对面的黑人们从车后备箱拿出了棒球棍,吸血妆少女走在他们后面,眼看人行道红灯就要结束,已经一闪一闪随时要变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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