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屿怎么也想不通,他的哥哥,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
不说他日日夜夜与哥哥形影不离,就是偶然离开,外面的保镖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医院处处有监控,但陈嘉年就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能躲过重重监视,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陈屿的视眼所及之处。
当天值班的保镖被一一审问,但他们口径一致,均表示对陈嘉年的失踪一无所知。
尽管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保镖与陈嘉年的失踪全然无关,但他们也难逃其咎,看护不力同样是一项大错,陈屿从不会对手下人心慈手软,尤其在涉及陈嘉年的大事上。
“刘冬,你说我平日待你如何?”
被陈屿点名的一个保镖战战兢兢,话也说不利索:“二少爷……您待我……恩重如山。”
“是吗?那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陈屿一个跨步上去,朝着刘冬胸口猛踹一脚,“你别忘了,你那赌鬼娘欠了多少钱,一百万,把你那破烂房抵押了都值不了这个数,上门讨债的那匹子人能那么轻而易举放过你吗?”
刘冬被踹了一脚,胸口疼得直哆嗦,被陈屿在众目睽睽下提及晦暗过往,只觉耻辱难堪,但面下不得不讨好般堆起笑脸:“二少爷,没能看住陈总是我的错,您怎么罚我,我绝无怨言,只求您别赶我走。没了这份工,我真活不下去了,求您给我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在场的其他保镖面面相觑,心中也大概知道陈屿不会留他们了,一次失察终身不用,但他们和刘冬还是不同的,至少他们不会像刘冬有如此糟糕的经历,没了保镖的工作,他们可以安然地选择其他工作,无非就是赚钱少些,可刘冬没了这份工作,就得被仇家追着打,只有陈家可以庇护他。
没人能感同身受刘冬的过往,一个长久被困于泥泞沼泽的人,是最薄情也是最在意面子的,这类人很难相信他人的真情实意,却很重视自己那薄如片绡的脸皮。陈屿固然幼年时有类似的不幸境遇,但这些年被陈家养着,虽说陈氏夫妇待他没多少真心,明面上却也没有亏待过他,还有陈嘉年多年来将他视若至亲地关爱照拂,常年衣食无忧的他又怎能体量刘东的心思。
陈屿因哥哥消失变得异常狂躁,刘冬的求饶反而像是火上浇了一罐热油,他扯起刘冬的衣领,眼神将他上下扫视一遍后,如同阴鸷毒蛇吐露蛇信子般说道:“你将功折罪?怎么将功折罪,用你的肉体?”
刘冬顿时脸色煞白,那些被淡忘的不堪过往被强迫性忆起,他再也装不出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虚情假意,此刻盯着陈屿的眼睛像是蕴藏着无尽的风波血雨,但只是一瞬,他恍然意识到失控下会酿造的后果,于是合上眼睛敛住外露情绪,紧绷着的口舌已然麻木,苦涩难言。
可惜的是,陈屿怎会错漏他外露的任何情绪波动,也不会就此放过他:“你们想不想将功折罪?我可以不解雇你们,现在给你们两个任务,能不能做到就看你们的能力。”
其他保镖听到陈屿的发问,意外是不假,感激也是不假,陈家给予的薪资比别家更高,这份工作可没少给他们家人带来好处,家里孩子和老人要照养,每月开支都不少,而陈屿每月给的补贴也尤为丰厚,光这一点,就少有其他雇主能做到,现下他们哪会不齐声说是呢。
“第一,刘冬……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第二,如果你们能在我之前找到人,我可以谅解你们犯的错误。”
“明白。”
刘冬的下场是陈屿对手下人的一重警告,这是他第一次使用杀鸡儆猴的伎俩,当然,他选择刘冬,也有自己的考量,刘冬未来也许能帮上他一个大忙。
然而,令陈屿头疼的远不止这些。
陈嘉年凭空消失,背后肯定有其他家族的人插手。在H市能与陈家旗鼓相当的世家还有城南的司家、城西的段家和城东的贺家。自陈家发生变故以来,其他家族的人一直虎视眈眈,段家目前是盟友,暂时可以排除嫌疑;司家是H市的老牌世家,与陈家向来水火不融,贺家是后来新崛起的势力,这两大家族都有嫌疑,至于其他那些杂碎的可能性并不大。
但陈屿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或许还有什么被遗漏掉的细节。
正当他焦头烂额时,杜珂和贺舫骤然出现。
陈屿整天将自己关在医院监控室里不肯出来,杜珂从段昀沂口中听说了这件事,就火急火燎拉着好兄弟贺舫来找陈屿。
杜珂从前两次教训摸索出经验,反正陈屿也不会接电话,他还不如直接赶来。
“陈屿,你说你,这样怎么行?”杜珂进门就训了陈屿一通,“可别到时候你哥找回来了,你自己反而倒下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我要不是听叔叔说我还不知道呢。”
陈屿拿起耳塞隔绝了杜珂的一顿叨叨叨。
杜珂见状,更是气得不行:“你这什么意思,我关心你,你还嫌我唠叨?”
回应他的只有键盘敲击的啪嗒声。
贺舫无奈,如同往常一样当起和事佬:“哎呀,阿珂别气了,陈屿也是心急,毕竟自家哥哥失踪事大。”
“说的也是。”杜珂心领神会,他何尝不明白失去亲人的感觉,他也是着急,担心同桌情急才会说话急躁些。
杜珂上前按住陈屿的肩侧,尽量让语气平和些:“我帮你一起找吧。”
说完,也不管陈屿回不回应,杜珂主动帮陈屿搜查线索。
贺舫则道:“我给你们点个外卖吧,你们想吃些啥?今晚,咱们侠客三人组干他个天黑地暗的。”
……
侠客三人组?这家伙的品味真是一如既往的土鳖,杜珂心中一顿吐槽,但不管怎么说,阿舫依然是他最好的朋友。
陈屿全程没给这两人一个眼色,一个是唠叨婆妈的大善人,另一个是傻缺中二公子哥,他自认和两位画风与他截然不同的人融不到一块儿,但莫名的,这两人就像糖粘糕一样恨不得整天黏住他。
陈屿不给回应,杜珂和贺舫完全的自我代入式沉浸,乐呵呵地加入陈屿的搜查阵营。
三个人非常和谐默契地分工合作。
凌晨一点。
“叮叮——叮叮叮——”
贺舫的手机响了。
杜珂瞪了贺舫一眼。
陈屿头也不抬。
贺舫头次感受到压力山大的滋味。
不情不愿地想要划“拒接”,却一不小心划到了“接听”,更炸裂的是,声音是最大音量。
“少爷,您该回家了。”
贺舫飞速地把音量降低,用气流声边说边准备去走廊:“蒋铭,我今天不回来了,我正忙着呢,你别给我打电话了,你就和我爸扯个谎糊弄一下。”
“……”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啥,正要开门的贺舫突然震惊地音量大了几分:“什么,你说……我家……不是,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陈屿猛然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贺舫,眼神带着考究,不知在思考什么。
杜珂也感到疑惑,贺家到底出了什么事,能把贺舫惊成这样。
“嗯嗯,好了,我知道了,我不会说的,我马上就回家。”贺舫对着电话那头说道。
挂掉电话后,贺舫还没缓过劲,脸上还留存着刚刚震惊的表情,扭头忽而看到陈屿和杜珂带着探究的目光,一时有些难以启齿:“那个……陈屿啊,我接下来说的事,你可别惊讶。”
陈屿神色自若地说道:“没事,你说吧。”
“你哥他,好像在我家名下的一间仓库……他……他……”贺舫有些慌了神,看陈屿神色未变,才敢说下去:“他被员工发现时,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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