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亮,家里一扇门就有了动静,那是早起上学的学生,轻快的步伐一级台阶一级台阶地迈下去,接着传来两个女人的声音,一个稚嫩一个年老,模模糊糊听不清说什么,陶景湖紧了紧怀抱准备继续眯一会儿,他怀里的人却小心拎着他的手指要移到一边,陶景湖一直等于蓝把他的手移到他的肚子上,才开口问:“你要去哪?”
于蓝回头看到陶景湖眯着眼睛泄了气,动作也不那么轻了,直接从他怀里出去坐床上把脚伸下去找鞋。
“你去哪?”
“小跃起来了,我去看看。”
“有妈妈呢。”
“老的小的都起了,咱俩躺着叫什么事。”
陶景湖伸胳膊从书桌上把手表摸过来眯着眼睛看了一下。
“我还有一个小时呢,你陪我睡嘛。”
“我去看小跃一眼行不行?”
陶景湖冷了脸别过头去:“你走了我睡不着,你看着办吧。”
于蓝叹了口气又钻进了被窝,陶景湖满意地把人搂回来继续睡,于蓝必须最爱他才行,连他喜欢的小跃也得退一舍。
睡了一个回笼觉他们才起来,先给陶景湖刮胡子,他的胡茬硬,打上肥皂还要用热毛巾敷一会儿,于蓝趁这个空给他配衣服。
“这个怎么样?配这条领带。”
“都行。”陶景湖嘴被毛巾捂着,含糊道。
洗漱完两个人一起做饭,陶景湖切着葱花,切好放到鸡蛋碗里,于蓝来搅拌,在呲啦的油煎声中蒸汽升腾香味弥漫。
吃了饭要出门,陶景湖给于蓝披上衣服又戴帽子,于蓝给陶景湖整理领带。
“你们俩结婚多少年了?”于母一直在旁观,但是她突然问道,“算了算了!该干嘛干嘛去吧!”于母突然就恼了开始哄人。
两人莫名其妙。
这是他们俩在家的常态,但是这种腻歪的氛围是会让旁观的人感到不适的,家里的“婆媳”关系并不和谐,因为于母有一个狐狸精“媳妇”。
她没有料错,陶景湖果然耽误了她的女儿,国人的夫妻模式是最亲密的,他们不止是终生伴侣,妻子往往是丈夫的第一幕僚,只丈夫在外面勤奋工作是不够的,复杂的人际关系往往决定了一些更大的方向。
陶景湖工作很忙,他不像一个领导,更像一个打杂的,看一下他的单位,不是这个人的儿子就是那个人的女儿,而他无根无基,不过他处理起事情来倒是信手拈来细无巨细,给拾金不昧的优秀少先队员发个书包他必问问是男孩还是女孩,发个红的还是蓝的,若是遇到难办的事,他便打电话说材料这里不明确那里不清楚,抠着字眼一个部门一个部门地问过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最后找他办事的人只能不了了之,也有推不过的时候,比如领导督办的事,他就笑着求当事人补齐。
“这些材料总要能糊弄过我吧。”不知为何让人无法拒绝。
他的活动还相对单一,于蓝更忙一点,她是总管,大到和老人们搞好关系,她一片赤诚,并不多话,不恭维不逢迎拍马,哪怕让她去牌桌上替人看牌她也绝不聒噪,但一开口又往往是牌局的关键,而且他们这种鹣鲽情深的小夫妻,也让在名利场里摸爬滚打的老人们倍感妥帖。
小到回到家还要招待客人,在中国,单身汉往往是不可信的,如果一个人要投资,那定然要去对方家里看看,所求不过一个稳字,陶景湖家是最稳的,和善刚强的岳母,懂事上进的孩子,还有恩爱缄默的妻子,不能不让人把宝压在他身上,一只温顺的猫抖擞一下皮毛站了起来,这时人们才发现,这原来是一只不小的老虎。
饶是如此,于蓝还要上班,而且因为某些原因,她一直担任虚职,没有实权,副科长、副处长、副主任,活不少干,提拔就没有她,下点力气肯定会管用,但是夫妻二人在这方面达成了共识,小心、谨慎、服从安排,不能开这个头不能留把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一切调动分配给陶景湖的工作让路。
这样于母怎能不恼,而且还有别的,比如难得的周末。
“怎么样?”于蓝坐沙发上问她旁边的陶景湖。
“还有这个。”陶景湖接过这件西装又递过去一件衬衣。
于蓝在往他的新衣服上绣字,绣陶景湖的名字,小跃拿着衣服从于母面前走过,去阳台上晾,小姑娘一直自己洗衣服,而小飞穿着的白t恤已经发黄。
“飞啊,”于母心疼道,“你这件衣服穿几天了?”
小飞也说不上来,他没有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因为没有父母的督促,他含糊道:“两叁天吧。”
于母忍无可忍,对于蓝说:“你有那个绣字的闲工夫,你给你儿子洗洗衣服成不成!”
于蓝这才放下手里的针线要起身。
“哎哎哎,你别动。”陶景湖制止她的动作,“我去给他洗。”一个眼神瞥过去。
小飞被蛇咬了一样一蹦叁尺高:“我自己洗!”
于母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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