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3

    将小智送回学校后，已经是晚上了。李世真回到家里，感到筋疲力竭。
    外面传来门铃声，李世真以为是小景回来了，打开房门，徐伊景站在门口。
    “下班了吗？”
    “嗯。”徐伊景点了点头，目光朝屋里看去。
    “小景还没有回来。”李世真拉着徐伊景走进屋里，“吃晚饭了吗？我刚刚买了些饭菜回来，本来是给小景打包的，你先吃点吧。”
    “那小景怎么办？”徐伊景问道。
    “没事，我再给她做就好了。”李世真把热好的饭菜摆在桌上，帮徐伊景拿了碗筷。
    望着桌上的饭菜，徐伊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饿。还是给小景留着吧。”
    “那就喝点牛奶吧，有助于安眠。”李世真倒了一杯热牛奶，拿给徐伊景。
    徐伊景点点头，接过牛奶，“谢谢。”
    两人坐在沙发上，徐伊景默默地喝着牛奶。
    “事情忙完了？”李世真问道。
    “没有。”徐伊景回答，“……但总要休息一下。”
    “那……今晚留下来吧。”李世真望着徐伊景。
    “好。”徐伊景淡淡地应道。
    气氛静默下来，又过了一会儿，李世真开口。
    “……还记得我们在越南见过的那个omega女生吗？她带着小智来韩国了。”
    “嗯，记得。”徐伊景问道，“你要帮她找妻子？”
    “她只是来这边打工，并没有想去找到那个人。”李世真顿了顿，“……但是小智很想找到自己的妈妈。我已经答应她，会尽力去帮她寻找。”
    “你打算怎么找？”徐伊景问道。
    “还没有想好。”李世真拿出一张照片，下午送小智回学校后，她去见了小智的妈咪，“这是小智妈咪给我的照片，我打算拜托私家侦探去查一查。”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消息，很可能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有一个女儿？”
    “这个我当然想过了。”李世真说道，“可是小智对妈妈有很强的执念，我实在不忍心拒绝她。哪怕是为了那孩子心里的期许，我也要试着去找一找。”
    “如果你找到以后，对方拒绝和女儿相认呢？你要怎么去跟那孩子交代？”徐伊景问道，“像她们这样的人，在岘港还有很多。如果他们听了这对母女的话，都跑来向你寻求帮助，你还能应付得过来吗？”
    “为什么不呢？”李世真说道，“我说过的，会一直帮助她们，也会一直关注和她们相同处境的人。”
    “李世真，你到底是演员，还是慈善家？”徐伊景挑眉，“你关心她们的生活处境，那你自己的生活处境呢？谁来关心？”
    “诶？”李世真愣了一下。
    徐伊景似乎有些疲惫了，说完这番话便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许久没再听到回复，李世真转过头去，只见那人斜斜地靠在沙发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李世真回卧室里拿了毯子出来，给徐伊景盖在身上。
    门口传来响动，小景放学回家了，推开家门，见李世真在客厅里，愣了一下，“妈咪？”
    李世真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小景安静。小景轻手轻脚地走过来，见徐伊景睡在沙发上，不禁有些惊讶。
    “会长太累了，最近连续工作，刚刚才睡下。”李世真压低了声音，朝厨房努了努嘴，“饭菜在锅里热着呢，快去吃饭吧。”
    小景坐在餐厅里吃饭，不时地朝客厅的方向张望，看到妈咪把客厅的沙发床放平，让会长能够平躺着休息，然后轻手轻脚地将客厅的灯关掉……徐伊景躺在沙发床上，睡得很沉。平日在公司里，会长永远都是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样子。只有在妈咪面前，那个人才会露出这样柔软不设防的样子。
    …………
    第二天早晨，李世真打着哈欠从卧室里出来，客厅里，徐伊景已经在系领口了。
    “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
    “这么早，又要去公司了吗？”李世真揉了揉眼睛，见徐伊景身上仍然穿着昨天的那一身，“等等，别穿这个了。”说着回到卧室里去，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干净的衬衫出来。
    “这件衬衫是你上次落在我这里的，我帮你洗干净了。”李世真边说着，边将徐伊景身上的旧衬衫脱下来，给她换上新的，“你身上的这件都起皱褶了，让员工们看到了，有损会长的形象。”
    “……”徐伊景没有回答，任由李世真帮自己系着领口。
    帮徐伊景整理好衣领，李世真抬起头，对上那人默默打量的目光，“……怎么了？”
    “李世真，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究竟是只对我这么好，还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徐伊景注视着omega，缓缓开口，“我跟李贤雅，崔书润，还有那些被你帮助过的人，究竟有什么区别？”
    “诶，那怎么能一样啊。”李世真眨巴着大眼睛，“她们都是我的朋友，你是我的alpha啊。”
    “如果不是这层关系，我和你的那些朋友也没什么两样吧？”徐伊景反问。
    “当然不一样。我不会爱上朋友，可是却会爱上你啊。”李世真捧住徐伊景的脸颊，“润润老师也是，我关心她，只是把她当做朋友，因为想起自己父母去世时的心情才想要安慰她。如果你爸爸去世的时候我在你身边，会比润润老师更加加倍地心疼你的。”
    “……”徐伊景眼中的不悦散去了一些。
    空气中流淌着情愫，两人默默注视着彼此，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慢慢靠近，就要唇瓣相抵。望着徐伊景渐渐温柔下来的神色，李世真微微闭上眼睛。
    “咳……”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咳，两人赶忙分开，扭过头，只见小景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定定地望着这边。
    自从上次放学回家，路过妈咪的卧室，看到妈咪和徐会长躺在一起，小景就处处小心，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这会儿看到妈咪和徐会长在客厅里你侬我侬，温柔缱绻，小景有些后悔就这么直直地从房间里出来。
    “我去洗澡了。”不等两人说什么，小景丢下一句话就径直进了卫生间。
    “对了，听玛丽说，你在收购城进的股份。”亲热的举动被孩子撞见，李世真有些尴尬，转移了话题，“你是不是想要收购润润老师的公司？”
    “收购？”徐伊景挑眉，“城进是家族企业，80%的股份都在崔家人的手里。我收购的那一点点，顶多做一个参股人。”
    “参股人？”
    “参股人可以在金融协会里参与决策集团的事务，遇到公司的重大决策，还可以出席公司内部的董事会，有表决权。”
    “不管怎样，伊景，你在工作的时候，不要太为难润润老师，可以吗？”李世真望着徐伊景，“润润老师刚失去父亲，为了完成爸爸的遗愿，已经放弃了演员的道路。突然到一个自己不熟悉的领域，肯定会很辛苦的。”
    “她是集团的会长，如果连这么点小小的事情都应付不了，那么就没资格做会长。”徐伊景眯起眼睛，刚刚有些融化的目光又结了冰，“没有人可以不付出代价，就得到想要的东西，梦想也是，会长的位置也是。”
    “可是……”
    “李世真，我应该跟你说过，不要为别人操太多的心，那样你的人生会变得疲惫不堪。”徐伊景打断李世真的话，语气冷冷的，“太善良，有时候不是一件好事。”
    “……”李世真怔住，望着徐伊景消失在门外。
    …………
    徐伊景来到公司，赵理事和金作家迎上来。
    “会长，例会要用的文件都整理好了。”赵理事向徐伊景做汇报，“现在出发去天下金融吗？”
    “不，先等等。”徐伊景说着转头，“金作家，我记得你之前做过一个人口搜查系统，现在还在运转吗？”
    “诶？是的。”金作家点头。
    “那就好，帮我查一个人的身份。”徐伊景将李世真昨晚拿来的那张照片交给金作家。
    金作家接过照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将照片导入到系统里，检索了一阵，屏幕上跳出几个备选的结果。
    “找到了！”金作家仔细比对了几个人的资料，将最终结果交给了徐伊景，“会长您看看，是这个人吗？”
    徐伊景接过金作家查出的资料，浏览了一遍，皱了皱眉。
    另一边，李世真收到了徐伊景发来的短信，上面还附上了一份详细的人物资料。
    【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李世真有些惊讶地望着Message里发来的信息，想不到自己昨天随口的一句话，徐伊景竟然真的去帮她调查了。
    【这个人是做金融借贷生意的，这种人手段一般都比较狠辣，如果要去的话带上卓一起】徐伊景很快又发来了短信。
    望着那人讯息里淡淡的语气，李世真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唇角不觉悄然弯起。
    【Thank  you~！】
    过了一会儿，徐伊景回复过来。
    【嗯】
    …………
    前往天下金融的路上，徐伊景看到李世真发来的短信，扬了扬眉毛，将手机放回包里。
    今天是金融协会每周的例会，按照之前例会延续的工作，徐伊景已经拿到了来自城进崔东城会长的入会授权书，日韩金融即将正式加入协会。不出意外的话，投票只是走个流程，今天的会议结束后，日韩金融就可以作为成员，参与协会的各项事务了。
    会场里，协会的成员们都已落座，大家叁叁两两地小声交流着，不时地瞥向会议桌最前面那个空着的位置。那是原先城进老会长的位置，从这次会议开始，将会由新会长坐上那个位置。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会议室里响起了高跟鞋清脆的声音，脚步声既沉稳又优雅。
    在众人的注视下，城进的新任会长走进了会议室，轻轻地拉开座椅。
    徐伊景注视着会议桌对面的人。一段时间不见，崔书润剪掉了头发，换成了一头利落的短发，像是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准备开始下一阶段的工作。
    “既然人已经到齐了，会议就开始了。”协会会长孙义成清了清嗓子，开始主持会议，“那么，我们就接着上次的讨论，审核日韩金融的入会申请。关于入会的各种文件展示，徐会长，您可以发表了。”
    协会成员们看向徐伊景，徐伊景将准备好的文件一一展示出来，开始发表。
    崔书润低着头，目光静静地望着会议桌的桌面，似乎在聆听徐伊景的发表，又像是在随意地出神。
    “徐会长的发表很精彩，下面开始投票——”孙义成宣布道。
    “等等。”忽然有人出了声，孙义成诧异地停下来，扭头望着旁边的人。
    “日韩金融入会伊始的各项资料和手续，我要过目。”崔书润语气平淡地说道。
    协会成员们互相使眼色，小心翼翼地打量这位新会长。
    “崔会长，入会之前的资料和手续，之前已经审核过了——”孙义成提醒道。
    “之前的事务我并未参与，今天是第一天到会，我要重新看一遍。”崔书润神色依旧是淡淡的。
    徐伊景皱了皱眉，探究地望向崔书润。
    孙义成把之前入会的资料都调出来，拿给崔书润过目。崔书润接过资料，一份一份认真地审阅起来。
    “评审报告呢？”将所有资料看了一遍之后，崔书润将文件全都放在一边，宛若宣判一般的目光投向徐伊景，“所有入会的企业都需要通过协会的评审考核，徐会长，我没有在这些资料里找到你的公司参与考核的历史。”
    协会的考核方式与一般审计不同，有自己的一套标准。近十年以来，协会的评审考核一向是由城进集团负责。徐伊景对上崔书润的目光，常年游走在商界的人瞬间就捕捉到了，那双温和平静的眸子背后，隐藏着虎一般凶狠锐利的锋芒，那是挑衅和宣战的信号。
    “崔会长怕是刚上任不久，对协会的规则还不太了解？”徐伊景挑眉回答道，“按照协会规则，拿到协会成员入会授权书的企业，可以免去考核。而我之前已经拿到了城进会长亲自授权的入会同意，这个步骤自然跳过了。”
    “那么，入会授权书呢？”崔书润问道。
    孙义成将授权书拿了出来，崔书润看了一眼，上面签着“崔东城”叁个字，是父亲的名字。
    “这张授权书，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崔书润抬起头，注视着徐伊景，“两个月前我爸爸还在病重住院，徐会长是什么时候与他交易的？”
    “是你父亲在病房里，亲自将这张授权书交给我的。”徐伊景故意放慢了语气，一字一顿，“他还特别嘱咐我，说自己的女儿是商界新人，有朝一日做了会长，希望能够和前辈们多学习经验。”
    “前辈……”崔书润重复着这个词语，忽然笑了起来，笑容和煦得像蓝天里洁白柔软的云朵。然而当云朵散开后，露出的是一室冰冷的月色。
    “授权书作废，我要重新审核日韩金融的入会资格。”掷地有声的话语，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让在座的成员们齐齐感到寒战。
    徐伊景眼中猛然迸射出寒光，凌厉的眼神让在座的众人再次一个激灵。
    “咳咳……可是崔会长，这份授权书是老会长签字同意的，现在你说要作废……”孙义成感觉到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在一旁打着圆场。
    “现在我才是城进的会长，只有我签字授权的文件才算有效。”崔书润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让孙义成无话可说。
    徐伊景猛地从会议桌旁站了起来，透着寒意的目光直直射向崔书润。
    “崔书润小姐，日韩金融入会是经过你父亲认可的，授权入会也是你父亲的意见，你有什么资格反对？”
    “是吗，那时候爸爸他一定不知道，徐会长的野心，远不止单纯入会这么简单吧？”崔书润冷笑一声，针锋相对，“你靠着我爸爸向你透露的继承人信息，在爸爸去世以后迅速把这个消息卖给了媒体，导致城进的股价大幅缩水。你趁着我忙着处理爸爸后事的几天时间，大量收购、劝诱小企业抛售手中的股份。短短几天，竟然可以收购城进占15%左右的股份。这些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想做什么？收购城进？控股城进？你似乎还没那个实力。你是想成为城进重要的参股人，从今往后，只要涉及到城进的事务，无论在协会里还是在城进的董事会上，你都可以占重要的一席之地。甚至于，你还可以拉拢城进董事会的其他人，借用你手中的股份，和我形成对抗，对吗？”崔书润句句紧逼，“想让城进在你手中成为棋子，任由你的摆布，哪个协会新人都没有你这样的野心，敢于去冲撞一个在韩国根基百年的企业。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还想把整个金融协会都为你所用吗？”
    崔书润的一番话掷地有声，协会成员们都变了脸色，就连孙义成都忍不住朝徐伊景看过去。
    “爸爸年纪大了，偶尔也会做出一些错误的决策。作为新会长，我也该及时修正。协会的门槛很高，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得来的。”望向徐伊景僵硬的脸色，崔书润从容不迫地在椅子上坐下，轻轻呷了口茶，“我要求行驶复核权，对日韩金融的资产和项目重新进行审核。”
    …………
    会议室的门打开，徐伊景铁青着脸色大步走出来。
    “会长nim，事情顺利吗？”等候在外面的赵理事迎了上来。
    “……”徐伊景阴沉着脸色，没有回答。
    “难道，投票没有通过吗？”见徐伊景神色凝重，赵理事似乎有些惊讶，“我们有崔会长的授权书，应该不会……”
    “崔书润……”徐伊景握紧了拳头，缓缓念出那个名字。
    身后传来脚步声，崔书润款款从会议室里走出来。
    “徐会长，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经过徐伊景身边时，崔书润特意多做了些停留，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徐伊景的脸色，“没有人可以不付出代价，就得到想要的东西。会长的位置也是，协会的资格也是。这个道理，‘前辈’您应该是明白的吧？”
    徐伊景转过身来，注视着崔书润。
    “协会的评审，马上就会去提交。”徐伊景挑眉望着面前的人，脸上没有笑，“日韩金融有没有资格进入协会，崔会长很快就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