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赫连完颜一手遮住了嘴,不可置信的看着赵宗谦。
赵宗谦微微扬起头,目中怒意肆虐,他一把抓住赫连完颜的手,愤恨道:“你又可能体会朕的痛楚!?”
二人四目相对,赫连完颜在赵宗谦的怒火中逐渐平静下来,她不顾手上的疼痛,另一只手覆在赵宗谦的手背上,仍旧柔声细语道:“陛下的痛楚臣妾知晓,只是如今陛下终于体会到了臣妾当年的痛楚罢了。”她缓缓起身,将赵宗谦的手放入被褥下,“陛下好生养病,国不可一日无君。臣妾告退。”
赵宗谦始终维持着那个姿势,直到赫连完颜离去,他的头才重重的落下,长叹一声过后竟是无声的咽泣。
当今皇后与公孙家的过往,如今除却公孙氏,怕是只有他知晓。可他一直不愿提及,更不愿被第三个人再知晓。
蔡寻得了陛下的令,将魏亲王的死讯告知一声。沈妉心求了老蔡头儿一夜,最终用一月的美酒佳肴外加一副美人图,换来了得之不易去天牢见赵冶一面。此处天牢与寻常老狱不同,狱卒皆是清一色的羽林近卫,关押的人也不多,独独赵冶一人,比起阴暗潮湿的牢房,此地也就比宫外的小客栈稍差些。
沈妉心身无长物,狱卒将她带到牢门前便径自离去。赵冶见是稀客,面上不由得浮起一丝冷笑,“先生还真是神通广大,天牢都能来去自如。”
沈妉心无甚心情与他辩嘴,从怀里摸出一方帕子,往牢笼里一递,面无表情道:“殿下瞧着这物件可还眼熟?”
赵冶愣了愣,细细瞧了那方帕子几眼,猛然一步窜到沈妉心跟前,一把夺过帕子,按耐不住心中欢喜,道:“这可是裴小姐送与我的?”
沈妉心漠然点头,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宛如在寒冷的冬日里泼了一盆凉水,“这是裴小姐赠予殿下的临别之物,她还有句话托下官带给殿下,她说承蒙殿下厚爱,自知高攀不上,谷雨的仇她永生难忘,只期望此生再不相见。”
“临别?”赵冶死死的盯着沈妉心,面色平静的问道:“此话何意?你将她送去了何处?”
“字面之意。”沈妉心朝赵冶作揖,“既话已带到,下官便先行告辞。”
“慢着!”赵冶终是按耐不住,抓着牢笼的手指节泛白,目眦欲裂的吼道:“沈妉心你回来!把话说明白!你究竟将她送去了何处!?”
沈妉心漠然的看着他,“裴小姐已离开陇城,望殿下莫要再追究。”
赵冶瞪着沈妉心良久,似欲将她撕碎。忽然他仰天大笑,几近癫狂。狂笑声回荡在冷寂的牢笼里,震心裂肺。沈妉心眉头轻皱,就听大笑不止的赵冶断断续续的道:“你们……你们是不是……都以为,都以为我杀人如麻,不……不择手段?”
沈妉心沉吟片刻,不答反问:“下官只是好奇,殿下为何独独对裴小姐情有独钟?”
疯魔过后的赵冶面色平静如水,眼中似有涟漪荡漾,“先生不懂,她于我而言并非只是个颇有姿色的女子。”赵冶低头看着手中的帕子,轻轻拂过,好似在抚摸女子的柔荑,“她与我出身相似,却又与我完全不同,她那般潇洒自由,所作所为皆是我想却不能为之事。她那般聪明伶俐,又温良贤淑,试问先生,这世上尚有几个这样的女子?”
长在北晋公孙氏族家的赵冶,与江南郡裴家世族的裴岚莛,若前者不是另有一层皇族身份,二人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沈妉心轻叹一声,“殿下,恕下官直言,殿下爱慕的并非是裴小姐,殿下只是可怜自己罢了。”
“可怜?”赵冶愣了愣,又是一阵狂笑,拍手道:“先生说的没错,说的好!”
沈妉心深深凝望了他一眼,作揖道:“殿下珍重。”
赵冶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任由她离去。赵冶走到牢中唯一的窗口下,闭目感受秋日里的凉风习习而过,他缓缓抬起手,将帕子递出窗外。随风飘去的帕子一如他的心,沉沉浮浮。
“而今却识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
在沈妉心看来,赵冶最终只会落得个惨死牢中的凄凉下场。即便赵宗谦有意立他为储,但赫连完颜亦不会袖手旁观。可令沈妉心始终疑惑的是,明知赵冶与公孙氏不清不楚,为何赵宗谦仍是一意孤行。难道只因赵冶是公孙絮的遗孤?
蔡寻听了沈妉心头头是道的言辞后,并未表态,而是一反常态的缄默不语。沈妉心挪着屁股往蔡寻身侧移了几个身位,“师父,您倒是说话呀,您是不是知晓了些什么?”
没好脸色的老道鼻孔出气,斜了一眼这个说不上是蠢才还是奇才的宝贝徒弟,冷哼道:“既然你想救的人已救了,不日便随为师出宫云游吧。”
沈妉心愣在当场,跳了开去,“云游?这都快临近冬日了,云什么游!”
老道目光飘向窗外,“那就过了这个冬。”
心思灵敏的沈妉心凑了个脑袋过去,“师父,咱有话说话,别打马虎眼儿。”
可老道并不买账,全当耳旁风。沈妉心如今观人面的本事已如火纯青,老道也懒得在她面前躲躲藏藏,只是闭口不谈。无论沈妉心如何的追问,拿什么诱惑,他就是不开口。这一招甚是好用,沈妉心彻底没了辙。
沈妉心正泄气时,听闻马车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她掀开车帘一角,朝外张望。马车在师徒二人谈话间已到了正南门下,他们一行从右侧入宫,而左侧则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沈妉心定睛看去,这不正是十戒和尚与宋明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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