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桌上摆了四盘菜:鱼香肉丝、五味豆腐、盐水鸭和紫菜蛋汤,另有一壶古井贡酒。[[{可见李兴知道王厚是庐州人氏,吩咐厨师做的菜肴也契合王厚的口味。
李兴年近四十,与唐敬岁数相仿,生得白净。乔琳先前来时,尽管易过容,他看出是阿丹国的公主,所以并未阻止。此时见菜摆好,对王厚道:“将军,酒菜已经齐了,请慢用。”
王厚道了谢,又道:“李都指挥坐下来,一起喝两杯。”李兴看了乔琳一眼,答道:“多谢将军,餐厅还有不少人,我得过去看看。”见此情形,王厚知道他有意回避,自然不好多说什么,点了点头,李兴告退出去。
王厚挟起一块盐水鸭,放到乔琳的碗里,乔琳拣起来,狠狠咬了一口,气道:“你不喜欢我,还待人家好,干什么?”王厚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她倒了一杯:“乔琳,你能不能说说,什么是‘喜欢’?”
乔琳想了想,摇摇头:“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心里,总想着你,一会见不到,总觉得少了什么。”
王厚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想起离开翠蓝岛的那天,吃早饭时,大公主问自己,“将军,昨晚圣僧说,要你以后善待乔琳的话,你是怎么想的?”“将军有没有想过,如果到时乔琳要跟随你回大明呢?”“乔琳是我妹妹,我太了解她了,只怕到时她会不顾一切地跟着你……只是,我能看出来,你心里并没有乔琳,你的眼里只有那个柳长老,还有,那个李长老,你看她的眼神很复杂……”
怔了片刻,王厚端起酒杯,乔琳也端了起来,二人一饮而尽。王厚又挟了一块盐水鸭:“乔琳,这鸭子皮白肉嫩、肥而不腻,中秋前后的盐水鸭味道最好,因为这时候,我们那儿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所以它有个好听的名字:桂花鸭。”
乔琳拿起酒壶,给王厚斟满,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些天,没来看你,是不喜欢你?”王厚暗自叫苦:想岔开话题,还是缠上了,直听她又道,“不是这样的,我虽然不怕谁,但从小父王就教我,不能有私心,要关心百姓……”
王厚赞道:“你父王说得好!乔琳你是公主,打小受的教育就和我们不一样,所以,能认识你,是我们绝情帮的荣幸。”“我也是绝情帮的,帮主你忘了吗?”几杯酒过后,乔琳微显醉意,话却比平时说得顺。
见乔琳酒量不大,王厚只给自己斟酒,不敢再给她添加。乔琳却夺过酒壶,倒满两个杯子,口中说道:“我们阿丹国信仰回教,按说我不可以喝烈酒,可人家今天高兴,真主会饶恕我的……这酒好辣。”“那就别喝了,乔琳,来,喝点汤。”王厚伸手就要为她盛汤。
乔琳一把攥住王厚的手:“我不喝汤,你不喜欢人家,就要和你喝酒。”“乔琳,你今年多大了?”王厚不再避开她的目光,又问了一句,“二十岁了,对吧?你知道喜欢一个人,分几种情况吗?”
“我当然知道,你当人家小孩子呢?”乔琳斜了他一眼,接着道,“喜欢一个人,有父母喜欢孩子,有师长喜欢弟子,有兄弟姐妹之间的喜欢,当然还有情人之间的喜欢,骗子帮主,我说的对不对?”
王厚到这时候才明白,乔琳并不是小女孩儿,虽然诚如大公主所评价的那样,天不怕地不怕,但不是孩子似的任性。只听乔琳又道:“骗子帮主,你不是要告诉我,你只是帮主喜欢长老,那样喜欢人家?”
这正是王厚原本准备安慰乔琳的话,没想到被她直说了出来,既然话说到份上,那索性就说开罢。王厚放下筷子,直视着她:“乔琳,我不是你所说的英雄,我只是山村长大的孩子,现在的武功还不如你……再说,我心里早就有了烟儿,再也装不了别人。”
乔琳一仰脖子,又喝了一杯酒,连声咳嗽,脸上泛起红晕:“我不管,反正人家就是喜欢你……你喜欢人家,不喜欢人家,那是你的事。”
王厚情知说不过她,反正后面时间还长,再慢慢开导。想到这里,问道:“好吧,我们先不说这些,乔琳,你要不要喝点汤?”“不,我要喝酒!”乔琳伸手要从王厚手中夺回酒壶,王厚缩手避开,乔琳见状,站起身来,口中嘟囔:“我要喝酒!”再次要夺回酒壶,不料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倒进王厚怀里。
乔琳闭着眼睛,不住呢喃:“喝酒……骗子,人家就喜欢……”然后便是一大堆听不懂的话。王厚知道她酒劲上来,现在也不便送她回去,只好将酒壶放回方桌上,扶着她到床上躺好,拿过锦衾盖上。乔琳嘟囔一阵,终于昏昏睡去。
摇了摇头,王厚见室内凌乱不堪,将桌上的盘子全部放进食盒,收拾妥当后,拎出门外。不远处一个官兵见了,小跑着过来,边接过食盒,边问道:“王将军,吃好了?让下官来收拾。”
王厚认出他是船上的一名指挥,道了谢,目送他走开后,方转身回了房间,搬过椅子坐在床边。乔琳生得微黑,尽管易了容,仍可见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鼻尖秀丽地挺着,粉红的嘴唇嘟在一起,显得非常可爱。
想起与她在武林大会上的打斗,以及这一路上相处的情形,王厚不禁生出怜意:倘若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妹妹,倒是一大幸事。铁萨罗要我好好地待她,难道圣僧预知后面将有什么麻烦?王厚从怀里掏出魔杖,端详片刻,一抖手,四寸长的魔杖瞬间长达二尺,泛着银灰的光泽。
望着魔杖,王厚陷入沉思:当初在长乐时,我和郑总兵从县衙赴宴出来,他对我说起下西洋的缘由,使我明白了此行既是呼应永乐皇帝北伐,又是结交番邦、震慑安南。当时,郑总兵还爽朗大笑:“圣上的安排除了以上这些考虑,还能威慑倭寇,让他们不敢胡作非为,这些,又岂是那些大臣所能看懂?……此外,船队还有别的任务,只是现在还不好说,到时,再与将军详谈吧。”
再看此番行程安排,在锡兰时,郑总兵和我说过,计划在阿丹国停留两个月,为什么要在那里停那么久?听乔琳说,这魔杖是海泥锻造而成,莫非那里的海泥非常贵重?难道郑总兵当初所说的还有别的任务,与海底之泥有关?改天我倒要向乔琳好好了解一下海泥的情况。
傍晚时分,乔琳清醒过来,一骨碌翻身坐起,见王厚坐在舷窗边,望着外面呆,手里魔杖一会伸长,一会变短。揉揉太阳穴,连声问道:“帮主,我喝多了?这酒好厉害,我有没有,说错话?”
王厚呵呵笑道:“乔琳,你怎么酒后反而中国话说得很利索?真是奇怪。”乔琳下了床,穿好鞋子,问道:“问你呢,我有没有,说错话?”
“没有啊,你哪里说错话了,不过……”王厚故意停顿了顿,见乔琳期待的目光,续道,“你一直拉着我的手,左一声哥哥,右一声哥哥地叫个不停。”
乔琳盯着王厚,重重地哼了一声:“你骗人,人家才不会。”王厚故作一脸惊愕:“什么不会?……难道你不认我这个哥哥?”
又是一声冷哼,乔琳扭身走回方桌旁边,倒了杯水,一口喝了大半,然后问道:“你在这里,坐了一下午?”“我想起一个真实的故事,你想不想听?”见她点头,王厚缓缓说道,“一年前,有个武功高强的青年,他无意中陷入两大帮派的斗争,这两大帮派各有一个女子……就叫她们绿衣女子和白衣女子吧,二人都生得年轻漂亮,可她们却是对手。绿衣女子先认识这位青年,并且深深喜欢上了他;青年也喜欢绿衣女子,双方互生好感。”
乔琳听得很认真,见王厚止住不说,问道:“后来呢?”王厚道:“后来,青年在两大帮派的斗争中,反而出手救了白衣女子,以至于白衣女子也爱上了这个青年。那是一个夜里,青年为了摆平帮派的矛盾,前往另一帮派,在他的干预下,迫使另一方答应半年内不会再生事端,偏偏那个时候,白衣女子挺身而出,要和青年决斗!”
啊的一声,乔琳问道:“她不是喜欢,青年吗?为什么还要,和他决斗?”王厚续道:“是啊,二人当即跃上大殿的屋顶,青年等待白衣女子的出招,可她凝视着青年,迟迟没有出招,过了半天,叹道,‘我败在你手下,却被你救了,输得心服口服,这些日子我寝食难安……你还不懂吗?’”
乔琳哦的一声:“原来她是想,找机会和他,说说心事。青年怎么说?”“青年答道,‘在下还有大仇未报,不能留在这里。’哪知这句话刚出口,白衣女子却跟着回应一句话……”
“她怎么说的?”乔琳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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