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李氏着急的看四爷:爷,福晋对妾身不满,大可以冲着妾身来,妾身都受着。可这些伺候的人都是无辜的
闭嘴。四爷冷沉道,眸色透过雕花窗棂看着外头的凝意。
霜降和寒露搬了椅子,凝意一坐下,顿时松了口气,她不太习惯花盆底,站了许久早已不适。
主子。赵和元带着人过来:板子都备下了。
很好。凝意吹了吹指甲,撑着扶手眸色清冷的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打头的便是茉莉,可知我为何让你们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连道不知。
不知?霜降得了凝意的意思,她性子沉稳,不比寒露泼辣,但说起话来自有一股威压,毕竟是福晋身边贴心的人:福晋来这西跨院已有一刻钟,你们都瞧见福晋进来的,不上一杯茶,也不端了椅子让福晋坐下。这便是你们进府时学的规矩?
奴婢们是茉莉咬唇。
李主子的确是你们的主子,但你们的卖身契可都在福晋手上!霜降冷声道,你叫茉莉?
茉莉仰头,是。
不过是个二等丫鬟。霜降轻笑,笑声嘲讽,你上次在正院的威风呢,哪去了?
茉莉背脊一僵,她连忙道:您说的是何意思,奴婢不懂。今儿福晋来西跨院时,因着小格格生病,大家都忙着手头上的事儿,实在是腾不出人手。
凝意挑眉,看着这丫头,总觉得眼熟,你是在怪我安排在西跨院的人手不够?
茉莉忙道不敢。
呵。凝意陡然一声冷笑,一脚踢在茉莉身上。
紧接着,里头一声惊呼,李氏柔柔弱弱的声音传入了凝意耳中:爷,茉莉是条人命。她做错了事,打了板子或者罚了月银便可,福晋这一脚好重啊,妾身好怕
凝意一阵恶寒,中午吃的饭在胃里翻腾。
她捂着腹部,帕子掩唇,若有所指的叹了一声:我快吐了呢。
这话一出,四爷闭上眼,敛去眸中笑意。
李氏面色发白,低头,眼神怨恨嫉妒。
第5章 拉扯
凝意是记仇的,茉莉之前在正院敢对她不敬,她可没忘!
本来还没想好怎么算这笔账,没料到今儿机会送上了门。
凝意抚着纤长手指,拖下去,十板子!
福晋饶命啊!奴婢再也不干了,福晋茉莉被赵和元拖了出去,求饶的声音在西跨院散开,震的下人个个低头不语,背脊僵硬。
寒露只觉痛快!
那日茉莉带着小格格来正院,完全不将福晋放在眼里,放肆至极,仿佛如今府上已经是侍妾李氏做主。
霜降。凝意搭着霜降的手,眉眼倦懒,扶我进去,我去跟爷告个退。
霜降应声,主子,那这些人?
哟!凝意啧了一下,挑眉,忘了你们还跪着呢。都跪着做什么?小格格还生着病,不用去伺候?
众人敢怒不敢言。
明明是福晋让他们跪着,此刻却成了他们不好好伺候主子。
跪着人的散去,只留下外头被按在木凳子上打板子的茉莉。
十板子要不了她的命。凝意捏着帕子,打完了让人送点药给她。
主子心善。霜降扶着凝意。
闻言,凝意顿了顿脚,她无奈扶额,我是怕她死了。
福晋也怕死人?一道冷淡的声音砸在凝意面前。
四爷掀开珠帘走出来,听着茉莉的哀嚎声,他神色淡淡的,面无表情。
李氏跟在四爷身后,看到凝意时下意识瑟缩,颤着身子依偎在四爷身边,爷,罚也罚了,此事可否揭过?
爷在和福晋说话。四爷垂了眼角,不咸不淡打量李氏。
李氏指尖瞬间僵硬:妾身知错,妾身去给您和福晋备茶。
四爷颔首,双手负于身后,好大威风,爷往日小瞧福晋了。
凝意心中百转千回,拿定主意后一甩帕子,沾了沾眼角,那双明亮的眼睛刹那间红了眼尾:爷是个重规矩的人,您相信妾身,才让妾身掌管后院。可这些丫头,竟然无视规矩以下犯上。是妾身做的不好,自然得妾身来补救。回去后,妾身便吩咐赵嬷嬷,让她再好好教一教他们规矩。
四爷:
变脸当真快!
后院的确不成样子,今儿能仗着他的宠爱对福晋不敬,连个丫头都以为高人一等,如此下去,必定带来大祸!
凝意抽抽搭搭,露出个委屈的眼神,妾身知晓爷宠爱李妹妹,这些人本也不是她从李家带来的。等□□好了,妾身再送几个规矩的人来给妹妹使唤。不过,爷常常待在西跨院,伺候的人多,妾身也有了足够的时间去挑选好的丫头
爷让你伤心了?
凝意还有大长篇,准备跟四爷好好谈谈,最好把四爷谈到常年驻扎在别处。
哪曾想四爷会来这么一句,她没跟上,愣了愣:啊?
负于身后的手指紧了紧,四爷偏头打量凝意。
脸还是这张脸,倒是不复往日瘦削,脸上总算有了点肉。
福晋既知自己做错了事,爷怎能辜负你一片心?四爷面无表情,眼神动了动,闪过一抹玩味儿的笑意。
这下,凝意是彻底跟不上了,她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四爷。
好端端的!她要被罚了?
爷您是在怪妾身为难李氏吗?凝意心中骂着四爷,说话的语气没怎么遮拦,好歹还算没直接指着四爷骂,那妾身接了茉莉去正院,等她养好身子再让人送回来便是。
张起麟和王以诚面面相觑。
在正院养上几个月的丫鬟,李氏还敢用?福晋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不料,下一瞬,凝意的下巴便被四爷撅住。
四爷的手指很冷,冰冷的贴着肌肤,震慑的凝意抖了一下。
她抬起头,眼神灵动,倔强不屈,不明所谓的看着四爷。
四爷扯了扯唇角,心中暗恨:玩过火了,爷可不惯着!
四爷很聪明,要不怎么能从九龙夺嫡中胜出?后代总说康乾盛世,可谁又能将雍正的功绩抹去?
凝意耍的那点子小心思,他看在眼里,也明白,不欲做多干涉,不过是看着小福晋觉着有趣,看她闹一闹也无妨。
但人也得适可而止!
不管她怎么闹,等过了生辰,该做的事还得做!
凝意眸色微变,心虚的眨了眨眼。她没想过能瞒四爷多久,但她没想到一开始就被察觉。
她轻轻松了口气,无视下巴传来的疼痛,瞳色无辜:爷?这是西跨院您是想跟妾身在这里玩点闺房之乐吗?
震惊!
张起麟等人低头,尽力缩小存在感。
福晋虎的很,不管场合,竟然能在房外说出这种话。
但还没到点,众人又听见凝意开口了。
张起麟恨不得将耳朵塞起来,他不想听啊!
爷真是怪,您想玩点什么,跟妾身在正院玩嘛,西跨院到底不是妾身的地儿,妾身心虚啊!
一句话,说的半真半假。
四爷脸色更冷,瞥见凝意眼中的狡黠和痛快,他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暗哂:很好!福晋有如此想法,爷怎可不满足?张起麟,去正院!
诶?凝意被四爷拽着手腕带着走。
她的花盆底踉踉跄跄,全程没好好走路,跌跌撞撞好几次撞在四爷身上。
出院门时,碰上端着茶水的李氏,凝意都没机会好好看一看她的脸色,只来得及瞥见李氏发间摇摇欲坠的玉簪,在她和四爷经过时,玉簪跌落在地,碎成几段。
四爷后院人少,又有许多伺候的人围着四爷和凝意,倒没引起太多议论。
等进了正院,四爷没等人关门,自个儿将门甩上。
爷?冷静,冷静。凝意欲哭无泪,眼见着四爷拽着她进了屋,她不得不喊道:爷,我今年生辰还没过呢!
四爷停下脚步,拽着凝意的手腕将人拖到眼前,冷冷笑了一下:知道怕了?方才还不是信誓旦旦撩着火?
这话,凝意听明白了!
好家伙,她算错了。
四爷再稳重,也是日后的事。
如今的四爷,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还不能很好控制脾气。
该怂就得怂。
凝意扁了扁唇,那我好歹是个福晋,是皇阿玛赐婚的。出宫建府后,我的确年纪小,不能和爷同房。可我也不能任由人踩在脑袋上啊。
四爷松了松手,凝意立刻缩回手腕,靠在桌子上,悄咪咪观察四爷的神色。
李氏以下犯上,你是福晋,该罚就罚。四爷坐下,自个儿倒了杯温水,下了肚,那股子突如其来的冲动也压了下去。
凝意轻轻试探,那爷不妨多去宋氏屋里坐坐?
闻言,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又一次黑沉到底,四爷咬牙切齿,你盼着爷沉迷女色?
妾身不敢。凝意低头,一副小媳妇模样。
爷瞧你敢的很!四爷起身,怒气上脸,拂袖出屋,离开了正院。
凝意重重松了口气,浑身松泛躺在榻上,闭上眼睛。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以为是霜降和寒露进来伺候,她便道:让赵嬷嬷去教一教西跨院那边的规矩。还有,晚上继续准备糖醋排骨和糖醋鱼,酒酿圆子羹不能落下,再加糖醋里脊。苏安玟若还能做其他的甜口菜,让他再备上两道。酸梅糕吃完了,让他做完了送屋里来,别摆在前头,那是我一个人的。
她多吃些甜的没事,偶尔吃吃,又不是几月几年的吃。
吃完了有酸枣糕压一压甜腻,她能坚持!
不过是几天,她才不服输呢。只要连着几天吃甜口菜,四爷必定很少再来正院。
许是没听到任何动静,凝意微微蹙眉,双眸掀开一条缝,与站在榻边的高大身影对上了眼。
凝意脸顿时皱在了一起,她揉了揉眼睛,等看清当真是四爷时,她已经头皮发麻:爷,那个
哭都没地方哭了!
四爷勾着唇角,俯身捏住凝意的双颊,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从今儿开始,爷日日来尝福晋小厨房的菜。
凝意听出了笑里藏刀,仿佛捏着她脸的不是四爷的手,而是两把小刀
第6章 胤祚
晚膳时分,外头的雪融化,滴滴答答从廊檐一路滴落,落在石板上,印出一圈水纹。
东跨院中,宋氏拢着汤婆子,洗漱完缩进被窝。
主子,您不能不吃晚膳啊,今儿大厨房送来了您最爱的咸鸭冬笋汤。海棠担忧的看着自家格格,您不吃饭,哪里来的营养滋润身子。奴婢瞧主子爷这些时日不会常去西跨院,福晋还不能伺候
海棠,我不饿,你们分了吧。宋氏声音很轻很淡,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
海棠心中叹气,端着那道咸鸭冬笋汤出去。
出了屋子,看见过了院门进来的霜降,她愣了愣:霜降姐姐,您怎么这个时辰过来啦?
福晋瞧着东跨院伺候的人少,让我带几个人过来给你们使唤。霜降的目光在那道不曾动过的咸鸭冬笋汤上一瞥,拉着海棠走到一边:格格不吃晚膳?
海棠恹恹的,是。咱们格格平日里就吃个早膳和午膳,早膳吃的不多,喝一碗粥,半个包子。午膳顶多也就半碗米饭,几碟子小菜。
霜降:这可怎么好?如此下去,格格的身子怕是撑不住。你先别急,我回去后将此事禀报给福晋。
劳烦霜降姐姐了。海棠放下那道补身子的汤,姐姐方才说是送些人过来?
对。今儿主子爷和福晋去了西跨院,发现那头伺候的人比东跨院还多。福晋便想着,一切都得照着规矩来。宋主子位分比李主子高呢,这伺候的人怎能比那边少?这是文竹,这丫头是赵嬷嬷精心挑选的,做事稳当,聪慧细心。还有几个小丫鬟,是我和寒露一起挑的,若是有不好的,尽管让宋格格去正院找福晋。
将来意说清,霜降笑道,格格既然歇息了,那我便不进去打扰了。
我送姐姐出去。海棠看着文竹和另两个丫鬟,没说什么,只吩咐她们端着那道咸鸭冬笋汤去旁边屋子跟大家一起吃。
海棠跟在霜降身边,两人走的并不快。
姐姐可否透个底,今儿西跨院那边可是惹了事儿?海棠探出个脑袋,冲着西跨院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瞅着她这副做贼似的小模样,霜降忍不住打了一下她的头,不管出什么事,那都是主子们的事。如今西跨院不仅住着她,还住着主子爷的小格格呢。我得先回去伺候福晋和主子爷用晚膳,你快回去吧。
海棠笑盈盈的跟霜降打着趣,等她的身影走远,她才转身进了里屋:主子,您可好些了?
宋氏脸色微白,福晋送来的那几个人你瞧着些。
海棠掖了掖被角,拨弄着屋里的炭火,您是担心那些人手脚不干净?
不是。宋氏撑着身子靠在枕头上,意兴阑珊:福晋无需特意在我院中安插人。她是真心想给我增几个使唤的。
海棠立刻想到了自家主子担心的是西跨院那位。
福晋不屑,但西跨院那位最是会耍这些小手段的。
*
当真?用完晚膳,凝意咬了两块酸梅糕才将胃里的腻味压下,霜降将宋氏的事情告诉她时,她正在喝茶。
凝意抬眉朝着外头看了一眼,见四爷已经带着人回前院。
上次来我这陪着一起用早膳,我瞧她吃的不少。
奴婢也觉着奇怪。霜降借了凝意的发髻,梳着头发道:奴婢知道的不多,正好知道那道咸鸭冬笋汤是宋格格最爱的。今儿一口未动,是真的没用晚膳。
凝意放下绢花,这几日你多关注些,若属实再来告诉我。
是,奴婢记下了。霜降退下后,寒露端了热水进来。
等洗漱好,凝意在窗边坐了会儿,觉着晚上的风冷的很,她便没多待,早早的进了被窝。
主子。霜降轻声走进来,主子爷今儿没说去哪儿,咱们正院的门
下钥。凝意木着脸吩咐。
霜降和寒露面面相觑,深觉不妥。
寒露性子急,没忍住:主子,时辰还早,不如等到了时辰再下钥?
就现在啊。凝意翻了个身,四爷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大晚上的我又不能帮他什么,他来我这儿作甚?下钥下钥,爷要是过来,让赵和元等在门口,跟他说我睡了就成。
寒露挠了挠脸颊,求救的看着霜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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