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龙背上的女孩

    麦田里的农夫奇怪的抬起头，看着平原上空忽然暗下来的天空。
    原来，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大片乌云，遮天蔽日，阴阴郁郁，仔细看去，似乎还有什么庞然大物在乌云中游动。
    农夫凝神看了会，常年被烈日曝晒的皮肤皱起，浑浊昏黄的眼视力不太行了，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那些乌云中似乎有着如蛇般的生物翻腾。
    不会是什么魔兽吧？
    此处已经是人类帝国与魔兽山脉的接壤地带，出现强大魔兽也不足为奇，不过对于这些农户而言，是件十分危险可怕的事。
    于是他连忙招呼一旁擦着汗的其他农户，众人看着天上的乌云涌动，也觉得不妙，收拾收拾麦子，背起筐回田舍里去了。
    天上的乌云里两双眼睛沉默地注视着大地。
    看到农户们散去，薇尔莉特这才松了口气。
    德利安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忘掉那些生命吧，不可避免会波及到他们。”
    死灵术士叹了口气，白骨眼中幽幽萤火跃动。
    真奇怪，作为一位死灵术士，她却时常多愁善感。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她怎么会舍下前途无量的法师之路，踏上这条被人恐惧唾骂的死灵之道？
    她没有回应德利安的话，轻轻抚摸着一根骨头。
    一根尖锐的骨刺，像是一把利剑。
    这根骨刺生在他们脚下的巨龙身上。
    确切地说，是一条骨龙。
    巨大的白骨龙骸仍然如此完美，骨刺狰狞却不失美感，骸骨的双翼仍然带起狂风，在死灵迷雾中飘游，两人站在骨龙背上，好似神明乘龙俯视人间。
    这是薇尔莉特的坐骑，生前曾是一位传奇巨龙，死后被她练成骨龙。
    奴役一头巨龙作为坐骑，哪怕只是骨龙，也是令人望而生畏的一件事，如果不是他们两人皆是传奇中阶强者，必定会有骄傲的巨龙找上门来将同胞的尸体带回去入土为安。
    在绝对实力面前，哪怕是巨龙也得屈服。
    不过很显然，不是所有巨龙都会屈服的。
    比如......
    德利安站在龙脊上，视线透过层层迷雾，能看穿人心的眸子同样能看穿疑云，他仿佛看见，遥远的天穹那头，一位骄傲的巨龙向着他愤怒地冲来......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
    德利安沿着巨大的龙骸前行，走在笔直宽阔如大道的龙脊上，站在龙首，与白骨夫人并肩而立。
    披着死灵法师黑袍的薇尔莉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出声道：
    “怎么了？”
    德利安的声音还是那般轻浮随意，只是他的眼中已经燃起了志在必得的决心之火：
    “准备开战吧，那家伙真是超乎我的意料，居然朝着我们冲来了......从之前开始就一直如此，呵呵，看来是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死灵术士有点惊讶：
    “难不成他有什么能威胁到我们的力量不成，按照探子的说法，那头巨龙是中计被埋伏才不敌的，他本身并不能战胜一位有备而来的传奇。”
    德利安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既然能杀了史维尔，说明肯定掌握着杀死传奇的力量，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为了你......”
    他闭上眼睛，往事历历在目，在那个阴雨交加的日子里，一只冒险小队闯入了一个古代遗迹，地下墓穴里涌出的黑色污秽病毒吞噬了一切，将血肉腐化，将生命扭曲，自己被吓得瑟瑟发抖，她推开众人，站在了自己身前......
    灵能术士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薇尔莉特，那具白骨身依然能看出当年她的风华，纤巧精致的骨架，晶莹如玉的每寸骨头都像是艺术品，她的身型是神呕心沥血地雕刻的完美之作。
    然而这具完美的身体却失去了血肉，从此沦为一具骷髅。
    德利安心中一痛，更加坚定了决心。
    他眼中烈火再盛三分，视线透过迷雾，直直望向远处的天空，那里狂风咆哮，天穹动荡。
    遮天的翼划破长空，龙瞳之中怒火沸腾，一位骄傲的王者咆哮着向他们冲杀而来！
    “来吧！别让我失望，让我看看，能够压制邪神意志的家伙，究竟有什么本事！”
    ......
    丛林里一位矮人小孩正在大树下学着采摘果子，忽然一道阴影盖了过来，他抬头一看，就见到密林之上，长天之中，一条巨龙掠空而过。
    威严，优雅，强大，每片鳞甲都如同黑曜石般光亮，神魔般遮天的双翼道尽桀骜不逊，那双摄人心魄的龙瞳里满是令他战栗的骄傲。
    他激动无比，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龙，传说中的生物，如此强大如此优雅......
    矮人孩子激动地对一旁同样呆住的父亲说：
    “爸爸，龙！是龙！”
    矮人小孩长得有点磕碜，典型雄性矮人的酒槽鼻胖腰身，虽然长得丑陋，不过那双童真的眼与人类小孩别无二致。
    他遗憾地说：
    “要是能乘龙在天空里飞就好了。”
    他身旁强壮的雄性矮人终于回过神来，听见这句充满童趣的话笑了笑：
    “傻孩子，我们这种种族是不配与龙做伙伴的，他们只会吃了我们。”
    矮人父亲连忙打消孩子天真的想法，巨龙瞧不起任何种族，何况他们这些生活空间被人类挤压的毫无尊严的矮人呢。
    孩子有点不服，他伸出还沾着泥土的小手指着那条迅速消失在视线里的巨龙：
    “可是我分明看见一个人类女孩坐在他的背上！”
    “什么？”
    矮人父亲大惊失色，旋即又摇摇头：
    “不可能，一定是你看错了，人类怎么可能得到巨龙的认可，何况还是一个小女孩。”
    孩子嘟起了嘴，指指自己的眼睛，淡黄澄净的眸子纯净的像是琥珀，闪着跃动的光：
    “爸爸，你知道我的眼睛天生就很厉害哦，在村子里我的眼睛可是族长和大巫师都赞美的！我是不会看错的！”
    “好吧，”他的父亲叹了口气，看着孩子的天真模样，决定不去破坏这个梦想，“我想你一定有一天能够收获一位巨龙的友谊的。”
    孩子高兴地点点头：
    “我会的！我要给我的龙朋友打造一件漂亮的爪刃！”
    矮人父亲笑了笑：
    “行了，今天的果子采摘课程还没结束呢。”
    孩子一下焉了，垂头丧气低下脑袋，继续在森林里按照父亲的提示采摘着果子，不过，他埋头在那些横生的枝叶间，采完果子后，总要抬头悄悄看一眼天际，那里龙留下的云迹令他目眩神迷。
    不会看错的，那个白发的女孩站在龙的身上在云海中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