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潜敌

    正如奥安推测的那样，卡夫城背后的两位传奇先是压下了这件事，作为接壤地带，这种公会组织的私人领地没人过问，自然也就淡化下去了。
    当安特召集所有存活下来的牧师净化那些黑雪与黯冰时，凯尔已经悄悄收集了一部分，按照密令将这些腐蚀血肉的诡异东西送去以塔尔冒险会的密室。
    这位战士施展他精湛的斗技，越丛林跨山丘，眨眼间神行千里，不遗余力地飞驰，那些黑色物质正在溶解，初次觉醒释放的污秽还十分的易散。
    星夜奔驰，几日不眠狂奔，速赛战马，凯尔面上仍无半点疲惫。
    他来到一座宏伟城市前，建立在平原山地之上，比卡夫城发达繁荣不知何几，这个宏伟城市是以塔尔冒险会与沉默者佣兵团共同开辟创立。
    冒险会的总部修筑成一间大酒馆，也是诸多冒险团初出茅庐之时都会经历的——去酒馆里接任务。
    不过这间大酒馆可非那些新手村破房子能比的，五层的奢华大厅，美酒佳肴醇香浓郁，吟游诗人与竖琴手奏响音乐，情调非凡。
    你非但可以在此领取那些冒险任务，大谈你的英雄事迹，甚至能在前台点上两杯热牛奶加可可，去旋转餐厅寻求一场爱的邂逅，也许是位美丽的精灵游侠，也许是位外冷内热的阴影刺客。
    总之，这座城市是开放的，它对你唯一的要求与通行证就是你的实力，或者本事，足够的能力几乎能让你在此享受一切，没有那么多道德与法律，在这里男人与女人都可以用身体作商品。
    一座堕落之都，还是金钱之城？
    凯尔来过这里不少次，每次他都看不懂这座城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那些男人女人疯狂地在酒吧里大叫，相互看对眼了就回家，第二天若无其事地出来，真是毫无意义的日子。
    守门的见到这位冒险会里的高层战力，也是丝毫不敢怠慢，全然不像平时从旅人的口袋里摸出两枚银币的尖酸模样，一路畅通无阻的放行。
    凯尔撇了撇嘴，抱着手里的玻璃罐子，一刻也不停留，穿过那些热闹的街市，来到他曾出生入死一步步登上顶峰的奢华大酒馆前。
    登楼而上，沿途那些吹嘘喝酒划拳的年轻冒险家们认出了这位史诗般的人物。
    在冒险团，凯尔的确是位史诗，他从寒酸的铁匠做起，修习那些被法师看不起的斗气，一路走到如今，死在他剑下的史诗法师已经有只手之数。
    热烈的气氛低了下来，一种神圣的崇敬意在酒馆里升起，就连吟唱的诗人与竖琴手都慢了半拍，吧台的美丽小姐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凯尔雄壮如狮的背影。
    等到他走后，冒险家们相互窃窃私语：
    “看，那位就是曾经在北地斩下一头成年白龙的勇士！屠龙者！”
    “真的吗？我以为凯尔大人杀死了一位史诗死灵术士的战绩已经是最高峰了，没想到竟然是位屠龙者！”
    说话的人非常满意同伴的惊讶神色，这显得他足智多谋，他继续对面前这位惊讶却仍然仪态优雅的贵族小姐讲述他从别处听来的小道消息：
    “是的小姐，不过其实也不必如此惊讶，毕竟，在纯血的龙族里，白龙与野兽似乎并无区别，极差的施法能力与极低的智慧，嗯，徒具龙之形的家伙罢了，很少有能脱颖而出的。”
    女士很高兴，有关于龙的传说与秘闻都显得如此神秘而诱人，这个种族稀少、强大、优雅、骄傲，天赋令人羡慕，多少人向往成为一条龙，作为整个多元宇宙的符号与象征，龙在哪里都受人追捧。
    她决定给这个穷小子一个机会，抛了个媚眼：
    “约克，我觉得你的见识比那些整天讨论礼仪与家族继承权的家伙们好多了。”
    “谢谢您，美丽的女士称赞令我心花怒放，在下能否请您在迪克街三十六号吧台喝一杯蓝色的鸡尾酒呢？”
    “乐意之至。”
    凯尔自然没想到自己无意间促成了一桩穷小子与富小姐的爱情故事，那会是一场悲剧还是一次奇迹呢？他不会知道了。
    他抱着罐子通过一层层的法术验证，来到宽阔的高楼顶，千年铁楠树与金丝藤缠绕的大门刻着神秘的花纹，他驻足凝望了一会，那些传奇的术法直通灵魂的奥秘，让他有点目眩。
    他停止了凝望，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
    回音很轻。
    有人从里面打开了这扇门，其实也不是人。
    一副......美丽的骷髅架子？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凯尔还是得说，哪怕这个形容很奇怪，但这个骷髅架子的确很美丽。
    玲珑纤巧的骨架，莹润如玉的白骨，发着淡淡的荧光，还刻着神秘幽深的法纹，披着一身黑色的玄袍，兜帽下两点幽幽灵火在骷髅脑袋里闪烁，像是夜空下花丛中的萤火虫。
    面前的是他的顶头上司之一，副团长薇尔莉特——一位传奇级别的亡灵法师。
    同时，还是门后宽敞大厅里鎏金沙发上悠闲喝着红茶的法师，传奇冒险家德利安的爱人。
    好吧，凯尔其实并不能理解老大的口味，娶一副骷髅架子什么的......
    着实重口。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他就汗毛倒竖，坐在沙发上的德利安放下红茶，双手交叉合十，抵在下巴上，微笑看着他：
    “我的勇士，不要对任何一个人的品味进行指责与挑剔，你应当理解并且尊重。”
    凯尔打了个哈哈，心中半是后怕半是佩服，这位传奇心灵术士的功力似乎又有进步了。
    薇尔莉特优雅地坐回德利安身旁。
    凯尔发现手里捧着的罐子不知何时到了薇尔莉特白玉般的骷髅手中。
    他有点尴尬地愣在原地。
    德利安也不去管他，搂住一旁的骷髅老婆笑说：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美的，红颜粉黛，皮囊而已。”
    薇尔莉特翻了翻白眼，如果她有的话：
    “得了吧，男人都喜欢好看的皮囊，要是可以的话，你肯定不喜欢对着一副骷髅架子调情。”
    德利安叹了口气，不再深聊这个伤心的话题。
    亡灵法师打开魔法密封的罐子，黑色的冰雪倾泻在瓷桌之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德利安挑了挑英俊的眉毛，信手向着阳台一招，一只正在歌唱的百灵鸟便飞了过来，落在黑雪上。
    下一秒这只幸运地能够体会传奇灵能威力的可怜鸟儿就发出痛苦地哀鸣，那些黑色的冰雪像是有生命的虫子一样，试图使劲的钻进它的身体里，分明是冰雪，却腐蚀皮肉骨骼，不一会就将这只美丽的鸟儿变为一摊烂肉，融入其中。
    渐渐融化消散的冰雪似乎多了一点，却仍然无法阻止消亡的趋势。
    薇尔莉特沉默一会，那些黑色的冰雪上忽然升起了腾腾的幽幽绿火，眨眼间就被烧融一空，奇异的事发生了，桌子居然没有半点损坏，仿佛一切只是场梦。
    德利安揉了揉太阳穴，苦恼地说：
    “如果典籍没记错，确实是魔女留下的痕迹......好在只是初次爆发的阶段，要是污秽感染发生，那可就怎么都压不住了......”
    他用那双晨星般的眼睛看向面色严肃的凯尔：
    “好吧，一个坏消息，还有卡夫城死伤惨重，收益下降，我们的名声受到损伤......”
    他摊了摊手：
    “但是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可不希望我的属下千里迢迢赶过来只为传达这些无用且恼人的事情，说出我真正感兴趣的事吧！”
    将功赎罪的机会跟就在眼前！
    凯尔从随身的腰侧悬带上掏出一枚小镜子。
    原本是打算记录魔女爆发的状况，一旦不敌立刻撤退申请支援的，没想到......
    德利安招了招手，小镜子从凯尔的大手上漂浮起来，在念力的驱使下飞上小桌，能量一注入，刻录在其中的影像便放映出来：
    漫天的黑雪之中，一道庞大如山，充斥着压迫气息的身影破开瓦墙土砖，撞开漫天风雪，无视那些黑雪与黯冰的污染，迅速冲开天穹，鼓动着他遮天的冰翼。
    一条美丽强壮的冰系巨龙，超过五十米的体长......
    忽然出现这么一条巨龙实在是有点稀奇，好像有人放了个变大术把一个巨龙玩偶变大了一样，后果是塌方的巷道房屋里死伤惨重。
    但是对于德利安这位传奇心灵术士而言没啥好研究的，他真正在意的是......
    这条巨龙出现后，黑雪停了。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