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蛮牛接过牛半山的船桨,他两膀一晃,力如壮牛,小船陡然加快了速度,牛半山冲他一竖大姆指,“好力气,好汉子。”
小船悠悠,顺水漂流。
牛半山告诉南宫仕,河东的土匪杆子童百万,要秘密召集一个“英雄大会”。
“哪路英雄?”
“咳,说白了就是我们这些成伙的杆子,草头王,老童觉得自己腰板子硬了,就想给大家攒堆起来,奉他为‘盟主’,听他号令。其实吧,我看他是碟子里睡觉,做碗儿梦呢。”
南宫仕想了想,没吱声。
丁蛮牛说:“他想得倒美,江湖上这些飞贼,能听他的?”
“哈哈,所以他才威逼利诱,让大家就范啊,前两天,他许诺让我当‘南路司令’,去给他捧场。哈哈,这官儿倒不小,我还没答理他呢。”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道:“狗**司令,他拿我当光屁股娃娃耍呢?哼。”
小船荡起一串水花,箭一样前行,顺着河面,飘过来一阵清香。
前方,一湾河汊,拐出一池水塘,塘里长了满满的荷花。
盛夏时节,荷花盛开,远远看去粉红翠绿铺满水面,晶莹如画,阵阵香气,随风飘散,那就是远近闻名的荷花池了。
“老牛,我们到了。”
牛半山木桨斜划,把小船靠向岸边,“后会有期”。
离着这片美丽的荷花池不远,河岸上一个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掩映在树树环抱中,那便是荷花寨了。
两人登上河堤,顺着小路前行,眼看离着村寨不远,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举目观看,只见两骑快马,从荷花寨里,奔驰而来。
马上两个穿便衣的汉子,老远便向这边喊道:“老乡——”
南宫仕停住脚,那两匹马风快地驰到近前,其中一个汉子拱了拱手,大声问道:“老乡,借问一句,可看见有一群耍把式卖艺的戏班子么?”
“没有,”南宫仕摇摇头。
“谢谢,”两匹马撒开脚步,又向前驰去。
两个人走到村口,忽然听到村里一阵吵嚷声。
吵嚷来自一处深宅大院的门口,人影闪动,熙熙攘攘,南宫仕不知道怎么回事,跷足观看,忽然听到身前身后,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马蹄杂沓,来得甚急,南宫仕刚扭过头来,就觉得眼前一花,心知不好,赶紧往旁边躲闪。
一张大网,从天而降。
河边的多擅捕鱼,大网撒起来,笼罩两丈方圆,南宫仕这一躲,没能躲得过去,就觉得浑身一紧,鱼网已经将自己身子罩住。
怎么回事?南宫仕大惊失色,怎么刚进村口,忽然就遇到袭击?
南宫仕趁着网口还未收紧,赶紧从腰里掏枪。
忽然觉得后脑一痛,他的手刚摸着手枪冰冷的枪柄,便眼前一黑,头晕目眩,什么也不知道了。
…………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南宫仕苏醒过来,觉得脑袋一炸一炸地痛,睁开眼睛,发觉自己两只胳膊被绑着,坐在一间房屋地上。
这似乎是间厢房房,阳光斜着从窗户里透进来,自己被绑在屋里的木柱子上,动弹不得,他使劲挣了挣,绑得很紧,挣脱不动,绳子是水浸麻绳,异常结实。
屋里没有别人。
这是哪里?丁蛮牛呢?
他晃晃脑袋,回忆自己晕过去及被抓的过程,觉得莫明其妙。刚进村口,还没来得及瞧清楚遇到了什么敌人,便已经打晕就擒。
这有些让他灰心丧气,自己刚刚脱离队伍,独挡一面,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便让人给抓住了。
南宫仕参军以来,从来没有孤身一人过,总是有战友在身旁,无论多激烈的战斗,多危险的场面,他从来不惧。但是现在,一个人孤零零地被绑在这里,他心里不由咚咚跳起来。
然而转念一想,他又暗暗发起狠来,我怕了么?我怂了么?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既然当了兵,那就是拼上了这条命,枪林弹雨也闯过无数回了,还怕独囚牢笼么?
对,现在还活着,就是胜利。他开始琢磨着,怎么才能逃出去。
臂上的绳子,绑得很紧,没有丝毫活动余地。他练武功的时候,听说过古代有一种“缩骨法”,能够使筋骨收缩,脱出绑缚,但是自己不会。他“缩”了半天,弄得肩膀手臂生痛,没有脱出分毫。
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房间的木门,“吱”的一声打开了,好几个人走进屋来。这些人有男有女,中间一个二十来岁,身穿粉红色衣裤的大姑娘,站在中间,两旁的人装束似是家丁陪侍,分列两边。
南宫仕眨了眨眼,大为疑惑,这个姑娘容貌俏丽,一头长发束在脑后,粉红色的衣裤不但华丽,而且鲜艳得就如荷花池里那些盛开粉嫩的荷花,通体上下,就和戏台上演的仙女差不多。
自己是不是被打晕了还没醒,做梦了?
“你是什么人?”那姑娘开口问道。
这声音冷冰冰的,透着敌意,让南宫仕停止了胡思乱想,回到现实,对,现在站在面前的,是敌人,就是他们把我抓起来的,再漂亮的女人,也是美女蛇。
“打鱼的。”
“是吗?”姑娘显然丝毫也不相信,用嘲讽的口吻说道:“鱼篓里放着好几支枪,是从河里打上来的么?”
南宫仕不吱声了。
姑娘提高了声音,怒喝道:“说,你们是不是野狼谷熊老八派来的?”
熊老八?南宫仕迷茫地摇了摇头,他不知道熊老八是谁,但显然是姑娘弄误会了。就在这时候,从门口进来一个侍女,对姑娘说道:“大小姐,老夫人叫你呢。”
“好,”那姑娘瞪着眼睛,狠狠地说:“给他松松皮肉,看说不说实话。”说完,气哼哼地跟着侍女走了出去。
两个拎着皮鞭的家丁,走上来,不由分说,朝着南宫仕“叭叭叭”便是几鞭子。
鞭子劈头盖脸,抽在头上身上,登时火辣辣地痛,上身穿的汗衫,被鞭子抽开了,破布乱飞,南宫仕闭上眼睛,咬着牙忍受,每一下鞭稍及身,都是一阵剧痛。
额角上有血流下来,糊住了眼睛。
鞭打停止了,有个家丁用脚踢了踢南宫仕的腿,恶声恶气地问:“喂,这回说不说实话。”
“说你奶奶的实话。”南宫仕忽然破口大骂起来:“老子是你奶奶的手下。”
“叭,叭,”皮鞭又响起来。
南宫仕咬紧牙关。
他自小是个无比倔强的孩子,宁折不弯,小时候给财主家里放羊,有时候也挨财主的打,但每逢挨打,他既不哭喊,也不求饶,越打就越犟。
后来,他慢慢长大了,八路军东进,来到蓝玉河边,他就跑出来,参加了部队……
几下鞭子打在头上,他的意识又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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