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世界树希尔

    “这片荒漠中会不会有其他树人？”
    “我还要活多久才能长得比整片荒漠还大？”
    “我什么时候才能触摸那个高空中的太阳？就是我头顶的那个？”
    “……”
    世界树——尤克塔拉希尔不断生长壮大的岁月中，她无时无刻在思考自己提出的每一个问题。
    个体的单独进化远比种族共同进化缓慢的多，但希尔的寿命已达万亿以上，时间对她来说没有意义。
    在获得真正的人性之后，她的智力也在步步增长，逐渐了解外界的一事一物。
    她满怀热情与希望，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仿佛正处青春期的懵懂少女，清纯可爱。
    她又有一股固执之气，发誓要与荒漠磕到海枯石焦，极富个性。
    她把自己称为“红色荒漠之主。”意为这片土地的真正主宰。
    看到这一幕，罗黎欣慰地笑了笑。
    神话世界的基石，未来各种生命的承载板，第一位诞生于孤星的智慧生物，已经塑造成功了一半。
    但希尔还没有变成罗黎预想中的形状。
    不过没关系，随着摄取的基因链码越来越强大，造世主的能力也会逐渐趋向完美。
    越是培育生命，罗黎越能理解自身存在的诡异和神秘，在漫长的岁月流逝中他的智慧也在不断增长。
    怎么说呢，就是在趋近“神性”。
    世界树的诞生赋予了他相当强大的基因力量，尤其是神之目的再次进化，罗黎理解到了远比“视听味触智”这五感还要更为虚幻的感知：精神力。
    一种魔法与玄幻世界中才会诞生的产物。
    站在世界树的顶端蓝色芽顶，罗黎俯视整个荒漠，双眼散出着淡淡的蓝光。
    虽然对于精神力的修炼还没有找到方法，但现在罗黎能展开观想。
    脑海中，闪烁着无数的文明沙盘，这里进行着一场又一场的文明演化，时间就像砂砾划过指尖一样快速流速。
    这便是由精神力构建的虚幻宇宙。
    罗黎他游走于星辰大海，轻轻朗诵：
    我不是人，是神，是造世主，掌控万界生灵的一切生杀权利。
    我将无处无在。
    我将无所不能。
    他在脑海中设想了一场又一场的生物进化史，寻找如何孤星上创建文明的成功之路。
    良久，他睁开眼睛有所顿悟，嘴角微微弯起，看向身旁的耸天巨树。
    ……
    而此刻的世界树希尔，仍然在一句一句的自问自答中摄取更多智慧。
    虽然缓慢，但每时每刻都有收获。
    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的意识被带的有点偏移，“眼睛”不自主地飘向巨树的顶端。
    那上面站着一粒尘埃……不，貌似不是什么砂石，好像是生物……但看着又不像幼小的蓝芽树苗什么的……
    她无法判断这是什么东西，但总之就是极度微小，完全无比与她那宏伟的身躯所比拟。
    她的情绪起初是好奇，然后逐渐傲慢。
    如此渺小的生物，能有多大威胁呢？不过是一粒尘埃罢了。
    世界树希尔骄傲地抖擞着自己的枝叶，发出一阵阵嘻嘻索索的巨大声响，道：“微小蝼蚁，你是何物？”
    神之眼熟读万物，罗黎能理解希尔正在尝试与自己进行交流，并且她的语气很是自傲。
    蚂蚁在人的视角中是怎样的呢？
    根本不会把蚂蚁放在眼里吧，更别提罗黎的存在远比蚂蚁更加微小，要不是用精神力强行牵引，希尔都不会注意到自己。
    面对巨树希尔那巨大的骄傲姿态，罗黎双眸平静：
    “我的名字罗黎，和你一样身处孤星之上亿万年。”
    “名字？这是什么？”希尔发起颤抖，陷入思考。
    罗黎脸色不变，淡然解释：“这是智慧生物之间互相认可的称号，正好，我也给你取了个名字，叫“尤克塔拉希尔”，意味着笼罩世界的巨大树。”
    “智慧生物？世界树？”
    面对这么多从未听说过“词汇含义”，希尔瞬间陷入了思考，她的心智仍不成熟，理性还未形成，并且受幼年时期的修罗场影响，还是个病态的“唯体型论”的患者。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希尔的情绪有了变化。
    多么可笑！
    体型就是伟大！就是一切！微小者只能向巨大者臣服！
    只有巨大者才配拥有无尽的智慧！只有巨大者才是神明！才能赋予微小者以名称！
    “卑贱的微小者！”
    她激起怒火，枝叶的抖动甚至在荒漠中掀起了一阵巨大的风暴，宛如灾难。
    “滚下去！吸收你体内的养分甚至不够我长出一片叶子，一块树皮！”
    一阵狂风袭向树顶，罗黎那微小的身躯根本无法抵抗，向着树下的红色荒漠坠落，甚至他还能听到希尔传来的嘲讽：“微小者就是这般脆弱不堪，不值一提！”
    “哈哈哈哈哈哈哈……”
    希尔很轻松地击退了这个擅自挑衅她尊严与地位、企图赋予她名字的“蚂蚁”，顿时感觉到心情愉悦，放肆大笑起来。
    这就是身为巨大者的浩瀚无垠的力量啊。
    然而，就在下一秒，她的身躯突然一僵，巨大的恐惧冒上心头。
    希尔不知道这股巨大恐惧从何而来，她颤颤巍巍地往身下那只“蚂蚁”的位置看去，在多次反复确认之后，她僵住了。
    嘶！！！
    即便经历过千万年的岁月流逝，希尔还是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
    在她的视角中，罗黎的位置不是站在赤红地板，而是巍然伫立在星辰之中。
    然后，希尔发觉自己是在仰视他。
    没错，此刻，身为巨大者的自己正在仰视微小者。
    她又猛然发现，自己看似那宏伟的体型放到孤星上一棵渺小又卑微的小树苗，完全无比比拟。
    就连自己试图征服的孤星，都只是无尽与杭州某片星域中的某个小尘埃。
    而远处，罗黎的身躯，又是那般宏伟，那般巨大。
    他挥一挥手，漫天星辰全都掩埋于无尽黑洞，他无处不在，无边宇宙仿佛都是掌中玩物……
    希尔不自主的朝罗黎嘶吼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如此微小，却能拥有宏伟！为什么我做不到你这般！为什么！”
    她的“唯体型论”崩塌了，彻彻底底地崩塌了。
    然后，在尝试直视罗黎眼睛的同时，希尔又发觉到更恐怖的一点。
    那就是智慧的出现。
    就在进入到罗黎创建的宏观宇宙的这一段时间，希尔一下子理解了以前从未理解过的众多事物，她从未了解过宇宙星辰，而现在她瞬间明白，她从未了解过人文主义和文明演替，而现在她瞬间明白……
    也正是这一刻，希尔彻底折服于罗黎的魅力之下。
    对方哪是什么微小者人类，是极具智慧的真神！
    只在一瞬间就赋予她无尽的智慧！
    面前的哪还是什么“蚂蚁”，那可是无处不在而又无所不能的造世主啊。
    在良久的震惊过后，希尔的态度显得极度卑微，她有些颤抖地询问道：“伟大的造世主……我何德何能接受您授予的智慧……”
    “世界树——尤克塔拉希尔。”罗黎侧身漫步于无边宇宙之中，神明之眼毫无波澜平淡如水，周身一切仿佛不值一提。
    他轻轻复述：“你的名字是：世界树——尤克塔拉希尔。”
    树叶在风中摇曳，希尔的心情很是愉悦。
    这可是造世主给自己取的名字啊，如此宏伟，如此富有韵味。
    希尔心神一颤，将这个名字在脑中默诵了无数遍，这才平稳回答道：“尊敬的造世主大人，尤克塔拉希尔将遵从你的一切指示。”
    “……”
    眼前的幻象破裂，一切都重归现实。
    罗黎回想起刚才的奇妙经历，又是诸多感慨，又有许多明悟。
    “我只是用精神力虚构了一个宇宙……就能拥有如此效力，信息差，在高维对低维的战争，真的无比重要。”
    世界树继续一心一意的生长，只为有一天能和孤星一样巨大，罗黎找到了被风吹到不到何处的仪器和书籍，继续推演记录他的文明。
    根本无须多言，他已将自己想告诉的一切通过幻想宇宙告知希尔，她会自行理解通透。
    时代，仍然继续向前推进，不受寿命限制的巨树，它的蓝芽终于触摸到了云层。
    历时将近两亿年，罗黎合上了写的满满当当的史书，第二纪元这个只属于世界树的时代，终于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