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世界树的诞生（中）

    从诞生到现在，希尔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因为她根本没有时间的概念，这种虚幻又缥缈的东西对她来说毫无意义，怎么思考都不得其解。
    说起来，自己又是什么时候获得“思考”的能力呢？
    太遥远了。
    或者是从她感受到自己拥有一副庞大的树躯起，又或者当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杀死了“父母”“兄弟”“姐妹”等等这一些同在峡谷中生活的所有的巨树时，她才真正确认自己已经无时无刻在“思考”了。
    思考真是种奇特又美妙的感觉啊，赋予了她太多力量。
    自此，希尔可以随意控制的自己巨大又繁多的根须，狠狠地贯穿红岩石板以吸收更多矿物质，想插在哪里就插哪里，她可以尽情地将自己的枝叶铺散开来吸收所有阳光，她甚至可以肆无忌惮地长大。
    毫无疑问。
    希尔已经已经脱离了最低级的植物范畴，部分行为表现不再受生理状态控制，而是靠存在于巨树中的“大脑”。
    然而更美妙的感觉还在后面。
    在昏暗迷茫没有意义追求的思考生活过后，希尔突然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破坏自己的树躯。
    实际上那是一场小型红沙风暴，根本无法对树躯早就撑满整个峡谷的巨树希尔造成什么实际伤害，只是轻轻刮去了她的部分枝叶。
    而她在意的自然不是什么沙暴，而是自己体内传来的一闪而过的不一样的感知。
    触觉。
    那是极细小极微弱的“触觉”。
    希尔欣喜若狂，她从来没有过如此美妙的初体验。
    这之后她逐渐“敏感”起来。
    当沙暴摧毁了她的枝干，希尔感受了像剪手指头一般的疼痛，当闪电击中她的树躯，希尔的身体又有了麻麻辣辣的刺痛感。
    没关系，身体上的伤痕会自动修补，但希尔的欲望逐渐增长。
    在满足了希尔对触觉的渴望后，她又开始渴望更多，她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好好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形状。
    可不管她再怎么努力，自己都进化不出能获得“视觉”的器官。
    希尔很沮丧，很难过，但哭不出来。
    毕竟世界树的模板原形是“树”，而不是“人”，理论上获得不了“眼睛”这样的器官的，同理，她也听不到外界的风声，嗅不到孤星上那种浓浓地荒凉味道。
    “……”
    “真是个欲求不满的新生儿呢。”
    罗黎坐在世界树顶端的某片叶子上，看着她那庞大的身躯，发光的双目如同燃烧的熊熊烈火。
    在经过两次生物大灭绝后，他吸收了植物所有的基因链码，神之目产生某种了不可名状的进化。
    现在他已经能和蓝芽树共鸣，读取并理解对方的想法了。
    随着文明的演替，罗黎会越来越趋向于全知全能。
    希尔这棵“树”，居然想像“人”一样思考，像“人”一样感知四周。
    她在试图获得人性。
    罗黎决定帮她一把。
    作为她从一位蓝芽树的小小种子，成长至今天唯一且宏伟的世界树的奖励。
    罗黎拿出一瓶瓶试管，放在仪器上一一检测，屏幕上闪烁着各个物种的生物信息。
    很快，一行信息吸引了他的注意。
    【陆生动物类灵长猿，模板：人，特性：无，智慧潜力：1000】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就是蓝星人的基因链码，完美条件下最终会演化成为一群正宗的现代人。
    但越是“智慧潜力”越高的生物，他们的进化就越发完全，培养条件更是无比苛刻。
    即使将这种“生物孢子”直接投放在蓝星之上，也很难培养出真正的人类，但因为“人”模板的固有定型，难度还是比从单细胞开始进化成人类小的多的多的。
    然而现在，罗黎要利用人类的基因链码给世界树塑造人性。
    他不知道这场实验能否成功，虽然在很久之前他已经有所尝试，就是植物的基因链码搭载在自己身上，毫无疑问他成功了并控制了这种基因链码，给世界树以“人”的基因链码也是一样的过程。
    但罗黎对于自己都一知半解，他的存在恐怕是比世界树还要神秘如同神明一般……
    总而言之，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和他自己一样，一切皆可期待。
    ……
    “……”
    “唔……”
    “好涩……”
    “地底的这些沙子好涩……”
    第二纪元4582921年，在经过了数百万年的感知沉闷、伤心、难过、高兴、疼痛各种各样的情绪之后，希尔突然从地底吸取矿物质元素时，突然品鉴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难吃！”
    “自己活了几百万年就靠这难吃玩意吸收矿物质！”
    在简单的吐槽一番后，她又欣喜若狂。
    她进化努力了这么久，终于拥有了味觉！
    然而好事一波接一波的降临在希尔身上。
    贰拾万年后，红色荒漠沙暴兴起传来的那股窒息苦涩味道下，她获得了嗅觉，一百万年后，当更大的风暴从头顶卷过，她获得了听觉……
    由此又过三百万年，希尔终于见到了头顶上给予她几百万年阳光照耀的太阳，终于发现了了自己正处于一片看不到尽头的红色荒漠！
    比她的树躯百倍、千倍、万倍还要宏伟和壮观。
    “哇哇哇哇哇……”世界树希尔欢呼，枝干树叶间传出一种频率极其怪异的声波，以此来表达她的惊讶。
    她本以为自己的树躯经过将近千万年的发育后已经足够庞大，可面对孤星这宏伟的景观之后，还是不甘地低头折服。
    原来在荒漠面前，自己是如此渺小不堪。
    世界树希尔继承了来自人类的基因链码拥有了人性，但她的人格还是受“树”的主观意识控制。
    自从从那场峡谷中同类你吸我的精华我吸你的养分修罗场存活以后，希尔一直把“体型就是强大”这句话视为真理，所以她在相当一段长时间，一直在努力的生长，保证不会有什么更巨大的树来战胜自己。
    体型大者为王。
    虽然经历了百万年时光的磨泡和人性的侵染之后，这份执念已被逐渐淡忘……
    此时，希尔已经意识到孤星拥有宽阔无垠、自已的身躯完全无法比拟的地势，一股杂糅着警惕、敬畏、恐惧、兴奋的情绪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但没关系，自己还可以长的更大。
    希尔全神贯注地感受着孤星的伟大，兴奋地整个巨树的枝叶都在疯狂颤抖震动，她激动地对树身下的荒漠……（准确上来说是孤星）放出豪言：
    “我！”
    “要！”
    “榨！”
    “干！”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