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避之不开

    姜页以功力欺压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这种事并不会被纪录在历史里。
    不过“醉也不归楼”的店小二和掌柜还是见证了一切。
    只是江湖人这么多，店小二和掌柜早已知道了该怎么做。
    当然姜页也没有注意这些东西。
    他把似乎燃尽了的阴阳球丢给梁萧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并没有什么转变梁萧的头绪，干脆自己先出去活动一下。
    刚好姜页的乾坤七绝还要练一练，就让梁萧野蛮生长一阵吧。
    于是……
    姜页随意沿江而下，不知觉竟行至襄樊。
    此时正值蒙元攻宋，而且按剧情，正是襄阳城破之前，甚至大概不到一年了。
    前日在雷公堡附近厮混时还不觉得，那里临近苏州，距离襄樊还有点距离，可到了襄樊这边，大战的气氛却是连傻子都看得出来了。
    蒙元虽还未征兵，但相关的准备工作却随处可见。
    很多满脑子建功立业的少年人，更是开始置办从军的行头了。
    在一家村寨，姜页看到一个一脸希冀的高大少年。
    少年有个挺奇怪的名字，叫土土哈。
    不过音译的名字这样也不奇怪，总比有些东瀛人乱凑汉字当名，搞得自家后人和别人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的好。
    起码这个名字没有各种歧义。
    姜页并不知道，他眼前的这个土土哈在历史上闯下了赫赫威名，死后甚至被追封为王。
    当然，知道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其实也未必是一个人。
    没准只是重名。
    毕竟历史上的那个土土哈，在襄阳城破时已经过了被后世互联网公司优化掉的三十五的极限年龄了。而姜页眼前这个，才十五岁。
    这个有着土土哈之名的少年每日苦练弓马，几乎到了疯魔的程度。
    而且成就颇高。在姜页看来，整个蒙元也未必有能出其右者。
    此人从军，若不早亡，绝对有立下赫赫战功的资格。
    也就是说，算是个英雄。
    只是……
    侵略一方的英雄啊……
    虽然不是一个世界，但他姜页也喜欢不起来呢。
    说起来，姜页也去过三个世界了。
    九叔世界……或者说僵约世界，距离那个七月七日其实已经不远了。
    鬼吹灯世界倒是和平，但也处在重要的历史节点上。
    而这里，即将到来的襄阳城破，宋室灭亡之祸，比七月七都要悲惨些。
    七月七毕竟是近代了，虽然还没有如后世一样“文明”，尤其那个制造七月七的帝国是那时最野蛮的一个，但相对而言还是比处在奴隶制阶段的蒙元帝国文明了那么一点点。
    ……
    好吧，有种五十步笑百步的感觉。
    对姜页也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能没有关系呢？姜页暗叹一声。
    只是做一点小任务，然后马上就离开，确实躲开了世界的时代轨迹，远离了时代的漩涡，让我保持了轻松与愉悦。
    但说到底，事情就在那里。
    即使不去看，不去参与，它的存在却依旧在客观实际，也依旧在我的记忆里。
    “噼啪。”
    “雷公爷爷、雷公爷爷，求雷公爷爷保佑，让我家小四平安回家！”
    在姜页又一次练习雷法，打得树木一片焦黑之后。
    偷偷观察了他好几天的，白发苍苍的村民终于忍不住了，给姜页端上了一颗巨大的猪头。
    姜页知道，那是他家唯一还能叫财产的财产了。
    “余……老人家，我不是雷公。”姜页道。
    “雷公爷爷、雷公爷爷，小老儿知道你不愿被凡人发现。小老儿明白，小老儿会保守秘密，但求雷公爷爷发发慈悲，让小老儿最后的孩子活着回来。”村民道。
    “……”看着眼前涕泪横流的老人，姜页沉默了。
    说是老人，但其实未必比姜页自己大。
    就算不考虑姜页的前世今生，这位老人也应该不比姜页大多少。
    虽然姜页自己不会看年龄，但先天乾坤功的灵感却告诉他，这位“老人”不超过50岁。
    明明如此年轻，生活的困苦却已经耗尽了他的青春。
    而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不知道有多少。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在古代生产力的限制下，人就是这样。
    ……
    我是在怜悯吗？
    我是这样多情吗？
    ……
    呵，奇怪的用词。
    我这样终日“耸肩”、“撇嘴”、“哼哼哼”的人，也配多情吗？
    多情应笑我。
    我不多情。
    只是……
    “老人家请起。”姜页双手虚托。
    三十年先天乾坤功的功力温柔地扶起了苍老的诸夏子民。
    这一手一般是江湖大佬的专利，现在姜页也已经是了。
    而且他那灵性十足的先天乾坤功，还温柔地舒缓着自己的后辈。
    “雷公爷爷……”老人不知道别的，他发现自己被扶起，立刻就想重新拜倒。
    但姜页开口了。
    同时，先天乾坤功化作亿万无形气丝，舒缓老人每一块肌群，让老人怎么也用不出“拜”的力道。
    “老先生，在下确实并非雷公。在下只是一介江湖散人。”他说。
    “雷公爷爷……”但老人显然不愿相信。
    理所当然。
    如果相信了对面不是雷公，只是一个江湖人，那他的孩子还能回来吗？
    老人祈求，对面的人是雷公。
    “老先生，在下虽不是雷公，但江湖上在下也确实略有薄名。只要现下老先生的孩子尚在人世，在下定能将他平安带到老先生身边。”可事实就是事实。
    姜页也不愿绝了老人的希望，但他能做的也只是给出自己力所能及的承诺。
    “……”老人沉默。
    良久，他终于不得不正视现实了。
    他涕泪横流。
    “大侠……小老儿不敢如此劳烦大侠，只愿大侠如果能见到小儿，还请告知小儿，一定要平安归来！如果小儿已经……身故，还请大侠能给他入土为安。”
    ……
    夜。
    老人已经离去。
    空地上只有姜页在伫立。
    他看着地上那颗，摆在一个略显粗糙的大瓮中的酱卤猪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突然，他从随身的物品栏里取出了刀叉碗筷，一刀割下一片猪头肉，丢进了嘴里。
    “……”
    不怎么好吃。
    但也够了。
    老先生，您的供奉，余，作为神霄收到了。
    所以，我姜页，会将你的孩子带回来的。
    还有……
    谢谢你。
    我大概知道，这个世界的任务该如何完成，梁萧缺的又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