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花,你可真不要脸,你们一家子是灾民?你家是房子破了个窟窿,可大家伙都帮着修好了,粮食也没受损失,你还想要啥,要大家伙白白养着你们一家子?”
怼李桂花的是李豆花,话说的一点不客气。现在村里最惹人嫌的就是李桂花,以前九婶子李菜花在时,她还收敛点,李菜花没了,她是想咋说咋说。李大栓本来挺正干的,现在懒洋洋,就连大金大银两个小子,也懒洋洋的,到岁数也没娶上媳妇。
李桂花就是块滚刀肉,被李豆花这么说,大萝卜脸不红不白,“那你们有钱有粮没处花,要发善心,总不能看着同村人挨饿吧,那不是叫人笑话吗?团圆呢,叫团圆出来说话!”
“我听着呢,婶子。”团圆喊了一声,也不知道这跟自己有啥关系。
李桂花在人群里找了一圈,都是脑袋,也没找到团圆,在心里暗骂团圆缩头乌龟,用袖子一抹鼻子,那袖子铮亮,“团圆,你说村里该不该帮我家?那头几年,要不是村里人接济,你和你爷爷怕是饿死了,这到我们家,大家就不管我们的死活,这对吗,团圆你说说!”
李豆花真听不下去了,“李桂花,团圆和她爷爷当初是老的老,小的小,大家才帮忙,再说秀才叔都是用编的篮子之类的农具来换,可不是白要。你家呢,三个壮劳力,你跟你闺女也年轻,却都是懒骨头,能一样吗?”
“咋不一样,不是都没吃没喝?李豆花,你少在这里咧咧,谁不知道团圆对你两个孩子好,你当然向着她说话。”李桂花就是豁出去了,你们要想帮,就得先帮我家。
里正拿出锣一敲,瞪了李桂花这方向一眼,“都闭嘴,听我说!团圆去了趟镇上,说了镇上糙米是四百五十文一斤……”
“天老爷啊,这么贵,往年都能买大几十斤米了,现在只能买一斤糙米,团圆,真是这样?”
里正叫团圆上前头来,把她见到的好好跟大家说说,团圆她就把跟爷爷说的话,又当着全村人都说了一遍,说的村里人眼泪汪汪的,“里正,你快说咱们怎么办。李桂花要是再拿她家那点破事打断你,我们一人一巴掌扇死她!”
村里人一个个跟要吃了李桂花似的瞪她,李桂花老实了。
“我的意思呢,既然粮食这么贵,咱们就直接给粮食,自愿出,能出多少出多少,到时候由村里交给严家用来施粥,大家说呢?”里正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里正,就按你说的办。”
大家立马回家算算到明年夏收前,家里得留多少粮,剩下的都打算捐出来给灾民。
团圆拿着爷爷给她的银子和粮食来了严家,都交给了王居中,她是觉着王居中在镇上人脉广,兴许买粮食能便宜。
王居中苦笑,“团圆啊,如今这粮食,谁买都是这个价,这是官府定的,没人敢私自涨价落价。”
原来是这样,团圆还是把银子交给了王居中,又把村里人打算捐粮跟王居中说了,王居中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丝笑容。
严家现在施粥,最缺的就是粮食。严家在桃源村外是有农庄,但道路不通,粮食根本运不进来,要是村里人能出粮食,那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王居中高兴的来回走动,“太好了,这下太好了,不过团圆,叔有个事情请你帮忙。”
“什么事?”
王居中叹了口气,眉头又锁起来,他说,现在各地都有灾情,严夫人很担心小少爷,担心的吃不下睡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这样下去,我怕没等小少爷回来,夫人的身体就垮了。”
“首……严明安他还没有消息吗?”这几年来,团圆跟严明安一年也就见个三回五回的,她都不怎么习惯叫首儿“严明安”。
“没有,也不知道我家小少爷怎么样了。团圆,我家夫人爱跟你说话,你劝劝她吧,叫她别那么担心小少爷。”王居中说着说着,看着这整个严府,小少爷不在,夫人又这样,这严府哪有严府的样子。
“王叔,我这就进去见婶子。”团圆赶紧往里走。以前她过几天,就会来跟严夫人说说话,可这次距离她上次来,都过好久了。
“诶,好。”王居中就觉着团圆肯定能叫夫人打起精神来。
边往里走,团圆边问滚滚,严明安现在怎么样,听王叔这么说,团圆这心里也担心起他来。
严明安在的地方,滚滚能看得到,“团圆,严明安人没事,也是在施粥救灾民。”
“呼,那就好。他在的地方,离这里远吗?”团圆想多了解点严明安的情况。
有的时候人心里藏着一个人,没人提起他,你好好的,可一旦有人提起,那些情感就会汹涌而出,团圆心里,汹涌而出的都是对严明安的担心。
“很远。一个月内,他回不来。”滚滚道。
团圆的脚步随着这话慢了下来,她停下来搓搓脸,深呼吸两口气,然后才挂上笑容,进了严家的客厅,“婶子,我来看你了。”
说完,团圆就有些哽咽了,严夫人仿佛是老了十岁,整个人看着一点精神没有,她面前是一碗稀溜溜的粥,一碟酱豆腐,还有一小碟花生米,可她手里拿着勺子,在碗里搅来搅去,就是不往嘴里放。
丫鬟春喜在旁边干着急,“夫人,你多少吃一口吧,就一口。”
严夫人却把勺子放下了。
团圆忍下哽咽,坐到严夫人身边。
看到团圆,春喜哀求着,“团圆,你快劝劝我家夫人吧。”
春喜早就想找团圆了,可夫人不让,说是团圆忙,就别拿自己的事麻烦她了。
团圆抓起严夫人的手握着,“婶子,你得打起精神来,严明安没事的,可你这样,不是叫他担心吗?”
团圆不提严明安还好,一提,严夫人就嚎啕大哭起来,“团圆,婶子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出现的都是首儿出了意外,越不叫自己去想,那些画面越清晰。”
不管严明安多大,在严夫人心里,他都是自己的儿子,首儿,需要她保护的首儿。
严夫人说完,趴在桌子上大哭,哭的团圆心里也不是滋味,可她强忍住,婶子都这么难过了,要是自己也跟着哭,那婶子更得难过,她扯出一个笑来,“婶子,你信我吗?”
“婶子信。”严夫人泪眼模糊地抬起头来,此时的她不是严家商行的东家,只是一个担心儿子的脆弱母亲。
团圆就笑着说,“婶子,我做了个梦,梦里的严明安他好着呢,他在做跟你一样的事,他想给你报平安,可路不通,消息送不到。婶子,我的梦很准,严明安他一定好着呢。”
严夫人信团圆,这孩子从来不撒谎,可这次她犹豫了,“团圆,可梦……不是反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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