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智斗

    被吴英瞧破了心思，周大林也不害臊，顺便还夸吴英聪明，拍了一把丈母娘的马屁。
    然后就解释说：“咱要不给程叔和赵叔制造点矛盾，他就老憋着要把晓晓嫁给赵世豪。我这不也是没了办法吗？”
    吴英就点点头说：“嗯，我正好也想气气老赵两口子。待会儿你程叔和晓晓下班，我把他们喊过来, 今晚就在你这儿吃。”
    “没问题。”周大林爽快说，“做饭算我的，阿姨您想吃什么，我这就买去。”
    吴英干脆也不回家了，就用周大林的手机，分别给老程和程晓打电话，让他们下班直接来周大林这边。
    老程经常在周大林这边下棋, 周大林也经常买点海鲜、羊肉一类的好东西, 连那母女俩一块儿请过来, 在他这边吃。
    有时候，吴英也会弄点好吃的，把周大林叫到她那边吃去。两家过得，基本就和一家人差不多。这本来就是女婿请岳父母来家吃饭，丈母娘再让女婿到她家吃，大家都知道，就唯独老程给稀里糊涂地蒙在鼓里。
    周大林去街上买了二斤羊肉，又买了二斤大虾回来，老程和程晓就一前一后到了。周大林去厨房，做个油焖大虾丈母娘和程晓吃，他和老程则炖羊肉喝小酒。
    周大林屋里，有成箱的茅台。他平时一个人并不喝酒，这酒都是为了讨好老程买的。
    吃着饭，吴英就开始数落老赵两口子怎么欺负她, 让她演小辈不说, 排练的时候还净给她挑毛病, 说她这里不对，那里不对。
    老程是个大度之人, 媳妇跟战友两口子闹矛盾，他肯定说吴英。
    “是你要演李铁梅的，又不是人家非要你演不行。你不愿意演就算了，用得着和人家闹这个别扭嘛。这事儿过了就算了，你还没完了。”
    “算了不行，这戏还总得演吧？离了他们我还演不成了？”
    “仨人的戏，剩下你一个人，还怎么演啊？”
    “咱换戏呀。咱不用他们，咱一家子演。”
    “拉倒吧，我可不凑这个热闹。”
    程晓早得了周大林嘱咐，这时候就给她妈帮腔。
    “爸，哪有你这样的啊？我妈在外面受了别人欺负，你非但不帮她，还在这儿说她不对。我妈嫁给你，这辈子就光受气了。在家受你的气，在外面还得受人家的气！”
    “别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气她了？你妈还受气？是她不演了，给人家老赵两口子拆台，这怎么就是她受气了？”
    “我妈要不是受了赵叔两口子的气，她为什么要不演呀？你不帮她出气也就算啦, 给她帮个忙总成吧？”
    “我怎么帮她？我又不会唱戏。”
    “样板戏你又不是没听过。你们年轻的时候，不整天听样板戏嘛。”
    “听倒是听过，可我不会唱啊。”
    “不会唱你学呀。”
    “怎么学？”
    “这不周哥这里才买了卡拉ok机嘛，你跟着光碟学呀。”
    母女俩你一句我一句，弄的老程不好说不帮忙，只好问吴英：“你准备让我帮你唱哪一出，我看看我能学会不能？要是学不会，我也没办法。”
    吴英说：“你肯定能学会，就是智斗里演那个胡传魁胡司令，没几句唱的。”
    “啥？你让我演坏蛋，我不演！”
    程晓就说：“演戏让你演坏蛋，你又不是真坏蛋。”
    “你怎么说话呢？假坏蛋我也不演！”
    “爸！你怎么这样啊？你就帮我妈一回不行吗？”
    吴英也劝他：“老程，我这辈子求过你几回呀？就这么点小事儿你都不肯帮忙！”
    程晓接着就跟上说：“就是。再说了，我妈都答应社区领导，元旦晚会上这个节目了，这突然就不演了，你让我妈怎么跟人家主任说啊？你这不只是帮我妈，也是帮社区的忙，丰富社区文化生活，做好人好事嘛。”
    这母女俩，还真能忽悠。
    怪不得二十年以后，程晓做信贷顾问的时候，那么能说道。原来年轻的程晓，这嘴皮子也有两下子，只是性格内向，生性腼腆，在外人面前，给人一个少言寡语的印象。
    眼看着老程让母女俩给忽悠的，活动了心思，周大林就趁机插言说：“程叔啊，这唱戏啊，其实一点不难。我也没学过戏，可跟着这卡拉ok机吧，我也能唱两嗓子。您要不信啊，待会儿我跟着机器唱两嗓子您听听。连我这年轻的，不怎么听戏的都能学唱两嗓子，您就更没问题了。”
    老程远没想到母女俩忽悠他唱戏，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听周大林说他也能唱两句，就来了兴趣。
    “你也会唱？那你唱一段我听听。”他就说。
    周大林说：“清唱我哪儿成啊！不过跟着卡拉ok机唱，是个人就行。”
    程晓就跑过去，打开电视和功放，vcd，把一张光碟放进去。
    如果老程有周大林的本事，他就一定会发现猫腻。
    这机器都是才买来的，程晓怎么就操作的如此熟练了？肯定她事先玩过啊？她什么时候玩过？肯定是周大林刚买来的时候就玩过。可周大林上午才去买了这东西回来，那时候程晓应该在上班啊？
    如此类推下去，结果就出来了。程晓和周大林一起去买的这些设备，而且，这一天，她就在周大林这里！他们怎么会熟到孤男寡女的，在一起玩一上午的地步了呢？
    ……
    真要这么推理下去，程晓这一个动作，就直接把她和周大林的关系给出卖了。
    万幸，老程生性豪放，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
    其实，唱戏没周大林说的那么简单。
    周大林唱流行歌不行，唱戏却有两下子。他会唱戏，是因为在液压阀厂的时候，他就是戏曲爱好者，还是工会积极分子，在液压阀厂俱乐部的舞台上，演过智斗这场戏，就演刁德一。
    为此，他还专门练了一段时间的马派老生。
    程晓放到vcd里的，就是一张戏曲光碟，也是周大林和程晓专门买回来的。
    不过，周大林没直接唱智斗那一场，而是先跟着光碟，来了段空城计。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派来的兵……
    这段唱下来，连吴英都震惊了。唱腔圆润，字正腔圆，很有点马派的味道。
    她原本还担心，周大林唱不了刁德一呢。
    周大林这一唱，把吴英的瘾也给勾上来了，直接和他当场合作，来了场智斗。把胡司令那一段“想当初……”和念白略过去，直接到刁德一。
    时才呀，听的司令讲，阿庆嫂，你真是不寻常……
    这一段让周大林给唱的，和原版基本没什么区别。
    接下来，就是吴英的阿庆嫂。
    参谋长，休要谬夸奖，舍己救人不敢当……
    吴英这一上口，周大林也吃惊不小。怪不得丈母娘敢编排人家老赵两口子，这唱腔和嗓子，也堪称专业呀。
    后来老年的吴英，还搞摄影、练钢琴，学国画。
    看来，他这位岳母大人，也是多才多艺，可惜生不逢时啊！
    ……也是司令洪福广，方能够遇难，又呈祥……
    不等吴英后面的拖腔结束，周大林立刻接上。
    新四军，久在沙家浜，这棵大树，有阴凉。你与他们，常来往，想必是安排照应，更周详……
    吴英也是不等周大林腔落，便立刻开唱。
    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
    两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简直绝了，把程晓给听的都如醉如痴了。
    一段戏唱下来，程晓拼命鼓掌。
    “太棒了，太棒了！”她兴奋地喊，“你们俩要是在社区元旦晚会上唱这一段，绝对可以拿第一！”
    周大林就看着老程问：“怎么样程叔，你也来一段？”
    老程这时候也被这俩人给唱的跃跃欲试了，借着喝了点茅台的酒意，还真来了段胡传魁。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
    也别说，老程粗矮敦实的体型，和浑厚的嗓音，唱花脸正合适。样子嘛，还蛮有点像胡司令。再单手一掐腰，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胡传魁。
    当然了，这个肯定是大家心里的认为，谁也不敢守着他说，他像胡传魁。
    但在腔调上，老程就不行了，基本没一句在调上。
    即便如此，如果穿上军服，也绝对是一个合格的胡传魁。
    老程唱完了，周大林带头鼓掌。
    这一段时间和老程相处下来，他也摸着这未来岳父的脾气了，顺毛驴。你想让他听话，就得哄着他，顺着他，他一高兴，掉周大林挖的坑里，就是百分之一百的概率了。
    这一点不止周大林明白，做为在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媳妇，吴英更明白。
    于是，这一晚上，周大林就配合着吴英母女俩，连哄带骗，忽悠着老程学开戏了。老程喝着酒吃着羊肉，掉到媳妇和未来女婿挖的坑里去了还浑然不觉，还越唱越有瘾。到最后，竟然能跟着他们俩把整段智斗弄下来了，调也越来越有点那个意思了。
    不过想让老程短时间内就能字正腔圆的把那一整段唱词唱下来，还是有难度。老程这人一点乐感没有，唱戏也好，唱歌也罢，对他来说，基本就算赶鸭子上架，直接上不去啊。
    上了台以后，他就是再像胡传魁，一张嘴就跑调，这也不行啊？再说他没唱过戏，台上一紧张忘了词儿，那就更麻烦了！
    周大林琢磨半天，就又出一馊主意。上台那天，不要乐器伴奏，就把这套音响和功放搬了去。轮到老程唱的时候，就让老程干张嘴不发声，程晓在下面控制机器，到老程唱就赶紧转换成带声音的模式。
    如此一来，老程就不用练唱了，只练动作和念白就行了。好在智斗这一场，胡司令就这一段长唱词，其余都很短，老程勉强能凑合下来。
    这样，难度一下子就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