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叫阿鲤的女掌柜看得敷衍,而作为旁观者的尧庚年口直心快,一番交流下来就是阿鲤给了尧庚年一个白眼,对他挥了挥手。
“你这半身不遂的小子,懂什么鉴赏?”阿鲤不屑地说道。“老娘我品鉴天下珍宝的时候,你小子准不住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上呢!”
……
行。
尧庚年隐忍地握紧了拳头,他实在是很想教训这个出口不逊的丰满女人,但奈何自己现在的确身处谷底,而且是寄人篱下,能忍就忍。
想到这里,尧庚年点着头移开了目光,不再和这个叫阿鲤的女掌柜有任何眼神与口语上的交流——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我离你远点就不烦啰嗦不是?
尧庚年正想着,他就听见那个斯文书生用焦急的口吻对着阿鲤请求道:“掌柜的,您看看……我这些金子,能不能换得一些福禄呀?”
“别急啊,你进都进来了,还急着一两句话的功夫?”阿鲤本想继续去教训教训尧庚年,但奈何这书生催得太急,只能扭头看向了这个书生,瞪了他一眼。
书生看起来当真是个小书生,只是被阿鲤这么一瞪,整个人就蔫了下去,怂地递上了手中的财宝,献宝似地交了过去,嘟哝道:“是有些着急的……您看看嘛,我听说了,您这的交易可不是当天就能换的……”
“金钱换福禄,这种再寻常不过的事有什么可担心的?”阿鲤瞪着书生,收下了他的财宝,不屑地说道:“这等法子我都处理过无数个了,你交给我,那肯定是万无一失的。”
阿鲤说话的时候可谓是念念有词且胸有成竹,只见她的那双肥胖的肉手在财宝上一划,书生的财宝就这样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尧庚年看了都在内心啧啧称奇,他甚至都没感受到什么法力的波动,那些财宝好像就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悄无声息地取走了似的。
‘好家伙。’尧庚年暗道。‘这女人不做个小偷都屈才了……等等,她这一屋子的奇怪物什,不会都是这么搞过来的吧?’
想到这里,尧庚年情不自禁地抬头环伺了一圈店内的陈设,虽说方才已经看过了一圈,但如今再看过去,就突然觉得这里每一件东西上都带着些奇怪的神秘灵力,好像都有些故事或……怨念?
尧庚年对此不是很确定,但当他准备仔细观察的时候,就又听见阿鲤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响了起来:“我说你这小瘸子,看什么呢?这么起劲,不会是想把我这一屋子的好东西给偷走吧?我瞧你这目光就没安好心,小心我把你扔出去!”
“……”
尧庚年虽说的确被阿鲤吓了一跳,但他还是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向了这个丰满的女掌柜,故作镇定地说道:“你可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像是那种会偷人家东西的人么?”
“哦?你这副样子还自称君子?别怪我有话直说,碍着身体原因而被迫坐怀不乱的男人,可不能叫做‘君子’,那顶多是功能不全。”
“我是有女人的。”尧庚年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反驳了回去。“再说了,要是女人个个都像你这样强势又无赖,没准这世界上的男人都是你所谓的‘功能不全’也不是件坏事。”
“你这小子……”
“你可别欺负我啊,我可是残疾人,我还准备在你这换一个轮椅呢,你到底有没有货啊,不会堂堂一个掌柜的,连个轮椅都没有吧?”
尧庚年后撤了一步避开了阿鲤的口水,这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过来的,而且她贴得极近,若不是尧庚年是缓缓转过头来的,否则看着距离……应该是会立刻亲上嘴的。
咦惹,好恶心的一女人,闲着没事凑这么近做什么?
尧庚年心中腹诽着,他的目光中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些嫌弃的神情,而这个神情也被阿鲤精准地捕捉到了,她似乎有些生气,但怒火只是在她的眼中一闪而过,随后就消失不见了。
难不成是因为那个卤蛋男的原因?
尧庚年看着阿鲤的双眸,心里有些疑惑,可他又觉得若是自己直言问了,这女人没准还有什么恶心人的话留给自己,还是算了吧。
可谁知尧庚年心中决定算了,阿鲤却不这么以为,她一下子就又贴近了过来,死死地盯着尧庚年的双眼,好像能透过‘阿右’的这双眼睛,看透藏在他身体里的尧庚年。
正当尧庚年心中疑心渐起的时候,他就听见阿鲤低声呢喃道:“你啊,怎么觉得……皮囊下藏着另外一个人呢?”
——真的吗?
——她有这个本事?
尧庚年惊疑不定地看着阿鲤,正当他萌生了逃跑的想法、准备无论如何也要逃离这里……或是准备战斗的时候,那个书生就又插了进来。
“掌柜的。”那书生央求道:“您别管他了,我钱都给您了,您给个准话行不行,到底几日会给我福禄?”
“咳,别烦啊。”阿鲤似乎被书生烦到了,她挥挥手打发着书生,说道:“你的福禄啊,你的福禄就这几天呗,反正在阎罗宴之前我能给你备好……这样吧,你阎罗宴的前一天来,我肯定给你。”
虽说书生的确烦人,但正因为有他,尧庚年才松了一口气,并悄然拉开了与阿鲤的身距。
这女人很怪,轮椅也不一定非得在她这里定,还是早些离开好了,免得节外生枝,师父没找到,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尧庚年想到这里,就悄然盘着木系的灵力准备离开这里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尧庚年的动作却顿了一下,随后他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无声震惊起来:在这个地方,竟然感受不到五行灵力!
这里只有死气,浓郁的死气几乎充斥了整个世界,而除了死气之外则没有任何东西。
不,还有一个东西,那就是虚无与空虚,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未知的静海之门后的世界,或许就是地狱?
可仔细想一想,若是自己以本来的样子来到这里,没准就是如鱼得水了呢?
但偏偏自己为了能保持存在而控制了一个活人的身躯,以活人的姿态来到了这个地方,不仅要找到失踪且不能人烟的师父,还要去参加那个阎罗宴。
嗯……
也许只是找到师父就可以了?
尧庚年看着自己这副活生生的躯体,在察觉到这是一个堪比地狱的地方后,就对阎罗宴打起了退堂鼓。
此时此刻,书生和阿鲤的讨价还价还在进行中。
“能不能提前一些啊。”书生央求道。“我可以再给你一些东西的,你想要多少金子,我都能给你……”
“多少金子你都能给我?”阿鲤一挑眉,略带刁蛮地看着书生,冷哼了一声。“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小书生,我知道你的那些金子都不是自己的东西,你其实有别的东西吧?”
“……啊,这……”书生被点破了秘密,他立刻有些窘迫起来。“没有……没有……”
“没有,那你身上沾染的这股子狐仙的气息是什么?”阿鲤点了点书生的肩头,略带挑剔地说道。“咱们这可不兴有仙儿的气息,你带着一身仙气闯进来,我答应给你换福禄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想要更多?痴心妄想也有个限度,行不行?”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没见着老娘还有一个小帅哥要搭理呢,你要是真的着急,就把你真正的宝贝给我交出来,要不然的话——”阿鲤嘴一撇,有些嫌弃地说道。“就滚吧,幸亏这里是仵官王的地界,不然要是在外面,我早就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咯。”
“……哦……哦……”
书生显然是被阿鲤的气场吓到了,他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虽然眼中还有些浓浓的不舍与不甘,但还是退却着转身准备离开了。
阿鲤看着书生的背影消失在店门口,这才满意地转身准备单独‘拷问’尧庚年,可当她扭过头的时候,却发现店内早就空空如也了。
“人呢?!”阿鲤看着空荡荡的店内,突然拔高了音调,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像是一个人类了。“人去哪了?!人呢!人呢!!”
阿鲤的下巴在尖叫的时候无限拉长,整张人脸在这个时候看起来都有些诡异,她身上的肥肉也在因为高昂的情绪而来回颤抖着,像是一张人皮里装满了水一样颤抖。
看得出来阿鲤很生气,但尧庚年走了,且走得干干净净,什么也没带走,什么也没有留下。
另一方面,书生从阿鲤的店里落魄地离开,他行走在这个黑暗的小镇街道上,整个人的气场都有些颓废。
这个时候一个男声叫住了他:“前面的书生,等等。”
“嗯?”
书生有些奇怪的回头,而映入眼帘的正是从阿鲤的店里离开的尧庚年。
尧庚年此时正向着书生挥手,书生却不知道尧庚年的来意,他开口问道:“是你,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也要和掌柜的做交易吗?”
“做什么交易?你又不是不清楚,那个女人怪得很,我又没有你这种宝贝,哪敢和她交易?”尧庚年笑着说道,他双腿奇怪地向前甩动着走了过来:“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我不知道……”书生一边说着,一边用奇怪的目光盯着尧庚年的双腿,情不自禁道:“原来你不是瘸子?”
“哎,虽说不是瘸子,但和瘸子也没什么两样,我还是需要一个轮椅的。”尧庚年一上一下地‘走’到了书生面前站定,他拍了拍自己的双腿,爽朗道:“怎么样,能不能帮扶我一下,我会报答你的。”
“……你为什么要向我寻求帮助?”书生避开了尧庚年的目光,喏喏地说道。“我这种人……像是能帮助到你的人吗?”
“为什么不像呢?”尧庚年哈哈一笑,他摁住了书生的肩头,坚定地看着他。“你不是想要福禄么?你帮助我,也算是福禄的一种,对吧?”
“……我,我可以吗?”书生犹豫道。“我……我这样的人,也配去给他人带来福禄吗?”
“为什么不能呢?”尧庚年指了指自己。“我啊,你帮助我,可就是行善事了。”
书生看着尧庚年的双眼,好像也被他那种爽朗的情绪感染,眼中渐渐也有了光,他努力憋出了一个笑容,对着尧庚年点头道:“好!那我今晚上就来试试!”
“好!这才像话嘛!”
尧庚年感动地拍了拍书生,随后严肃地问道:“然后,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能背着我走吗?”
“……行。”
随后书生就背起了尧庚年,但尧庚年的这具身体看起来很能藏肉,刚趴在书生背上的时候,书生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哎哟!”
“慢点慢点……!”
“看不出来啊,你好重啊。”
“啊……哈哈。”尧庚年打着哈哈。“我就是那种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人啦,哈哈……”
“我怎么觉得你在自夸呢?”
“哪有的事,没有,你幻觉,妥妥的幻觉!”
“是吗?”
“是呀!”
尧庚年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他趴在书生的背上,对着他问道:“不过说起来,那个阿鲤说你身上有狐仙的气息,你也认识仙人?”
“啊,我和那个狐仙也不算认识吧。”书生说道这个就忍不住移开了目光,看起来十分心虚的样子。“只是一些发生了一些事……我……我……”
书生说到这里就吞吞吐吐的,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尧庚年看着也着急,他挠了挠头:“所以,到底怎么了?”
“……我不太想说……”书生说道。“那个狐仙……现在可能已经不是仙了,我偷了……错拿了她的一件宝贝,她可能会被处罚的。”
“……”
嘶,这个故事,这个狐仙,这个处罚,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曾几何时,好像有一只叫言灵儿的小狐仙,就是这么被贬下凡间的?
又曾几何时,那个叫言灵儿的小狐妖就是因为被凡人陷害,所以才一直在自己身上留了一手,导致自己变成现在这德行的?
难不成在这个地狱之中,自己真的遇见了那个害惨了言灵儿、间接害惨了自己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尧庚年看着这书生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但他没有依据,也就没有继续猜测什么,只是对书生笑了笑,说道:“不愿意便不愿意吧,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话说回来,我叫尧庚年,你呢?”
“贾子龙。”书生腼腆地笑了一下。“我在这个小镇的边上有一处小房子,很快就到了,等我们落脚安稳下来后,我就还给你做轮椅。”
尧庚年应了一声好,看着贾子龙的侧脸,心里的小算盘就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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