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又掉马甲了 第13节

    奈何李成风仍一头雾水。
    “夫人平日都是温柔待人的,总不可能对他们严加酷刑,把他们打一顿吧,还不至于这么要死要活的......”
    “不是!”王婶连忙摇头否认,“他们身上没伤,是扎马步!”
    “啊!”李成风一怔,扯了扯嘴角,“扎马步!”
    “对啊!”王婶似乎来了兴致,跃跃欲试,刚刚那一群人的哭诉吵得她耳朵疼,还不忘给她演示一番,她也好奇跟着照做。
    “小成风,就是这样,提着两桶水,手平行,半蹲着扎马步,听他们说夫人还一个个矫正他们的姿势,挺直腰杆,动都不能动,如果敢动就得继续加水,这下全身发软,可不比挨顿揍强。”
    “王婶,哪有那么夸张,这不过是习武之人的基本功。”李成风扶额无奈,连忙扶她起来,别闪着腰,随即转而对沈清辞说,“殿下,您早就猜到了吧!”
    沈清辞将书放下,转着轮椅出来,的确是心有成算,淡声道:“他们以前都在上京官宦大户人家侍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这不过是军中对新兵比较传统的训练方式,没让他们搬着石头在山路跑已经算是仁慈了......”
    说至此,他从衣袖中取出一块令牌,交予王婶。
    “王婶,辛苦他们了,再去账房先生给他们多加点月银吧!”
    王婶颔首接过,不过想起什么,问道:“那殿下,他们以后......还需不需要去夫人那了......”
    “不用,今日就够了,别让她太累了,那些从大户人家来的女使小厮多多少少都有些气焰,你也趁机整治一番。”
    王婶松了口气,可见平时没少受这些下人的气,正好给了她软硬兼施的机会。
    交待了一些府里的日常,正好也到了给林长缨送早膳的时辰,还说等一下会给沈清辞送药膳过来,王婶便告退了。
    王婶走后,沈清辞如往常般扎进自己的书画世界,刚刚练完字,现在又准备好彩墨来作画。
    多年相处李成风再清楚不过,替他准备好竹帛和丹青,玉指捻转而过,单线勾描,设色平涂,传神写照,尽在阿堵之中,青绿重彩,落成秀骨清相,赤驹飞驰,红袍猎飞,依稀可见故人风采。
    李成风磨着墨,不用想也知是谁,可人家如今就在府里都如此藏着掖着,刚刚不过一件小事都大费周章地,若是......
    思及此,李成风不知哪来的胆子,低头试探道:
    “殿下,若是......”
    沈清辞横眉一凝,阳光渡在他深邃的琥珀眸子上,多了几分肃穆。
    “有话快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支支吾吾的。”
    李成风的眼皮向上抬了抬,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
    “若是夫人自己发现了您在背后做的这些事,那......”
    倏地,沈清辞手中的画笔一怔,拂出三茎毫毛,明眸一刹,看向李成风,空气似是凝滞几分。
    这家伙难道就不能盼着他点好......
    第19章 药膳林长缨一怔,扯了扯嘴角,“补气……
    “阿嚏!”
    林长缨打了个喷嚏,一回到房内就脱下外袍拿着扇子扇,刚刚在外面训扎马步可算是这两年来少有的出力又出汗,冷茶下肚才觉着清凉漫上。
    只是这吓得萧雪燃连忙把房门关上,地龙烧起来,还强制性地把外袍给她披上,打了些热水找干净的里衣出来。
    “小姐,您别喝那冷茶了,还有那扇子也快放下,这要是着凉了多不好!”
    林长缨拗不过她,精神头上来了,利索地在屏风后换下衣服出来,还被她一把拉过拿热手帕敷着。
    “行了行了,没那么夸张,不过是很久没出身汗而已。”
    林长缨接过手帕自己擦了擦脖颈,觉着温热漫上,散去了久违的劳累,终是两年都没动过,这身子骨恐怕都不如八十老太了。
    萧雪燃顺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握紧着拳头,似乎颇为不满。
    “真是见鬼了,见过差的,没见过这么差的,一个时辰就坚持不下去了,您还非要亲自教,要不是现在看您气色好多了,肯定不能放过他们。”
    虽是气鼓鼓地说着,还不忘给她沏了杯热茶,这倒是惹得林长缨难得一笑,回想往事,倒是多了几分趣味。
    “他们能坚持一个时辰已经不错了,别忘了四年前朝中几个尚书听了国师什么兴旺家族保平安的占卜之言,非要把他们的儿子塞到军中历练一番,结果这几个公子哥马不会骑,剑拿不稳,见不了血,最后还在边境闹事被阿依米娜抓了去。”
    “别提这事了,这还得您拉下脸去跟那北漠郡主协商,最后你们打了一架她才肯放人的,真是的,一个个都有病......”
    这嘴上不饶人功夫也不知跟谁学的,林长缨抿了口茶,耐心听着,抚着杯沿轻轻转动,浅浅的茶色映着她的面容,如今多了几分血色。
    当年刚到边境时,林枫华对她也是这样亲自来教,夜以继日,从未停歇,若是坚持不住摔倒了,木桶还得多加点水重新再来,这基本功若不扎实,只会更吃亏。
    现在回想,还以为在昨日......
    忽地,门外传来敲门声,铃铎叮铃脆响。
    萧雪燃去开门,才知王婶又估摸着时辰准时送来了早膳,想来应是昨晚入夜寒凉,今日王婶煮了生姜小米粥,滋补益气,驱寒保暖,外加她做的一些江南的麻薯点心,于寒冬中多了几分食欲。
    嘘寒问暖下,林长缨的目光落到跟在王婶身后侍女托盘上,是用药膳砂锅,可令她在意的是氤氲在空气中的味道,好似红枣枸杞。
    “这是什么?”林长缨以手摸了摸砂锅边沿,触觉冷意,“怎么都冷了......”
    王婶不可能这么不小心,难不成是故意放凉的?
    王婶颔首回复道:“回夫人的话,这是殿下时常吃的补气血四物药膳冷食。”
    “补......”林长缨一怔,扯了扯嘴角,“补气血!”
    萧雪燃扑哧一笑,捂嘴道:“怎么跟个女人似的还需要补气血。”
    “雪燃!”林长缨小声喝止着,睨了她一眼,她便立刻乖乖紧闭嘴,缄默不言。
    说罢,林长缨拂了拂衣袖,坐在檀木椅上,示意道:“放这吧!等一下我送过去。”
    此言一出,震惊在场的众人,皆不约而同地看向林长缨,似乎并未意会她刚刚所言。
    林长缨扫了她们一眼,若无其事地持着青玉小暖勺喝了口粥,淡声道:“恰好有事找他,放心,我自会送到你们的殿下手上,不会耽误的。”
    话说到这份上,加之沈清辞先前一切听她行事的叮嘱,王婶和送膳食的侍女只好应承,将雕花托盘放在案桌上,便匆匆告退了。
    萧雪燃不解其意,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急声道:“小姐您去送干嘛,我替您送去给他。”
    林长缨咬了口麻薯,心有成算,慨叹道:“就你!别路上给碎了,还得麻烦人家王婶再做一次。”
    更何况萧雪燃每次见沈清辞老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都怀疑能直接将药膳泼他身上。
    说着,林长缨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耳垂,以示教训:“以后不许乱说话,这上京可不比在北漠自由,要是落下把柄,那可不妙......”
    萧雪燃被她掐疼了连声求饶,一骨碌起身揉着耳垂,有些委屈地嘀咕应着。
    “好了,替我去樟木箱拿些金子过来。”
    林长缨吩咐着,萧雪燃转身去把钱准备好,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交到她手上,只是反映迟钝,回过神来问道:“小姐您要那么多钱干嘛?”
    她一时语塞,眼神慌乱间,丢出一句:“欠的,换了个消息。”
    “欠的?消息!”萧雪燃顿时愣住了,跳脚问,“什么天价消息那么贵!保真吗?谁的消息那么金贵,小姐您不会被骗了吧......”
    萧雪燃这勾起的好奇心和心疼钱的毛病又犯了,就没完没了地问到底,林长缨忍不住向上抬了抬眼皮,揉着额角。
    有些后悔让她留下来了,这估计到时进棺材里在耳边回荡的也是她的聒噪......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在萧雪燃的叽叽喳喳之下,林长缨吃好了早膳,便打算往西棠厢的书房送去。
    难得的园林布局让她欣赏一番,冬青石榴在景墙依附点缀,庭院四角梅花落雪烦扰,偏偏周遭池塘的枯枝倒是别具一格,想来是要到明年开春才会冒头的主。
    先前按着她的吩咐,萧雪燃在府里闲逛,和她交待一番,这王府的大致布局她也心有成算,如今一路弯弯绕绕,也算是来到了西棠厢的书房,布局格调恰好与北棠厢对称相反。
    行至梨花回廊时,恰好遇上正跳起玩着廊檐木牌的李成风。
    他原以为周遭无人还丢着糖用嘴来接,不料在拐角处遇上了林长缨,吓得肃然而立,收拾着慌乱,问候道:“夫......夫人,您怎么在这......”
    说罢,注意到她手上托盘的砂锅,这不是殿下的药膳嘛!
    林长缨将刚才他的玩闹尽收眼底,可也没戳穿,到底还是小孩心性。
    “没什么,王婶刚刚给我送来了早膳,她也要给殿下送药膳,正好我有事要找他,就拜托王婶交由我来送了。”
    “啊......”李成风一愣,忽然觉着嘴里的糖都不甜了。
    能有什么事,不会是察觉出什么端倪来了吧......
    林长缨并未看出他的异样,让他去忙便自行而去。
    李成风转身,话到嘴边想要阻止可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跟上前去看看。
    不过几步路的时间,林长缨就到了书房门扉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轻敲了下门。
    少顷,里头传来一声清越:“进。”
    林长缨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陈列整齐的书房布局,熟悉的安神香薰沁入心脾,多了几分困倦安宁的意味。
    抬眸望去,沈清辞端坐在案牍之后,身着碧澜莲纹常服,松似青竹,似在全神贯注地地书画着什么,日光倾泻下,透着窗扉跳入,拂过他的眉眼,似是初融。
    他并未抬头看进来的是何人,还以为一如往常,淡声问道:“王婶,今日怎么......”
    还未说完的话突然堵在喉咙,抬眸正好看到站在门扉旁的林长缨,顿时一怔,稍显迟疑。
    林长缨端着托盘走到中央圆桌放下,淡声道:“是我!我让王婶交予我来送的。”
    沈清辞讷讷地看着走过来的她,回神过来皆是不露声色将刚刚所作藏于在旁的一堆书册中,看上去动作自然轻缓,并无异处。
    奈何他的目光落到林长缨送到圆桌的药膳,眼尾一颤,眼底慌乱微现,只此一瞬,随即平复淡声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林长缨扬了扬手,在博古架边上逡巡着。
    “没什么,昨日你让我管教的那些侍女小厮今早都在我那听训完了,估计以后不会再生事了,只是最近干活可能有点不利索。”
    沈清辞早知其中缘由,也没有多说什么,走到圆桌旁,余光瞧着她的一举一动。
    林长缨打量着四周,才发现虽然这书房陈设布局看似简单,但其实别有洞天,内藏玄机,书桌是上好的梨花木加以花纹雕刻,金粉点缀,雍容华贵不失大气,案桌上的则是镂空白玉雕花笔洗,金轩琥珀纹路竹纸,紫檀狼毫笔,徽州金香墨,端的是每一样都价值连城,小巧精致,品味高雅。
    林长缨在乌木博古架边上转悠着,目光汇集皆是晦涩难懂的古籍旧文,甚至有些还是名家亲笔的残留笔墨,经历过千帆过尽的沧桑,只余历史沉积的苍白瑰丽,散发着的旧时的书香,倒是心生宁静多了。
    这落在她的眼里,心中多少有些起疑,沈清辞并不受宠,就算是璟帝按照惯例赐予府邸和田地,也不至于有如此多金贵的什物,而且看他的样子,可见于他而言不过稀松平常,维持多年。
    看来这安王殿下还真是藏财不露富......
    沈清辞在圆桌旁吃着这药膳,明明王婶手艺好,做的粥不会有难以下咽的药味,但偏偏如今他食不知味,面色平静下皆是波涛汹涌的暗流涌入,目光逡巡落在林长缨身上,生怕她看到什么。
    林长缨一早察觉他投射而来的目光,便转身道:“殿下无需担心,虽然我是个行军打仗的粗人,但也看得出来这每一样什物都价值连城,自然不会乱碰。”
    说着,从腰间取出钱袋放到他面前的圆桌,说道:“这是昨日的钱两,殿下还是收下吧!我不愿欠别人东西。”
    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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