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落幕

    宛若有一轮太阳在自己眼前骤然爆发一般，纵然是身为空之律者，少女都有些睁不开眼睛来。
    而且，在这种崩坏能的剧烈波动下，她甚至连空间权能都无法动用，只能正面迎击这种恐怖的强光和高热。
    感觉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被切开，再被放到烧得正旺的炭火上烘烤一样，少女只觉得构成其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化作灰烬，无法言喻的剧痛传遍了体内的每一根神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静谧宝石的力量还能使用，让她免于了被灼烧殆尽的命运。
    创生的力量在体内流传，宛如一条清澈的甘泉一般，滋润着律者干竭枯萎的身体。
    或许是一瞬，又或者是千年，在太阳的灼烧和清泉的滋润中反复了不知过了多久，察觉到“太阳”终于变弱了一些的空之律者缓缓睁开了眼睛。
    率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不远处同样痛苦不堪的紫发少女。
    与她一样承受了太阳爆发的灼烧和炙烤，又没有静谧宝石的力量恢复自身，因陀罗的情况显然要比空之律者差上很多。
    没有错过这个机会，空之律者身形一个闪烁便来到了因陀罗的背后，手中死雾狂涌，就要往眼前的紫发少女身上印去。
    似乎是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在月光王座引发的“太阳”的余波中遍体鳞伤的少女没有反抗，只是睁眼看向那已经倒塌的寒冰王座，颤巍巍地伸出手掌，呢喃着道：“主啊……”
    看了眼在死雾中化作黑灰凋零殆尽的紫发少女，空之律者眸里不由浮现几缕触动。
    在十六年前，贝拉应该也是这样呼唤她的名字的吧……
    收敛起自身的情绪，空之律者看向了那倒在一片废墟中的黑发男子，眼里闪过几分得色。
    和在寒冰王座上时的煌煌若神明不同，此时的黑发男子却是满身狼狈，不仅身上的黑红色风衣破损不堪，连头发也是干枯不已，一双曾比太阳还要璀璨几分的灿金色眸子更是黯淡至极，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似的。
    看着此时狼狈不已的黑发男子，空之律者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虽然不明白那些蝼蚁做了什么，但胜利终究是属于她的。
    她马上，就能把神从那具躯壳里解救出来了！
    不过首先，她得找个合适的地方迎接神的降临……看了眼脚下这满地的废墟和狼藉，空之律者眸里掠过几丝明显的嫌弃。
    啪～
    右手轻轻抬起，空之律者姿态随意地打了个响指，周围的空间瞬间一变，她和困住神的躯壳顿时来到了一个完全由紫色方块构筑的空间之中。
    这是虚数空间在三维维度的展开，是只有她这位执掌空间权柄的使徒才能创造和进入的世界，是最适合迎接神降临的圣所！
    “为你的无礼付出代价吧，渎神者！”一边说着，空之律者右手指尖上抬，两枚亚空之矛缠绕着化为了两条长长的苍白丝带。
    手指一动，苍白丝带便如撕裂空间的利剑般在空之律者的操控下向着不远处的黑发男子斩去。
    滋～
    纤薄的丝带在男子身上划过，带起一串金铁摩擦的刺耳声响。
    看着男子身上那微微发白的划痕，空之律者眸中闪过一缕震怒，这两柄足以切割空间的利剑竟然连一个伤口都没能在对方身上留下。
    而且，即便被斩击撞飞，身体在地面狼狈地翻滚摩擦，男子的脸色也没有丝毫改变的模样，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轻蔑和高傲，仿佛她才是失败者一样。
    心中怒意更甚，空之律者右手连连挥动，空间方块、亚空之矛、空间丝带、凋零死雾……各种能力接连施展，纷纷砸落在了眼前黑发男子身上。
    她倒要看看，是对方的身体更硬，还是她的崩坏能先耗光。
    空间方块砸落的闷响声，亚空之矛刺入的噗嗤声，空间丝带切割的摩擦声，凋零死雾腐蚀的滋滋声……各种声响一起在这个虚数空间里传荡开来，伴着一抹抹终于飘起的血花。
    良久，空之律者长长地出了口气，眸中涌起几分疲惫来，看向已完全成为一个血人的男子的眼神里也不由带上了些许畏惧。
    她崩坏能都耗掉大半了，这个人的眼神竟然一点都没变过，甚至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句呻吟。
    迎着那始终锐利而高傲的视线，空之律者似乎终于对这种单方面施虐的戏码感到了厌烦，身形一闪便来到了被她用亚空之矛钉在了一根空间柱上的男子身前，右手成爪向对方胸口刺去：“准备好，迎接神的到来吧！”
    噗～
    已经饱受摧残的身体丝毫没有能阻止空之律者的刺入，少女的手掌直直地没入了男子的胸膛之中，握住了那枚成人拳头大小的律者核心。
    端详着手中如天空般蔚蓝澄澈的六棱柱状宝石，连其内璀璨夺目的金色四芒星纹路都清晰可见，空之律者脸上露出无法抑制的大笑来。
    即便这枚律者核心已经由于崩坏能的大量消耗而有些黯淡，她也依然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的恐怖力量。
    单以能量层级而论，恐怕得要她曾经拥有的六枚律者核心加在一起，才堪堪比得上眼前的这一颗。
    而且更重要的是，哪怕只是像这样握在手里，她也能感受到一股无比柔和的暖意，仿佛正沐浴在神的荣光之下一般。甚至，她还能听到神所传达的谕令。
    【错误……】
    诶？
    错误？
    谁的错？
    是她做错了吗？
    她明明是将神从被束缚的躯壳里解放了出来，为什么神要斥责她？
    看着眼前面露错愕的空之律者，明羽嘴角轻轻勾起，嘴唇蠕动着吐出几个虚弱却清晰的字眼来：“太…虚…剑…气……剑…神！”
    霎时，一枚冰蓝色的樱花自他身后骤然浮现，盘旋着飘落而下，彻底切断了他与那枚律者核心间若有似无的联系，并裹挟着核心直直地冲向了空之律者的脑袋，将整个律者核心都化作一枚棱形宝石半镶嵌入了少女的额头之中。
    宛若被一艘极速飞行的浮空战舰撞了一下似的，空之律者踉跄着倒退了几步，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你……你到底干了什么！？”近若癫狂地大喊道，空之律者看向明羽的眼神里已满是震怒。
    纵然那枚律者核心如今已经算是在她体内了，可空之律者却感觉自己脑海里像是被人强行塞了一座穆大陆似的，整个脑子都快要炸裂开来了一般。
    看着面前明明狼狈不堪，甚至连眼睛都几乎要彻底失去神采，可却依旧面带微笑的明羽，无法抑制的杀意从少女心底狂涌而出。
    竭力在自己手中凝现出一枚亚空之矛来，空之律者向着眼前已经气若游丝的明羽刺去。
    本就已经饱受摧残，如今失去了律者力量的加护，对方的身体也绝无可能拥有先前那种堪称恐怖的防御力了。
    没有回答空之律者的问题，甚至连对方刺来的亚空之矛都不去理会，明羽只是嘴角勾起一个轻松的弧度来，道：“接下来，就全部交给你了，温蒂……”
    即便是微弱得刚出口就会消散在空中的呢喃，一位身着青色装甲的娇小少女却响应似地突然现身，格开刺向明羽的亚空之矛后便飞速把一管针剂拍在了空之律者的脖颈上。
    身形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空之律者把空管拍掉，看向温蒂的眼神已被愤怒彻底充爆：“你……你这个无耻的窃贼！”
    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把什么东西注入了自己体内，可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崩坏能正在以一个无比疯狂的速度从体内逃逸流失。
    而且，从这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里，对方显然是从她张开这个虚数空间起就在这里了，只是一直潜伏着没有行动罢了。
    没有理会空之律者的叫骂，温蒂只是把明羽从空间柱上放了下来，动作轻柔地抱住了对方那残破不堪的身体，大滴的泪珠不住从眼角滑下。
    空之律者在明羽身上留下的每一道伤痕，同样也是痛在了她的心底。
    目睹空之律者对明羽的施暴，对少女而言已不啻于是最残忍的酷刑了。
    她曾无数次地想不顾一切冲出来把空之律者给彻底撕碎，但为了明羽的计划，温蒂还是强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温蒂把一直戴着的丝巾解下，展开包覆住了明羽千疮百孔的躯体。
    薄薄的冰霜瞬间弥漫，止住了明羽那血流不止的伤口。同时，丝巾上铭刻着的崩坏能纹路也微微发亮，滋润着明羽因律者权能被剥夺而留下的能量干涸。
    看也不看已经逐渐崩溃的虚数空间一眼，温蒂轻轻拭去明羽嘴角的血痕，低声呢喃道：“这一次的崩坏，结束了……”
    …………
    天命，赫尔海姆上空。
    看着下方不断崩解沉没的空岛，德丽莎的脸色不禁复杂了起来。
    自天命的浮空岛群建立以来，向来都是只有增加的份，例如今年新建的天空岛。
    可现在，赫尔海姆却是要成为天命第一座永久除名的浮空岛了。
    先是被一群二哈属性的崩坏兽给凌辱了一通，又承受了月光王座引爆的“太阳”的光辉，即便是浮空岛这样的高科技结晶也终究是落得了一个陷落的结局。
    抬头望向了因“太阳”爆发而变得碧蓝如洗的澄澈天穹，德丽莎轻声地问道：“还是找不到琪亚娜她们吗？”
    随着“太阳”的熄灭，消失的不仅是那层层叠叠的厚沉黑云，温蒂、空之律者、明羽以及他呼唤来的两名拟似律者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了即将沉没的赫尔海姆外，这些人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唯一能称得上线索的，就只有那个极度异常的空间波动了。
    “没有。而且……”从休伯利安主脑的操作界面上移开目光，特斯拉咬了咬嘴唇，声音里也没有了往日的活力，“天命的部队已经开始往这边赶来了。”
    没有继续往下说，特斯拉只是直直地看着神色怅然的德丽莎。
    “我知道了。”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德丽莎嘴巴微微张开，却怎么也无法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环顾了舰桥室一圈，看着周围这分明是强撑着才不让自己倒下的女武神们，德丽莎喉咙里像是被塞了块生铁一样。
    她明白，大家都已经到达极限了。
    纵然相隔甚远，还有着休伯利安的保护，月光王座的攻击余波依然对这些普通女武神造成了不容忽视的影响。哪怕是布洛妮娅，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唯一情况稍好一些的，就只有青龙这位本体就是审判级崩坏兽的存在了。但她也只是对保护绯玉丸这件事上心而已，其他东西一概不理。
    犹豫许久，德丽莎终于承认了这次行动的失败，大喝着道：“休伯利安……全体撤退！”
    …………
    天命总部，主教办公室。
    “浮空岛群受损区域在60%以上，赫尔海姆完全沉没。总部下属五十七支女武神小队中，二十三支失去了作战能力，其余小队仍在清剿残余崩坏兽……”
    一边听着琥珀的汇报，奥托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着，脸上挂着一贯的玩世不恭。
    的确，从明面上来看，天命这一次遭受了自第二次崩坏以来最为惨重的损失，甚至号称世上最为安全之地的浮空岛都被敌人彻底入侵，破坏得几乎不成样子。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至少，他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最高值达到了22000hw的崩坏能强度，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不小的惊喜啊，明羽……”想到那个当时连他都吓了一跳的崩坏能反应，奥托至今都不禁有些心有余悸。
    这么高的崩坏能强度，他也是头一次见到。不得不说，明羽似乎总是能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而且，还令他感到头疼的是，疾疫宝石也失踪了。
    想到那件没有了疾疫宝石的弑神装甲原型机，奥托就不禁感到了几分头疼。
    没有了疾疫宝石，他要那具装甲有什么用？明羽还不如直接把弑神装甲一起打包带走呢！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可奥托知道，疾疫宝石的失踪一定和明羽这家伙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毕竟，知道弑神装甲原型机的人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了。
    “……主教大人，s级女武神之三的符华、明羽和温蒂仍未归队，是否要将他们列入通缉名单？”将手上厚厚一叠的报告合起，琥珀面无表情地询问道。
    “不不不！”摇了摇手指，奥托笑着拒绝道，“通知相关人员，就说我们的三位s级女武神如今正在执行秘密任务，短时间内不会返回天命了。同时……逆风之羽小队的伊莲娜·卡斯兰娜从a级女武神擢升为s级女武神，任逆风之羽代理队长一职。”
    单从这次崩坏兽大举入侵天命总部的战绩来看，伊莲娜和不灭之刃的两位s级女武神一样，都解决掉了一头审判级崩坏兽，也算是拥有了成为s级女武神的资格了。
    而且……瞥了眼自己桌上的提案，奥托不多迟疑地便在右下角签上了自己的花体名，然后将其扔给了琥珀。
    “这是？”有些慌乱地接过文件，琥珀忍不住地出声问道。
    “某人关于天命第六位s级女武神的提案。”看着窗外天际缓缓下沉的一轮红日，奥托不紧不慢地道。
    听见主教的话，琥珀急忙把目光往这份文件上看去，提案人那一栏明晃晃地写着明羽的名字，而日期……赫然正是2016年10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