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渎神低语

    这一刻的戏谑低语，让沈渺忍不住再次想起了之前见到这座圣洁大教堂背面时的场景。
    那时沈渺便有所预感，那越来越清晰的低语似乎预示着在第三次低语之后，沈渺极有可能见到一切诡异的源头。
    而现在，在这座原本圣洁的大殿之中，沈渺再次见证了这神圣扭曲渎神之像，三次低语的顺序好似在沈渺身上串联。
    还未等沈渺静下心来思考，一声犹如发怒狮子般的怒吼之声在教堂内响起。
    “渎神者！”
    高台之上的老人发出惊怒的吼声，那原本浑浊的双目之中似有圣洁的火焰在燃烧。
    只是一眼，沈渺那来自灵魂深处的火焰便被点燃，熊熊圣火要将他的灵魂与肉身一同化为灰烬，炙热的感觉冲击着沈渺的全身。
    但在下一刻，来自沈渺胸口处的那本无字天书流出一道清光，熄灭了沈渺灵魂深处的圣火。
    白发老人冷哼一声，正欲再次对沈渺出手，但高台之上的那座邪异的神像却没有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殿堂之内，被阴影覆盖的角落之中大量暗紫色的触手开始向外延伸，破坏着整座金碧辉煌的大教堂。
    瑰丽的壁画在那恶心的粘液之下变得辩驳诡异，琉璃窗户之上斑斓的色彩开始缓缓扭曲，黑暗之中一声声似是戏谑的低语犹如来自深渊的梦魇不断引导着人心的堕落。
    恐惧、扭曲、荒诞开始侵吞这座大教堂，似乎要将其拽入另一个世界。
    在这样的环境下，序列八的维斯与序列七的凯文两位神官甚至连一秒都无法坚持。
    在令人恶心的干呕之中，一条条扭曲的触手从他们的躯体中探出。
    上面布满细碎牙齿的尖锐口器无情地撕裂着他们的血肉，骨骼在巨力之下折断，上一刻还完好无缺的超凡者在下一秒便化作一堆模糊的血肉。
    其上触手挥舞，犹如一座邪异的血肉祭坛。
    白发苍苍的老人根本来不及理会沈渺这位渎神者，愤怒的目光直接以迎向了那座圣洁与堕落融为一体的恐怖神像。
    “神说，要有光！”
    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之内响起，这一刻的白发老人似乎化作一轮圣洁的白色大日，驱逐大殿之中的一切黑暗。
    犹如神国天使吟唱的圣音在殿堂内响起，外界被骄阳照射的东方大教堂呈现出一片朦胧的幻影。
    在那犹如登神长阶的教堂正面，一个模糊的虚影缓缓踏上长阶，每一步落下教堂之内的圣光便强盛一分，光辉开始压制黑暗。
    那深紫色的触手在触碰圣光的一瞬间便如冰雪消融，就连那恶心的粘液也随之一同化作飞灰，秩序冲刷着陷入堕落的殿堂。
    扭曲的神像带来的堕落，似乎在顷刻间便被压制。
    高台之上的白发老人口中吟诵着圣言，缓步走向那扭曲的神像，半块圣洁的大日与他遥相辉映。
    犹如发怒雄狮的白发老人双目直视着扭曲神像，口中发出轻蔑的点评。
    “我不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引导，将如此污秽之物悄悄投入教堂之中，然后利用这名渎神者引爆。
    但若是真有人认为这等手段就能影响到一位现世人神，那可就太天真了！”
    话音落下，整座东方大教堂开始发出疯狂的颤抖，地面似有沉睡的怪物在此刻悄然苏醒。
    主教堂之中，一柄白色长枪从地面之下破土而出，直接飞入白发老人的手中。
    这柄通体洁白的长枪犹如玉石雕琢的工艺品，但在枪尖位置却镶嵌着一颗晶莹的红宝石，让整柄长枪在圣洁之余透露出数分杀戮之意。
    白发老人轻轻抚摸着长枪，浑浊的双目之中带着一丝狂热的兴奋开口道：
    “你们这些只能蜷缩在阴暗角落之中的虫豸谋划东方大教堂，所求无非是这柄圣枪。
    然而你们小看了我，也小看了端坐幕后的教宗冕下，登神长阶之威又岂是尔等能够轻易窥探的？”
    圣枪直指扭曲神像，白发老人眼中的狂热愈发地兴奋。
    他看向眼前扭曲神像的眼神，就好似一名临刑的刽子手看待被束在十字架上的犯人。
    手中的圣枪白色的光华愈发的耀眼，枪尖部位的血色也愈发浓郁，仿佛有血流从枪尖沿着长枪缓缓滴落。
    手腕翻转，圣洁的长枪被老人钉入高台之上扭曲的神像，仿佛刺入血肉的声响清晰地在沈渺耳畔响起。
    那诡异的扭曲神像之上，鲜艳的红色血液不断从神像的伤口流出，鲜血缓缓浸没高台、浸没座椅、浸没整个教堂。
    血液所及之处，不论是圣洁还是堕落皆消失殆尽，化作犹如时间冲刷之后斑驳而古老的痕迹。
    刺入神像的圣洁白色长枪渐渐石化，失去原本的光辉。
    与此同时，白发老人眼中的狂热消失，清明之色逐渐浮现的同时，惊恐爬满了他的脸。
    手掌松开已经石化的圣枪，老人下意识向后退出两步，惊恐而嘶哑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
    “不！你不是邪神教徒...你，你是009号封印物，渎神低语！”
    封印物，是科恩大陆之上最为禁忌的物品。
    这些物品大多与神灵有关，每一件都有不可思议的强大威能。
    但就像是神灵对于世人的恶作剧一般，每一件封印物都是足以掀起一场恐怖灾难的未知造物。
    009号封印物，渎神低语。
    最开始有人称呼009为渎神之物，因为最开始人们对祂的认知是某样不确定形态的造物，它有可能是照片、有可能是雕塑、有可能是一个人、也有可能是一本书。
    不过在多次掀起恐怖的灾难之后，开始有正神教会的人意识到，渎神灾难真正的源头却是一句回荡于耳畔的话。
    祂每一次出现，都会导致一场堪称渎神的灾难，陨落于渎神之语下的现世人神、地上天使不计其数。
    无人知晓祂的逻辑，也无人知晓祂是否存在意识，祂被列为最为禁忌的封印物之列，受到所有正神与邪神教会的敌视。
    但虽为封印物之名，却无人能够真正封印渎神低语。
    传说有正神教会的教宗曾言，渎神低语所代表的并非真正的亵渎神灵，而是整个世界的真实。
    只不过对于信仰所构建的超凡体系而言，这样的真实太过于沉重，太过于亵渎。
    脑海中回荡着有关渎神之语的信息，白发老人嗫嚅着嘴唇发出低声呢喃：
    “整个世界的真实？”
    在他眼中，眼前的神像似乎不再是邪神教徒对于神灵的亵渎，祂本身似乎就代表了神灵的真实。
    永恒烈阳与堕落大日，两位传说之中相互对立的神灵在这一刻达成了统一，融为了一体。
    以神血为造物的圣枪化作渎神之器，钉入这尊宣告着神灵真实的神像之中。
    神血赋予其非凡的特性被渎神之举抹去，磨灭了本身的灵性将其化作一件毫无意义的石器。
    渎神之器都是如此，那渎神之人又当如何？
    一点点仿佛在神像前被尘封的记忆缓缓揭开，两尊对立的神灵、对立的信仰、互为反面的象征、以及最后钉入神像之中的那一枪。
    堕落的意志开始占据这位现世人神的躯壳，曾为神灵放牧的牧羊人手持长鞭挥向神灵，如戏剧般的荒诞宣告着这场渎神仪式的完成。
    信仰坍塌，超凡序列带来的反噬犹如恐怖怪物一般开始吞噬这尊现世人神。
    血肉之躯化作浓稠的血浆融入血池之中，孕育着名为神孽的怪物。
    只需不到半个小时时间，渎神仪式之下的神孽会掀起血灾，吞噬整座东方大教堂，乃至于整个东方港。
    冥冥之中，一双充满戏谑之意的眼眸欣赏着这场独属于自己的戏剧。
    视线划过演出的舞台，那双眼眸突然微微一颤，将视线锁定在了角落之中，这场戏剧中唯一的幸存者。
    这位幸存者坐在血海的角落里，身上手持一支怪异的笔醮血为墨，神情严肃地书写着什么。
    冥冥之中的目光落于其上，在这来自世界真实的见证之下，似有九天之上的苍茫低语在整座殿堂之内响起。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