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一日上午七点半,银秋滩环球影视城大门前广场已挤满了游客,都想成为全面开放后的第一批体验者。
白钰等人费劲地挤了进去,叫来项目负责人道:“绝对不能等到九点半,那样容易形成踩踏。提前开放闸机让三类游客先进来,一是六十周岁以上老人;二是十岁以下儿童;三是坐轮椅的、或有残疾证的,都允许有一名家人陪护。”
项目负责人道:“我们设置了绿色通道专门为老弱病残提供服务,白书记意思是提前一个小时全部按绿色通道放行?”
白钰看了下手表:“通知所有服务人员八点前各就各位,八点一刻就可以放行。以上三类提前进来后,其他游客通过闸机的速度也会加快很多。”
“好好好,按白书记指示办。”
项目负责人随即将最新通知布置下去,并通过广播、短信、屏幕滚动等方式对游客们进行提醒。
站在树荫下看着一批批游客在志愿者的引导下鱼贯而入,白钰等市领导轻轻舒了口气。
没多会儿,周沐在七八位正府官员的簇拥下径直站到白钰身侧,目光看着远处游客面无表情道:
“关于成立湎泷港港口集团的那份报告,我不同意你的批示。”
白钰侧过脸瞥她一眼,微微向空处挪了几步与陪同人员拉开段距离,道:
“我知道周市长支持什么,我是不持立场的,只要资本认可选谁不选谁都无所谓。”
“资本还不是看你眼色行事!”
“资本眼里只有利润,如果看我的眼色也是为了更多利润。”
周沐深吸口气,道:“听着,我不想跟你吵架,但事情做得不能太过分,副省级管委会书记给原副厅级干部让位,天底下没这个道理!”
“我没有倾向性。”
“你这个态度就是倾向性!”
周沐越说语气越严厉,白钰不由有些恼火,暗想虽然我在不知情情况下睡了你,你没抗拒显得挺主动好像还叫我“老公”,怎能一付受委屈的模样,以这种态度对我?
当下也不客气地说:“港口国有资产已无偿划拨到省里,市委在港口改制进程中没有发言权,周市长要想公道请省领导出面!”
“白书记,我在跟你商量!”周沐暴脾气又上来了,提高嗓门道。
随行人员均脚下慢慢挪动让得更远,彼此挤着眼睛暗地苦笑,心想才消停了段时间怎么又掐上了?唉!
白钰并不想当众吵架,冷静片刻道:“港口管委会主管部门已不是湎泷市而是省国资委和省港务厅,请问我该怎么批示?同意,请泷口港集团着手办理?人家董事会归市委管吗?”
“地方正府要有明确支持的态度,绝不可以袖手旁观!”周沐寸步不让咄咄逼人。
白钰本想反驳,脑中闪念那日她丰盈**的***,又想起昨晚一个个闪亮骄人的增长数字,沉吟片刻道:
“正府支持便支持吧,周市长让人把那份报告撤销了重新走流程,不必流转给我,你直接签‘原则支持’即可,行不行?”
倒是难得和缓的让步,周沐有些意外地顿了顿,半晌只说了一个字:“好。”
当天下午根据周沐要求,管委会那份报告在公务系统里重走流程,到市长审阅节点便告结束。
随后周沐拨通夏卫国的电话,严肃地说:“泷口港改制走在全省前列做了表率,湎泷港改制不能闹笑话,没听说管委会书记当不上董事长的情况,我劝你卫国要识时务、知进退!”
夏卫国其实不怕周沐——以前管委会副主任就不怕现在要加个“更”字,但也不想得罪都家少姑奶奶,小道消息白钰提拔后周沐接任市委书记,以后港口事务方面倚仗她的地方太多太多。
遂赔笑道:“向周市长汇报,上次我已在屠书记面前表态愿意接受领导,并购和董事会设置在我这边不存在任何障碍。不过周市长,今天上午我刚刚征询过两位大股东意见,都表示不认同湎泷港并购泷口港的提法,提议变更为‘合并’。”
周沐皱眉道:“把事情做成就行,别叽叽歪歪咬文嚼字。”
夏卫国暗想敢情这位根本不懂其中的玄机,道:“如果合并,董事会设置就能不由湎泷港集团单方面拿方案,而应双方充分协商后共同推举……当然屠书记还是董事长,这一点肯定要坚持。”
“哦——”
周沐不懂股权资本但懂官场,这下终于悟出弦外之音,直截了当道,“那就是由你当总经理,徐宫城靠边站?”
夏卫国哀叹少姑奶奶说话也太直率了,简直让人下不了台啊,又赔着笑道:“不存在谁靠边的周市长,一切在于资本的选择与博弈,作为个体永远都是棋盘里的棋子。”
说得很在点子上。
周沐默然片刻,简洁应了声“嗯知道了”便挂断电话。
对她来说主要目的就在确保屠郑雄董事长位子,至于徐宫城等管委会成员并不放在眼里。屠郑雄与夏卫国搭班子也是某种意义的平衡,否则泷口港集团大股东真的不放心。
转而让秘书把大致情况转述给屠郑雄,屠郑雄自然感激不尽,徐宫城或当副董事长或当监事长都可以,必须要有所牺牲嘛。
只要牺牲的不是自己。
万里银秋滩环球影视城如履薄冰度过火爆的第一天,当晚预约系统后台数据显示第二天客流量更大!
因为入城人数持平的情况下,第一天有相当高比例游客在里面过宿,两天人数叠加就形成尖峰时刻了。
白钰这边也把能发动的人手悉数调遣上场,包括晏越泽、钟离良等都指派到密集区域调度指挥引导,忙得头晕眼花大汗淋漓。
混乱中陡地有人拉自己衣袖,随即人群里传来急切而轻微的声音:
“白书记,白书记……白书记还记得我吗?”
白钰转身扫视,见此人脸色焦黑应是长期在港口吹海风,胡子拉碴牙齿泛黄,形容委琐。
念如电闪,白钰缓缓道:“你是……那天超强台风来袭时港口码头面包车司机?”
那人大喜捣蒜般点头道:“是的是的我姓黄……白书记请……请那边说话……”
白钰下意识按了按隐藏在腰际的匕首,随他来到冷清无人建筑背面角落,那人道:
“白书记,码头那边都叫我黄四,上次没来得及感谢您救命之恩,按说应该磕头呢……”
“人没事就好,车子后来拿到补偿吗?”白钰和蔼地问,丝毫没介意对方卑微的身份和低俗的相貌谈吐。
“拿了拿了……”
黄四急于说自己的事,一带而过然后道,“我向白书记报告一件事儿……我也不晓得该报告给谁,按理不该说但怎么能不说?港口码头黑压压的不能随便相信人,白书记对我有救命之恩哪怕死在您手里也值……”
乱七八糟不知说的什么东西。
白钰很有耐心地微笑道:“你慢慢讲,不着急。”
见他态度亲切得全无架子,黄四怦怦乱跳的心也稳了下来,道:“港口公安在码头排查了好几次,问我们有没有见过专门拉黑货干脏活的崩牙伟……”
崩牙伟!
把王丹丹和晓优送到桑华村交给村长吴扣实,就是崩牙伟所为,常兴邦得到线索后立即到码头布控实施抓捕,却扑了个空。之后担任港口分局正委的姚志华把此项工作接上手,一直锲而不舍进行调查。
白钰更加温和,笑道:“我倒忘了黄师傅也开出租,平时跟崩牙伟有来往吗?”
“我我我……我其实跟他一样也开黑车,但我不接脏活儿,”说到这里黄四低声道,“白书记,他躲在一个黑车修理铺里,前天保养车子时见过……后来听其他开黑车的兄弟说本来屠友军把他们送到柬国避风头,崩牙伟嫌那边没酒喝没妞泡偷偷溜回来了……”
“确定吗?”白钰沉声问,“他会不会东躲西藏防止警方搜查?”
黄四咧开嘴笑道:“不会不会不会,那个黑车铺老板跟屠家一个渔村,搭的违章建筑都不管,还会到里头查么?给他们胆子也不敢。”
“具体哪个位置,铺名叫什么?”
“湎口湾大街287号,阿诚车行。”
白钰深深瞅了他一眼:“谢谢黄师傅,若能成功抓捕,我安排警方秘密发放举报奖金。”
黄四笑得合不拢嘴:“不客气,我主要是报救命之恩……港口公安那帮人不能信,都跟屠家有关系,湎泷港都知道只有白书记敢跟屠书记斗。”
白钰微微笑道:“不是斗,工作分歧……黄师傅难得出来一趟,在影视城玩得开心点。”
黄四笑得一口大黄牙都露出来了:“我送客过来的,您忙,我到附近溜达溜达。”
随即拨通常兴邦手机下达抓捕命令,此时常兴邦正亲自站在街头执勤,立即抽调五名特警全部换成便衣,分两辆车直扑港口。
港口那边从民警到保安能抽调的都到城区增援,可谓后防空虚。常兴邦等与姚志华带的亲信会合后,闪电般包围阿诚车行,没费劲便从阁楼里将昨晚喝得醉熏熏熟睡正酣的崩牙伟抓个正着!
姚志华断后,常兴邦立即狂奔回城区。
屠友军听到消息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冲着电话狂吼:“务必截住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截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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