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 伊罕巨人的选择

    被称为‘伊罕’的苍老巨人眼神中充满了莫名的意味。
    其实不只是布莱恩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主动寻找引动命运之力源头的他，同样被自己的发现所震惊。
    他竟然透过时间长河看到了……一个和巨人极为相似的生物，只不过体型要小上了数百倍。
    他心中迅速地闪过了一些信息，类似的生物他似乎听其他部落的巨人偶尔提到，据说是生活在世界边缘地带苦寒之地的弱小生物。
    因为和巨人长相相似而得到了一些关注，结果事实证明这种生物和巨人毫无关系，实力又低微的很。
    慢慢的，也就再没有巨人关注过他们了，只是任由他们在世界自生自灭。
    也许在遥远的未来，强大而又神勇的巨人没有繁衍下去，反倒是这些渺小的生物继续顽强的生存着。
    伊罕巨人心中忽然有了些感慨。
    不过他很快就收敛心神，因为他现在面临了一个重大的选择。
    为什么命运之力会指引着他寻找到这个小家伙？
    难道说对面的这个连他一个喷嚏都无法抵挡的弱小存在，关乎到了整个巨人一族未来的命运？
    连他自己都被这个荒唐的念头吓了一大跳。
    要知道，他们现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强大敌人，就连他和霍格尼这样已经初步掌控了法则的强大巨人，在堪称绞肉机的战场上，都只能算刚刚踏入了强者的行列。
    云霄部落、雷霆部落、山岭部落……
    这些堪称巨人一族最强大、繁荣的部落才是战场的主力。
    尤其是雷霆部落更是号称巨人一族的发源之地，部落首领堪称巨人一族最强者，传闻中已经达到了无尽世界所能容纳的上限。
    可即使这样强大的存在也依旧无力扭转战局。
    只能绝望的将族群的希望寄托在了虚无缥缈的命运之上。
    难道连巨人之王都无法改变的局面，会因为面前这个弱小的家伙而有所扭转？
    “伊罕？”
    由于他长久的沉默，站立在一旁的霍格尼终于忍不住开口。
    他们这个小小的巨人部落已经被征调走了太多成年的巨人，还留在此处的，除了还未成年的小家伙，最重要的就是伊罕巨人。
    也正是伊罕巨人的特殊之处，才能够寻找到这处特殊的地带，让实力本不足以开辟次级空间的他，成功的建立了自己的部落。
    苍老巨人回过了神，中断了自己通过天赋能力对命运法则的连接。
    “噗！”
    法则的反噬让他胸腹间一阵翻涌，最后还是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
    随着鲜血的涌出，仿佛生命力也被抽走了一般，面色顿时萎靡了下去。
    “霍格尼，我没事。”
    他摆了摆手，制止了威严巨人想要上前搀扶的动作。
    “先前……”
    霍格尼因为本身是被老巨人扶养长大，所以这其极为了解。
    包括在巨人一族中最为神秘的伊罕巨人的秘密，他也所知甚多。
    此刻看到老巨人的模样，哪里还不明白，他又再一次受到了命运的指引。
    每一次命运之力的光顾，都是幸运和不幸同时交织。
    幸运的是，得到指引的伊罕巨人，只要能够正确解读，往往能够带领部落走出困境，走向强盛。
    不幸的是，命运的神奇又哪里是普通生物所能够轻易触碰，每一次的接触都是以伊罕巨人的寿命作为代价。
    甚至为了最大程度上避免自身对命运的干扰，每一位伊罕巨人都是最孤独的存在。
    他们不会留下自己的血脉，更不会与任何巨人成为朋友，甚至他们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曾拥有，只是以‘伊罕’的称号代指……
    老巨人知道霍格尼想问什么，但他迟疑了片刻，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双唇紧闭，一语不发。
    他不敢提及，命运的奇诡让每一位伊罕巨人都深感敬畏。
    即使得到了部分指引，但若是自己理解错误，得出的结论往往会南辕北辙，走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并且命运不是一成不变，而是时时刻刻都在变动的。
    这世间万物生灵做出的每一个举动，都在共同影响着命运对于未来的推动。
    也许他只要将看到的惊奇场景付诸于言语，就会引动命运之力的错轨，到那时，好事会变成坏事。
    “唉！”
    霍格尼看着亦师亦父的老巨人，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时候他对于老巨人收养自己，却又大部分时间不闻不问的举动非常痛恨，长大后才明白对方心中的煎熬以及痛苦。
    摇了摇头，他知道一辈子恪守伊罕巨人规矩的老巨人，不会对他解释刚刚发生的一切。
    索性也不再追问，反正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念头一转，他将这些小事抛在了脑后，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那个残酷的让人绝望的战场。
    “伊罕，我必须要马上返回，这一次回来是为了将格力姆他们一起带走，或许……或许这就是你我所见的最后一面。”
    威严巨人声音低沉，巨大的独眸中流露出了一丝伤感。
    伊罕巨人缓缓的抬起了松弛的眼皮：
    “格力姆他们是部落最后的成年巨人了，将他们带走，你一辈子为之努力奋斗的部落也就不存在了！”
    “是雷霆部落的费德瑞克·克鲁顿首领亲自下达的命令，所有的巨人部落都必须执行……不仅仅是巨人，精灵，矮人，巨龙……所有的力量都会被召集起来……几位最强者已经决定，不再被对方无休止的消耗仅剩的力量，想要毕功于一役，发动大决战！”
    “毕功于一役？”
    苍老巨人摇了摇头，看来精灵帝国的几位主宰，巨人雷霆部落的雷霆之王，矮人部落的山丘之王，巨龙一族的族长，都已经心中隐隐生出了绝望，所以才会选择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方式。
    “去吧，去吧，如果能够成功，并且你活着回来，应该还能见我最后一面，如果失败……我们同时回归始祖的怀抱，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相见。”
    苍老巨人说完这句话，单手提着还在装死的虚空母虫，朝着青铜巨殿外边走去，只留下霍格尼高大的身影慢慢的没入黑暗之中。
    布莱恩通过白玉母虫全程静静的聆听了苍老巨人和威严巨人的对话，被他们交谈中所流露出的信息所震惊。
    巨人，精灵，矮人，巨龙？
    这些超凡生物对于后世的巫师帝国来说，有些只剩下遗迹，有些则还有种族繁衍，比如说黑暗山脉中依然数量丰富的巨龙一族。
    巨人、精灵、矮人三大种族的消失，是否说明霍格尼口中的决战，他们是失败的一方，所以才会走向了衰亡。
    但问题是，敌人是谁？
    难道说在这个时代和被巫师帝国笼统的归为曙光纪元之前的时代之间，还有一个完全消失于历史长河的种族，曾经是整个世界的霸主？
    可这也说不通，毕竟更为古老的巨人他们都能留下遗迹，怎么反倒让巨人走向衰亡的存在却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巨人口中得到的信息，和巫师帝国所记载的文献，两者产生的悖论，搞得布莱恩头晕脑胀。
    很显然，从巨人那里得到的信息可信度更高，毕竟他们的时代还处于布莱恩想要搞清楚的年代之前。
    而巫师帝国却有可能对历史产生错误的认知。
    当然，这种可能性在布莱恩心中也是很小的，毕竟法则巫师就已经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触碰到时间长河。
    那么传说中的传奇巫师恐怕所拥有的手段更加超出了他的想象，没道理说，对巫师世界过去发生的事会一概不知。
    而且作为异时空来客，他想到的更多。
    缸中之脑？
    巫师世界模拟器？
    会不会有一个更加高等的文明，正在以一种俯视的眼光，观看着整个巫师世界？
    布莱恩摇了摇头，还是选择安心做一条咸鱼。
    既然无法反抗，也就只能好好享受。
    即使只是一场精神上模拟的游戏，只要足够真实，又和现实有什么区别？真与假之间真正的界限又在哪里？
    装死的虚空母虫察觉到苍老巨人比之前的威严巨人要虚弱的多，心中顿时提起了一些胆气。
    不经意的睁开了眼睛，偷偷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看看有无机会趁机逃跑。
    虽说在巨人口中这里被称为部落，但是不论是次级空间的神气，还是连绵的青铜巨殿，都是布莱恩在霍尔姆城都并未见到的场景。
    苍老巨人目标明确，从正中心的青铜巨殿走出后，就径直的朝着山后走去。
    路上又遇到了之前见到的两只小巨人，他们没心没肺的在宫殿群中不断的奔跑着。
    看到老巨人之后一声欢呼，向着这边边跑边叫：
    “伊罕爷爷，伊罕爷爷。”
    苍老巨人沉思的面庞顿时浮现出了一丝慈祥的笑意。
    身为伊罕巨人一生孤独的他更加渴望这样的情感。
    “伊妮亚，乌戈，你们两个小家伙最是调皮，其他的人都在学习战斗技巧，唯独你们两个还在玩耍。”
    “伊罕爷爷，我听说首领要将我们从部落送走，这是真的吗？”
    “嗯，这里已经不安全了，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离开这里，前往雷霆部落，那里是整个巨人一族最繁华的地带，到了那里，你们会结交许多新的朋友，见识许多前所未有的新东西……”
    雄性小巨人乌戈顿时一脸着急：
    “伊罕爷爷，我才不要去那里呢，我觉得我们这里最好，况且森林之中还有我最好的朋友，不过首领之前不允许我们离开附近……我刚刚下山去找它，却没有找到，而且山下的森林枯萎了好大一片，森林中的小动物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苍老巨人手中的虚空母虫缩了缩身体，关于森林枯萎的原因，它心中当然再清楚不过，而且这头小巨人的朋友，如果是生活在森林中的超凡生物，或许已经被他完全消化了。
    千万不能引起注意！
    虚空母虫努力的想要降低存在感，心中伤感的想到，从一呼百应的虫族之王，沦落到现在这个可怜的地步，当真是世事难料。
    苍老巨人智慧通达，从母虫的动作就联想到了真相，不过这条虫子对他有大用，自然不可能任由乌戈胡来，于是呵呵笑着说道：
    “或许是你太长时间没去看它，所以它伤心之下离开了附近，这样吧，你带着这片由我祝福过的树叶，再去远一些的地方找找，或许能有所收获。”
    乌戈喜笑颜开的接过了一片比布莱恩还要长了四五倍的巨大树叶，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胸口。
    这可是蕴含了一丝首领级别巨人力量的树叶，足够保护他在广袤森林中横行无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伊罕爷爷，多谢你的礼物，我要去找我的朋友了。”
    小巨人风风火火的朝着山下跑去。
    本来一直和他做伴的磁性小巨人伊妮亚巨大的眼珠转了一圈，却是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氛围。
    平常不论是首领大人，还是伊罕爷爷，虽然对他们很好，但都不允许他们随意的去森林之中玩耍，现在却这么大方，肯定有问题！
    她先是礼貌的和苍老巨人告别，假意追着乌戈的背影跑去，实则却在半路上停了下来，又悄悄的折返回来，远远的吊在苍老巨人的身后。
    伊罕巨人或许是真的太虚弱了，竟然都没有发现身后的小家伙。
    他一步一个脚印，离开了绵延的宫殿群落，走到了山峰的另一侧，这里地形更加的险峻，到处都是突兀的怪石，以及悬崖峭壁。
    完全垂直的巨大石壁上面挂着一道汹涌的瀑布。
    苍老巨人脚步踩在空气上，瞬间越过了瀑布，来到了后边别有洞天的山洞之中。
    虽然山洞不如先前青铜巨殿雄伟，但反倒充满了自然趣味，两侧顺着石头向上攀爬的绿色植物，在最顶处垂下了自己柔柔的枝条，上面开着一些喇叭状的艳丽花朵。
    从中竟然还能传出一些动物、鸟类的叫声，也不知道是模仿，还是单纯的传递。
    苍老巨人回到了这里，顿时像回到了舒适区一般，完全放松了下来，他盘膝坐在了地上，将虚空母虫放在了对面。
    双方以一种近似于平等的态度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