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 转向

    乘坐着银白座椅的布莱恩漂浮在半空之中，缓缓的顺着空间迷宫的通道前行。
    他双目紧闭，确保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到了空间蛛网巫术传递回来的迷宫景象。
    有趣的是，他身边却漂浮了一只极为艳丽的羽毛笔，在同样悬浮在半空的纸张上写写画画，发出沙沙的响声。
    这只羽毛笔是老女巫借给他的超凡道具，只需要微弱的精神力就可以操纵其按照使用者的心意书写，可以解放双手。
    类似的物品，布莱恩之前只在雅莉安娜.博古拉的长辈那里见过一次，早就心中暗自羡慕，不过在霍尔姆城打听过之后，他就知道这种正式巫师标配的超凡物品不是现在的他有财力购买的，没想到却在这里体验了一把。
    “原来‘通灵羽毛笔’真正的奥妙是通过某种炼金巫术，将一种比较低级的炼金生命封印在了羽毛笔之中……赛西女巫大人的这只羽毛笔只能被动的接收使用者精神力传来的信息，然后书写下来，应该只能算较为低级的一种，真正的大巫师或许可以创造出一个智慧不低于人类的炼金生命，作为羽毛笔的核心……”
    布莱恩体验着这种新奇的感觉，他只需要将自己脑海中想象的画面传送到羽毛笔之中，这只神奇的通灵笔就可以轻易的将所有的画面描绘出来。
    “该死的，难怪先前我们一直在这里兜兜转转，根本找不到任何脱困的线索。”
    老女巫撇了一眼布莱恩使用通灵羽毛笔绘制的空间迷宫，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弗兰克巫师也附和道：
    “难怪布莱恩要用虫巢来形容！”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探索，布莱恩已经绘制了部分立体地图，而地图所展示的空间迷宫构造之复杂、精妙，远远超过了一级巫师先前的判断。
    由于莉莉丝女巫将一道彩虹桥连接到了她和布莱恩之间，所以布莱恩相当于拥有了一个大号的精神力储蓄池，可以肆无忌惮的将空间蛛网巫术运用到极限，这样的使用本身也在不断的加深着他对于空间的理解。
    全神贯注的他压根没有听到身旁老女巫和弗兰克巫师的低语，这一刻，他将自己的所有感知全部放到了空间迷宫之中。
    同样，也正是这样全身心的投入，让他更加坚定了先前的判断，被老女巫称作空间迷宫的空间现象，或许应该被称为空间虫巢更为恰当。
    一个有力的证据，就是他们经过的所有通道，竟然都是标准的圆洞，并且直径的大小完全相同！
    布莱恩甚至已经幻想出了一种白白胖胖的空间蠕虫，是如何在‘空间’这块沃土上，不断地用未知的奇特力量开辟自己的家园。
    “布莱恩……布莱恩……”
    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阵柔柔的呼唤，将他从极致的投入中唤醒。
    “莉莉丝大人？”
    布莱恩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莉莉丝女巫为什么将自己唤醒。
    娇艳美丽的年轻女巫作为清醒中的一级巫师中唯一服用了生命之泉的巫师，精神状态最为正常，她看着布莱恩这个小家伙忽然展颜一笑，伸出嫩白的手指朝着旁边一指。
    “是赛西女巫有事问你。”
    一直以冷静理智自诩的布莱恩，不知为什么，看到莉莉丝女巫的笑容，突然眼前一阵恍惚，竟然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哼！”
    幸好耳边突然响起如同惊雷一般的冷哼，瞬间让他从古怪的感觉脱离。
    “莉莉丝，收起你那一套魅惑手段，这小家伙可是事关我们的脱困，我绝对不允许你胡乱戏耍他！”
    老女巫声色俱厉地对着莉莉丝女巫喝道。
    “好嘛，好嘛，干嘛那么凶？我这又不是主动手段，要怪，也只能怪这个小家伙自己胡思乱想。”
    莉莉丝女巫表示责任不在她这里。
    布莱恩也只能努力保持面无表情，只在心底里不断的收束着情绪，刚刚他心中真的有一种错觉，好像愿意为莉莉丝女巫奉献出自己的一切，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太过可怕，比死亡还要可怕！
    而这，看其他几位巫师没有反驳莉莉丝女巫的话，就知道这种手段应该确实不是她有意为之。
    对布莱恩来说，一场小小的危机在老女巫的喝斥下消失无踪。
    “小家伙，关于这片空间迷宫你有什么看法？”
    “呃……”布莱恩略微思考了一段时间，才缓缓的说道：
    “赛西女巫大人，在进入这里之前的那个昏暗的空间中的空间形态，呈现空间褶皱的状态，而当时我是顺着褶皱的轨迹寻找，察觉到了大人的精神力波动，这才有了后续的探查。”
    “你是说……”
    几位一级巫师若有所思，有了布莱恩使用通灵羽毛笔绘制的图案，总体来说做到了信息的共享，所以他们同样可以以此做出自己的判断。
    布莱恩：“我是觉得，在空间褶皱内外，双方的对应关系并不是完全一致的，或许只是一条空间褶皱就对应了无边无际空间迷宫。”
    他做出这个判断的依据是，发现精神力波动的空间褶皱距离一级巫师消失的地点并不远，但是根据之前他向哈维尔的询问，才得知进入空间迷宫之后一级巫师已经走出了较远的距离，两相对比，自然可以得出现在的结论。
    “确实有些道理。”
    弗兰克巫师和哈维尔经过回忆后，点头认同了他的推断。
    老女巫沉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布莱恩没有犹豫，将自己之前就一直考虑的想法全盘托出：
    “空间法则距离我太过遥远，所以我根本无法判断出这座空间迷宫是否具有真正意义上的出口，即使有，也许它距离我们现在的地点也相当的遥远，想要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中寻找正确的道路，所需要的时间……或许我们可以改变这种探路的方式，转而寻找迷宫的核心，也许事情会有转机。”
    老女巫依旧冷静，她眼睛微眯反问道：
    “转机？你又如何能做出这样的推断？”
    她心中对于布莱恩前半段话的分析还是较为认可的，如果空间迷宫好破解的话，也不会让一位三级大巫师留下脱困极为困难的话。
    “赛西女巫大人，不论是空间迷宫的整体形态，还是通道完美的形状，都不得不让我怀疑空间迷宫的形成确实受到了某种空间属性的超凡生物影响，假如真有一种生物在久远之前生活在这里，那么这座‘虫巢’的核心最有可能残留珍贵的信息。”
    “呀，照你这么一说，外边空间遗留的超凡生物的骸骨，似乎也有了合理的解释。”莉莉丝女巫惊讶的说道。
    弗兰克巫师摇头晃脑：“不错不错，这样或许就能说得通，也许这种空间生物就是当年的巨人特意饲养的宠物，所以才会狩猎如此多的超凡生物用来投喂。”
    这正是我的想法！
    布莱恩心中暗道，这些一级巫师庞大的精神力果然让他们拥有了更快、更强的思维能力，轻松就可以按照他提供的线索，对整个事件作出推断。
    其实布莱恩提出这个提议，心中还有一丝不能宣之于口的隐秘，那就是，假如这里真的有某种空间属性超凡生物，他或许能够获得一些生物标本，用来推动自己的引导法再次获得巨大的进步！
    所以即使只有一丝可能，他也要不余遗力的劝导一级巫师同意他深入空间虫巢的方案。
    老女巫听到众人的分析，隐藏在宽大巫师袍下的手掌不由得下意识微微握紧，她忽然想到了在家族中看到的某些秘闻！
    多方因素汇聚之下，让她心中的天平不断地向着一方倾斜，最终做出的决定。
    老女巫深深地看了布莱恩这个年轻人一眼，然后说道：
    “你可以按照你的想法继续探索这座空间迷宫，不过我只能给你十天的时间，如果十天之后还没有任何结果，你必须交出掌握的空间巫术，让我们进行脱困尝试……”
    她抬手制止了欲言又止的哈维尔，继续说道：
    “放心，我会给予你足够的补偿，虽然这个补偿在你看来也许媲美不了独有的空间巫术……”
    老女巫突然将话题挑明，让布莱恩有些措手不及，但总算事情的发展没有出现他预料中最坏的情况。
    “……是，我明白，赛西女巫大人。”
    布莱恩心中明白，能做出这样的承诺，对于崇尚古老巫师威严的老女巫来说已经颇为不易，而且除了哈维尔之外，其他两位巫师大人心中绝对支持老女巫的想法。
    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能让哈维尔太过为难？
    而且他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老女巫莫名的眼神，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他极力推荐深入探索空间虫巢的原因，那么这本质上就是一件交易。
    老女巫代表的一级巫师用十天的时间，交换他自愿拿出空间巫术的承诺！
    从这个角度来说，老女巫虽然有些变态，行事也极为冷血残酷，但确实具有领队的风范。
    其实相比于老女巫，布莱恩才是心中更加焦急的那一个，要知道阿曼达他们还在之前的昏暗空间，一旦时间消耗过久，即使艾鲁波克没有返回，面临着变异死亡危险的巫师学徒，也很有可能引起内讧。
    而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放任自己朋友陷入危险境地的决定……况且还要考虑卡尔大人的感受。
    不过从十天这个时间范围，也再次证明了老女巫对于巫师学徒的冷血——不论从哪方面考虑，外面的巫师学徒恐怕都很难撑到十天以后。
    布莱恩对着巫师大人抚胸行礼后，轻轻一跃，再次坐在了银白色的机械座椅之上。
    双目紧闭的他，操纵着机械座椅，转入了与先前相反的空间通道之中。
    目前他还无法确定这样的通道通往空间虫巢的核心，但很显然的是，他们正在汇入某种‘干道’之中。
    一张接着一张绘制着空间结构的纸张，依次传递到几位巫师大人手中。
    “从目前来看，布莱恩的判断似乎没问题。”
    弗兰克巫师操控着所有纸张在空中拼接，仔细观察后说道：
    “从这个节点就能看出，许多其他的通道都汇聚到了现在所走的这一条路线之中。”
    结果他开口之后才发现，其他的几位同事压根不关心这些。
    老女巫是已经在心中决定，十天之内任由布莱恩这个小家伙随意折腾，能有收获自然更好，不能也没有太大的损失。
    哈维尔则是清晰的知道，以自己的知识储备和擅长的法则，很难在这样的场合发挥作用，所以干脆一直沉默不言，将更多的精力放在稳定卡尔大人伤势上。
    莉莉丝女巫更是直接打了一个哈欠，如同一具没有情感的尸体一般，静静的漂浮在布莱恩的身旁，提供着精神力。
    弗兰克巫师郁闷的嘀咕道：“和你们这些家伙说话，还没有和布莱恩这个小家伙交流有趣。”
    “更近了，更近了！”
    布莱恩心中悄悄的喊着，他之前其实对几位一级巫师的询问有所隐瞒，他真正找到通往空间虫巢核心的道路方式，并不是通过空间蛛网巫术的探查，而是通过某种生物本能的恐惧。
    其实他通过空间蛛网巫术探查的所有信息，都已经通过绘制的方式分享给了一级巫师，但只了解庞大迷宫的一小部分，又怎么可能分析出正确的道路？
    所以真正指引他前进的是那种冥冥之中的恐惧感，好像在虫巢的深处，存在着某种未知的巨兽，其散发出的威严让他这个渺小的生物忍不住的瑟瑟发抖。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指引完全忽略了迷宫具体的构造，布莱恩不论从何处出发，转向哪条通道，都必然会走到同一个终点，所以绘制出来的空间结构，自然会给弗兰克巫师一种非常正确的感觉。
    布莱恩暂时停下机械座椅的飞行动作，漂浮在原地，仔细的感应了一下恐惧传来的方向，然后选择了右转，进入了一条全新的通道。
    在这条通道中飞行的不知多久，终于再次走到了交叉路口。
    不知因为什么因素的影响，他对于时间的判断已经出现了紊乱。
    仿佛挤过了一层液体薄膜，他出现在了一个全新的通道之中，一瞬间，之前只能隐隐感觉到的恐惧，突然放大了数十上百倍，好像恐惧的源头就站立在他面前一般。
    布莱恩浑身汗毛炸起，瞬间摆出了防御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