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愕的神情在欧阳克的脸上只停留了一瞬,然后他便反应了过来。
不论柯镇恶所说是真是假,这个时候,欧阳克都只能选择拒绝相信。
因为一旦连他都相信了柯镇恶的话,认为欧阳锋已经死了,那以他的力量,可无法完全驾驭得住身后那些桀骜的江湖绿林,就更别提让大伙同心协力抵御柯镇恶了。
于是欧阳克不等柯镇恶说话,又突然回头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转过头,朝着身后众人道:“我刚才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柯大侠的意思,我的叔父,堂堂西毒,竟然已经死了,而且死了大半年,但我们这些白驼山弟子竟然毫不知情,大伙说说,好笑不好笑!”
听到欧阳克的话,众白驼山武士也都露出了释然之色,有人附和道:“除非是那个死了十几年的王重阳从棺材里爬出来,偷袭了老庄主,哈哈哈哈……”
众人闻言,便笑得更欢了。
欧阳克见状,知道机不可失,又朝柯镇恶道:“柯大侠武功卓绝,但是擅自诋毁我白驼山庄主,我作为少庄主,岂能视而不见,柯大侠若就此退去便罢,否则……”
说到“否则”二字,他猛得后退一步,朝着隐在众好手中间的四名蛇奴一挥手。
四人早已做好了准备,见状便吹起了蛇哨,发出嘶嘶沙沙的声音。
这声音与柯镇恶之前所听到的声音相差不大,常人的耳力并不觉得如何响亮,但柯镇恶却能分辨出其中得细微差别。
哨音响起之后,从白驼山山门四周不知聚集了多少毒蛇,浩浩荡荡往山门处汇集过来。
欧阳克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白驼山的蛇阵,上次在海岛之上,家叔未来得及布下,如今正好叫柯大侠品评一番了,只是柯大侠神功无敌,内力深厚,或许不惧这些毒蛇,但尊夫人未必就没那个本事了吧!”
柯镇恶闻言突然一乐,笑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媳妇的内力,比我深厚不知多少!你反正是及不上的!”
欧阳克闻言一滞,旋即笑道:“柯大侠何必框我,尊夫人虽然又天人之姿,但看体态气质显然是书香门第,纵使学了些养生气功,又如何能比柯大侠内力还要深厚!”
柯镇恶自然不会告诉他,不是妻子功力真得超过了自己,而是自己内力空了而已。
而后半句,说冯蘅内功超过欧阳克之言,也算不上吹牛。
实际上,欧阳克今年三十,比冯蘅小了三岁,从小被欧阳锋调教,无论武功内力都是一流,冯蘅先后修炼了凌波微步和明镜图决,之后又学了锻骨功,论内功品质,未必比欧阳克所学更为上乘,修习时间也不比欧阳克久,不过因为欧阳克纵情享乐,内力进境反不如冯蘅快,所以如今单论内力,欧阳克确实差了冯蘅一线。
但是要说冯蘅能够凭借内力抵御住蛇阵之毒,那是万万做不到的,便是从前的柯镇恶,除非原地起飞,否则也不敢说一定能保证自己不被咬到,一旦被咬,虽然凭借着内力能够化解,但也不是一时三刻便能做到的事情。
而如今的柯镇恶,内力大减,蛇毒的威胁其实更大了许多,而且没了强大内力做支撑,他根本做不到原地起飞,而且他的披风也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被山中尖刺刮烂,不知丢到了何处,即便是借助高出,也是飞不起来的。
但是明知如此,柯镇恶却丝毫不受欧阳克威胁,道:“你以为凭借毒蛇就能伤的了我们么?”
欧阳克见柯镇恶如此底气十足,心下也是惴惴,他是知道柯镇恶的厉害的,却不知道冯蘅的本事,若真像柯镇恶所言,那今日的事情却是没法善了。
不过事已至此,却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欧阳克只好硬着头皮道:“既然柯大侠自信,那就别怪我辣手摧花了!”
于是四名蛇奴哨声更急,群蛇涌动,密密麻麻,直看得冯蘅头皮发麻,面色铁青。
柯镇恶见状,便拉着妻子的手,道:“是不是觉得恶心,我也觉得恶心,一个成天玩蛇的人,是如何好意思拿着扇子冒充风流公子的!”
欧阳克见冯蘅的表情,心中大喜,也不管柯镇恶的讥讽,笑道:“看尊夫人的脸色,显然并不像柯大侠所说那般啊!不如二位就此离开,这件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等叔父回来,我自然也会守口如瓶!”
冯蘅拍了拍胸口道:“欧阳公子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这么多蛇倒真是恶心到我了,我倒不是怕蛇毒,只是,是在是太恶心了。”
欧阳克只以为她在逞强,便道:“柯夫人又何必强作口舌之利,我这蛇阵之中共有毒蛇一百二十七种,最毒者便是狮子老虎被咬中了,也是数息毙命,还有数种蛇毒,只需沾到皮肤,便会让人皮肤溃烂,纵然不死,也是容颜尽毁,柯夫人秀色佳人,若是不幸毁容,岂不是让我心中难安!”
冯蘅虽然是个好脾气的,但是当着丈夫的面被人如此调戏,还是怒气汹涌,直接伸手入腰间枪包,摸出火铳,朝着欧阳克脑袋就是一枪。
欧阳克不知这火铳的厉害,但枪声响起的时候也本能的偏了一下脑袋。
只是他反应虽快,但到底动作慢了一丝,只觉耳朵火辣辣的,直接痛到麻木,伸手去摸,才发觉左耳直接缺了一大块。
这时,他身后也是传出一阵惊呼,回头看时,却见原本身后两丈外一个大汉仰面栽倒于地上,鲜血飞溅,周边之人身上沾满了血点。
仔细一看,却是那人的右眼不知被什么东西洞穿,身体抽搐了几下,已经没了气息。
原来欧阳克虽反应快了一线,躲开了子弹,但子弹余势未消,直接打中了他身后一个大汉,从右眼直射入脑,死得不能再死。
这一刻,欧阳克哪里还能顾得上耳朵的疼痛,刚刚从鬼门关前逃得一命,他恨不得立马转身就逃,但他不敢。
目光灼灼地盯着冯蘅手中地火铳,心有余悸道:“这是什么东西?”
冯蘅才不跟他解释,轻轻吹散了枪口的硝烟,随后又缓缓将其收回腰间口袋,然后借着口袋的掩饰,悄悄重新填装的火药铅弹。因为这火铳用的是定装纸壳子弹,所以填装并不繁琐,这些日子冯蘅已经如此换过数次子弹,倒也轻车熟路。
她这模样,看得欧阳克更是不安,害怕自己一转身,她便又是一枪,自己那时恐怕不会比地上那位好多少。
如此,他也再不敢口花花,但还是强撑着道:“这暗器确实是厉害,但是凭借此物就想逃出蛇阵,未免太过天真!”
柯镇恶道:“别关说不练,你们都死了一个人了,还耍嘴皮子,有什么意思,有本事让蛇过来咬我们啊!”
欧阳克一直不敢真的驱动蛇阵,倒不是真怕毁了冯蘅的容,只是当心一旦发动蛇阵,柯镇恶不死不休之下,与自己等人同归于尽。
但如今他已经被逼到了绝路,只好狠狠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随着话音落下,四名蛇奴顿时再次吹起蛇哨,与此同时,欧阳克却连退数步,退入到了人群之中。
这是怕柯镇恶猝然发难擒贼擒王。
然而他却是想多了,柯镇恶就这么拉着妻子的手,就站在马车边,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
欧阳克也觉得奇怪,暗道这两人难道疯了不成,真当自己百毒不侵么?
然而,下一刻,包括欧阳克在内,所有白驼山之人眼珠子都掉到了地上,却见那滚滚你蛇群靠近二人三尺之地,便逡巡不前,任凭蛇奴们如何吹哨,终是不肯再进一步,反倒随着哨声越急,群蛇越发躁动,隐隐有失控之相。
“这怎么可能?”欧阳克实在难以相信眼前所见。
然而下一刻,柯镇恶便给出了答案,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广口矮瓶。
瓶身似是玉质,瓶口以细纱蒙住,透过细纱,隐隐还能看到瓶中静静躺着一颗深色丹丸。
欧阳克一见那玉瓶模样,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也不顾耳朵疼痛,用沾着血的右手指着那玉瓶道:“怎么会是这个,怎么在你这里,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柯镇恶晃了晃玉瓶,笑道:“小毒物,你认得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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