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别?”柯镇恶一愣:“你是哲别?”
蒙古语中,“哲别”两字既指“枪矛”,又是“神箭手”之意,蒙古人崇尚武力,叫这个名字也是常有的。
不过当这两个字跟郭靖联系到一起时,那眼前这人的身份便不难猜测了。
其实哲别本来另有名字,只因他箭法如神,人人叫他哲别,他也自信这草原上,没人能比他更能配得上这个名字,所以便也以这个名字自居了。
哲别见柯镇恶的神色,便知他定是听过自己的名字,点头道:“我是哲别!”
柯镇恶已经明白自己这是又一次篡改据情了,这一段,本来应该是郭靖救了哲别,然后哲别被铁木真收服,随后郭靖母子便跟随哲别投奔了铁木真。
如今哲别被自己救了,看这意思居然要追随自己。
柯镇恶看了看已经醒来,正站在那边,一句话不说的郭靖,又想,本来自己带走郭靖,他可就没了射箭的老师,这下人主动又送上门了,所以这哲别虽是投奔自己,最终得好处的可还是郭靖。
主角光环,恐怖如斯。
铁木真少了一个得力助手,对他统一蒙古或许会增添一些难度,柯镇恶便又想起宋金的局势。
宋军已经占领关中,金国境内又是盗贼四起,一片狼藉,远比不上江南那们安宁,如今局势对宋国是大大的有利。
他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蝴蝶效应,使得宋国有此优势。
只觉得再对峙两年,宋国或许真有机会收复失地,到时候蒙古还未统一,宋国便有足够的时间消化黄河流域的土地人口,那就太棒了!
哲别见柯镇恶愣神,便又喊道:“恩人?”
柯镇恶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把自己美好的畅想驱除脑海,方才道:“你说这条命属于我是什么意思?”
哲别道:“我的命是你救的,以后赴汤蹈火,我也愿意。横断黑水,粉碎岩石,叫我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冲锋陷阵,奔驰万里,日夜不停!”
柯镇恶听道后面才醒悟过来,别人想要跟随自己固然值得高兴,但自己就是一介江湖草莽,收个将军在身边能干什么,平白耽误人家罢了,便道:“我只是一个瞎子,不是带兵打战的将军,可没有锋给你冲,也没有阵给你陷,而且我是汉人,不是蒙古人,过几日就要返回江南,以后或许再也不会来这草原,你还要把命给我么?”
哲别脸上露出一丝犹豫,旋即又斩钉截铁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况且我前日射伤了铁木真,泰亦赤兀部也已经分崩离析,他跟王罕、扎木合部又是同盟,整个蒙古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柯镇恶道:“你没想过投靠铁木真么?”
哲别道:“铁木真当年被泰亦赤兀部俘虏,受尽欺辱,如今又被我重伤,又怎么会愿意接纳我!”
若不是我这一杆子,他还真就会接纳你,柯镇恶心里想想,却不会直接说出来,只道:“那你过几日就跟我们一起去中原吧,我也不要你的命,还可以介绍你去宋军里当个兵头,不过宋国皇帝疑心重,应该不会重用你,你愿意吗?”
哲别倒是不介意自己会不会被宋国的皇帝重用,只道:“我跟你南下!”
柯镇恶没想到自己已经说的这么清楚,哲别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跟随自己,也不知是因为他的恩义之心大过功名野心,还是根本不知道宋国对武将的戒备。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蒙古,社会关系极为简单,一个男孩从生下来开始注定就要成为战士,所以人人尚武,已经成为风气,哲别成为将军也未必是他多有野心,不过是因为他箭术无双,武艺出众而已。
放到中原来说,他更有可能成为一个武艺出众,义气为先,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江湖好汉。
书中他投奔铁木真后也不过是当了一个十夫长,他对此也没有丝毫不满,可见他眼里对这些东西其实并不是很看中。
柯镇恶看他颇有决心,便道:“既然如此,你便跟我一起南下吧。”说着又返回蒙古包,翻出一个药瓶,道:“你身上的伤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这脸上的刀疤还是要处理一下,这是金疮药。”
帮他包扎好伤口,柯镇恶又想了想,道:“你现在还在被铁木真追杀,虽然换了衣服,不过他们见过你,不如把脸上的胡子,脑袋上的头发都剃光了,这样他们就认不出来了!”
哲别倒是不介意这些,只是道:“这没问题,不过没有工具!”
可镇恶见他不反对,便冲郭靖道:“靖儿,把你娘给你的那把匕首拿来。”
郭靖这把匕首乃是丘处机所增,削金断玉,区区头发胡须自然不在话下。
原本哲别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三十好几,但此刻刮干净了,看起来竟然好像年轻了十岁,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的模样。
胡子对男人的年纪有很大的修饰作用,就像柯镇恶自己,没胡子时,看起来二十六七,总被人误会年纪,后来他便留了一圈短须,便很少再有人质疑他的年岁了。
而哲别却又不同,实际上哲别如今才二十三岁,只是大漠苦寒,人便显得成熟些,加上不修边幅,看起来自然更大。
柯镇恶看他现在的相貌,不由大笑道:“你这番模样,就算是铁木真站在你的面前也认不出你啦!”
哲别看他蒙着眼罩,也不知道是怎么看出自己模样的,再联想从见面到现在,柯镇恶的表现,绝不像是看不见的样子,便以为眼罩上有什么机关,所以也不曾多想。
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感觉颇为新奇,只是此地没有铜镜,他便跑到水缸旁,对着水缸左右打量。
正要说些什么,便看到缸中的水面,突然荡漾起一层层波纹。
他久经沙场,自然知道,这是大股骑兵在附近奔袭所产生的动静,转头看向柯镇恶。
柯镇恶早就听到动静,摇头道:“还在两三里外,你不必紧张!”
哲别看缸中水面波纹起伏越来越大,很快他的耳边已能听到奔腾的马蹄声了。
柯镇恶也皱起了眉头,随即笑道,只有十几匹马朝这边来了,应该只是打听情况的。
果然,那队骑士很快便来到了他们这座蒙古包前,柯镇恶示意二人不要乱动,他则把眼罩推到额头,露出苍白的眼瞳,这才拄着拐棍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领头的骑士看出来一个瞎子,也没多想,随口问道:“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
柯镇恶道:“半个时辰前有好多骑士经过,我听到动静蛮大的,其他就不知道了!”
那骑士掀开门帘,见屋中只有一个孩子,和一个光头,也没多想,随口问道:“脸上是怎么回事?”
柯镇恶道:“他汉人,过来寻人的,不懂蒙古话,闹了些误会,脸上是被人打的。”
那骑士向自己牵着的獒犬,见它乖巧的立在门口,没有龇牙吼叫,便也没怀疑什么,牵着它转了一圈,便上马领着手下往别处追寻。
等他们走远,哲别才松了口气,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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