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苏离的烂戏

    陈长生明显愣了一下，心道那个前辈……您不是那位传奇强者吗？不是一把剑便能纵横大陆吗？您不是要与那道阴影战一场吗？你不是要对方来战吗？
    原来……您从一开始就没想着战斗，只想着逃跑吗？您……这时候的英雄气慨，都是装出来的？
    “你们还不赶紧握着，不然我可自己先逃了！”
    苏离看着天空里的那片阴影，神情坚毅，气势非凡。
    谁能想到，他同时在对张亮和陈长生两人悄悄说着这样毫无气势的话。
    陈长生觉得自己听错了，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他看着苏离，说道：“前辈……”
    苏离没有转身，执剑望天，意甚从容。
    但他的声音却是那样的急促，显得非常焦虑。
    “前你个头的辈，你们两个猪头还不赶紧靠过来点伸手抓住了！”
    张亮率先靠近握住了黄纸伞，在陈长生投过来疑惑的眼神中，他点了点头。
    陈长生只好同样走过来握住了黄纸伞。
    这……难道不是假打吗？他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想着，陈长生又特意看了张亮一眼，这样的前辈，真的值得对方留下他的画像膜拜？
    虽然，那种独特的画法的确有少见。
    苏离哪里在意后面的这两个小辈在想些什么，他看着风雪里的魔族大军，看着那片阴影，沉默了片刻，大声喝道：“看剑”
    这是遮天剑重现天地后，真正斩出的第一剑。
    也是他被魔族围杀数日数夜里，威力最大的一剑。
    风雪之中，那些魔将的如山身影变得极其凝重，更远处的数万魔族大军更是敛气静声。
    便是来自雪老城、覆盖了半片天空的那道阴影，都变得凝重了很多。
    这一剑，必将凝聚苏离毕生修为。
    即便是魔君，也有所忌惮。
    狂风骤然卷碎飞雪，笼罩雪原的剑意骤然间压缩，变成一道威力难以想象的剑势，向着天地斩了下去。
    苏离出剑。
    他一剑斩向天空。
    然而，却不是天空里的那道阴影，是与阴影相对的那半片天空。
    南方的天空。
    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
    魔族布置在雪空里的数千个元气锁，尽数被那道剑意斩碎。
    忽然变得暴烈的风雪里，出现一道极为清晰的剑道，通往雪原之外。
    苏离以难以想象的度，化作一道流光，掠进那条剑道里。
    他的左手握着黄纸伞，伞端挂着张亮和陈长生，两人的身体已经飘了起来。
    呼啸声中，苏离、张亮和陈长生变成了黑点，渐行渐远。
    下一刻，剑道消失，三人也消失不见。
    雪老城西南六百里外有一片雪岭，寒冷的气候并没有冻结所有景致，岭间处处冒着白色的蒸汽。
    原来山岭里竟有很多温泉，一道温泉旁忽然风雪大作，随着雪片缓缓飘落，苏离、张亮和陈长生的身影渐渐出现。
    张亮看了一眼苏离，隐隐有些担忧，因为他知道，对方的伤势很严重。
    苏离没有说话，向着旁边的温泉走了进去。
    忽然间，温泉四周响起一阵密集的声音，有的声音非常凄厉，仿佛锋利的剑芒切割开空间，有的声音非常响亮，仿佛是铁锤落在岩石上出的雷般轰鸣，有的声音非常沉闷，仿佛是数千丈的潭水深处有人在说话。
    随着这些声音的响起，无数道强大的气息从苏离的身体里飘逸了出来，那是魔将铁剑的剑意，是铁棒的风雷意，是黑袍的幽森意，温泉四周的岩石，被寒意冻得酥脆，然后纷纷破裂。
    雪岭里到处都是剑啸雷鸣之声就连汩汩冒着热气的温泉水面，也出现了无数道裂纹，直至很久之后，才重新归于平静。
    苏离站在没膝的温泉水中，长衫尽破，身上出现了无数道裂口，鲜血不停地淌落。
    经过了那么长时间对战，承受了那么多道攻击，苏离怎么可能毫发无伤，相反，他伤的极为严重。
    严重到，很快他便昏了过去。
    张亮将他从温泉里抱了出来，紧接着看了一眼陈长生，道：“麻烦了！”
    陈长生点了点头，虽然眼前这位传说中的前辈和他想得并不一样，可的确带着他们冲出了雪原。
    金针穿过浓郁的热雾，准确地落在苏离的颈间，缓慢而又坚定地向里探入。
    行完针之后，陈长生看了张亮一眼，好奇地问道：“前辈，他……一直都是这样吗？”
    张亮看了看还在昏迷的苏离，点了点头，他不是关飞白，对于苏离更多的是佩服，崇拜之类的并不存在。
    陈长生感慨地说道：“传闻有时候果然不可信。”
    传闻中，对方是不世出的剑道天才，一身境界修为早已经出神入化，堪称传奇人物。
    传奇人物，做出的事情，却让人如此的无语。
    就在不久前，他还真的以为，对方要和魔君来一场生死之间的较量。
    张亮自然知晓陈长生在想些什么，他开口说道：“当时的情况，逃比拼命要明智。”
    陈长生自然知道张亮说的是实话，可是苏离作为传奇人物，竟然如此使诈，的确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过多久，苏离便醒了过来。
    他先是将目光落到了张亮的身上，“通幽境巅峰，实力进步倒是挺快，可还是不够看。”
    “你，差的就更远了！”
    苏离看向陈长生的时候，情绪很冷漠，尽是淡然与疏离，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陈长生能够接受这一点，他和这位前辈本来就是陌生人。
    只是这位离山前辈眼眸深处的那抹居高临下，那道神明看着蝼蚁的俯视意味，还是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张亮心想，难道你又要开始自己的表演了？
    结果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苏离又开始了自己夸张的表演，费尽心思，将陈长生赶走。
    当他将目光落到张亮身上的时候，后者摆了摆手，道：“戏演给陈长生就好了，我就没必要了吧，要是宗门知道我丢下您自己走，那肯定要把我逐出山门的。”
    苏离翻了个白眼，道：“你这小子，知不知道什么是尊师重道，再说，我的戏有那么烂吗？！”
    “确实很烂。”
    陈长生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他自然看得出来苏离已经是强弩之末，再加上关飞白又不懂医术，他放心不下。
    “两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苏离冷哼，却是忍不住苦笑一声，他还是越活越差劲，什么时候竟是需要两个小辈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