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吊诡的宫廷盛宴

    诊所四楼。
    总共四百多平方米的楼层面积，被几条走廊隔成不同区域，既有员工宿舍，也有逍遥宫殿。
    走廊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墙壁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画框，里面的作品全部是浮世绘。
    每一幅都是男女之间的**图。
    千姿百态，画工精美。
    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充分体现扶桑的传统文化，同时折射惠唐诊所的企业文化。
    黄真一路走来，目光扫过一幅幅图画，有惊艳，有感叹，也有鄙视，但又坚定如磐石，根本不为所动。
    不多时，终于来到宫殿的大门口。
    由花梨木雕刻而成的门楣上，映出三个硕大的鎏金字体——大明宫。
    正是唐朝的皇宫名字。
    诊所取名惠唐，宫殿取名大明宫，全部指向古代的盛唐景象，似乎另有深意。
    两扇木门漆着大红颜色，包着黄铜大钉，尽显豪华气派，一股淡淡的檀香闻起来十分受用。
    明明只有一板之隔，却又听不到门内的任何动静，说明装修精细而周到，隔音效果很优秀。
    黄真推开大门，顿时听到靡靡之音，嗅到美食的芬芳气味，看到粉红而昏暗的灯光，与美智子所言完全一致，就算自己乔装而来也不用提心吊胆。
    放眼瞧去，大明宫的中央位置，一张大圆桌围着三十多号男男女女，正在举行一场盛宴。
    那是扶桑特有的女体盛。
    女体平平躺卧，身体洁白如玉，皮肤粉嫩紧致，身上堆着各种食物。
    李德刚大马金刀地坐在榻榻米的首座，坐姿奔放而豪迈，与身边的跪姿美娇娘形成鲜明的对比。
    武宫正雄穿着武士服，看到宫本太崎走进来，斥道：“姗姗来迟，怠慢贵客，快向李公子道歉！”
    李德刚不以为忤，挥手制止：“迟到几分钟有什么关系？来来来……快点入座开席！”
    宫本太崎和煦一笑，走到女体前，站在榻榻米上：“多谢李公子体谅，我自罚三杯，先干为敬！”
    一说完，就端起酒杯咕噜咕噜连干三杯。
    干脆利落的模样，像是酒鬼一样，哪里还有“酒量不是那么好”的影子？
    却把陪酒的美智子急坏了。
    美智子的座位就在宫本太崎的身边，她穿着和服，看到宫本太崎连喝三杯急酒，心中担心不已，急忙站起来，咬着耳朵低声提醒：“这是滩五乡的大吟酿，号称清酒之王，宫本君千万不要贪杯呀！”
    她哪里知道，宫本太崎已经不是原装货。
    黄真的心中憋着一股戾气，既有水稻被盗的愤怒，也有扶桑入侵的愤懑，还有现场环境带来的激愤。
    浮世绘、女体盛、武士服、榻榻米、和服、清酒，全部都是扶桑的国粹，却在驻坝县的诊所一下子集中展现。
    现场唯一的华夏特征只剩下语言，其它方面全部都是扶桑特征！
    这说明什么？
    刚才美智子在301病房念出一首诗，足以说明问题。
    身在他乡为异客，每逢喜庆倍思亲。
    皇军平定中原日，狂欢无忘告天皇！
    说明现场的三十三个扶桑人信仰坚定，为国奋战，绝对没有忘本。
    对于华夏而言，那就是毒瘤与祸害。
    这种情况给黄真带来深刻的视觉冲击和内心刺痛，以至于宫本太崎也变得桀骜不驯。
    愤懑之情，溢于言表。
    挺直腰杆站如松，不肯跪坐榻榻米。
    武宫正雄发现宫本太崎有点不对劲，立刻警告：“马上就要开席了，宫本快点坐下来！”
    坐，就是跪，起码也是跪坐！
    黄真又不是数典忘祖的某位魔术师，哪里肯跪？就算跪坐，那也不行！
    他正想拉起美智子躲进大明宫的偏殿暂时避难，如果敌军敢追击，就是一记砍柴刀，却又听到李德刚打圆场。
    “哈哈……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十分欣赏宫本先生的仪态，我觉得还是坐在宫本先生的身边比较痛快！”
    李德刚离开宴席的首座，绕过大圆桌的半个弧圈，来到宫本身边，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双手搭在高高弯起的膝盖上，坐没坐相地邀请：“来来来……把酒言欢，不醉不归！宫本先生千不要和我客气！”
    “多谢李公子赏脸抬爱！”黄真有样学样，悠哉游哉地翘腿而坐。
    如此庄重而正式的场合，如此不顾形象，如此放蕩不羁？
    武宫正雄一瞪眼，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严重的侵犯，严厉喝斥：“宫本你太放肆了！这分明是亵渎！是对长老的亵渎！对组织的亵渎！对国粹的亵渎！对天皇的亵渎！”
    李德刚摆摆手，不以为然地劝道：“少佐先生不必动怒，大家开心就好，不是吗？如果一定要搞得那么郑重，我反而觉得浑身不舒服，就算喝酒也喝不出味道，还不如直接开无遮大会更痛快？”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之前的李德强和现在的李德刚就是地头蛇，起码也是地头蛇的代表。
    代表李家盘踞驻坝县几十年的势力，强如武宫正雄也要巴结并且倚重，否则就会寸步难行。
    这一点和皈依扶桑的李定邦完全不同。
    李定邦只是奴才和走狗，必须无条件服从武宫正雄，不然就会身败名裂，锒铛入狱，而李德刚则是超然的存在，肯定要考虑自身和家族的利益。其中包括李定邦的利益，但又不止李定邦的利益。
    所以武宫正雄全力拉拢，倾情款待，甚至连最忠诚的宫本太崎也是说骂就骂，就是因为他担心李公子由于恼火而怪罪。
    如今看到李公子与宫本太崎亲密无间，武宫正雄不仅没有怀疑，反而窃喜不已，笑道：“李公子，我有一个建议，不知当说不当说？”
    “少佐先生有话只管说！”
    “以前由令兄主持李家事务时，与诊所之间的往来十分密切，业务非常繁忙，那时候由松坂作为联络人。现在情况有变，我打算把联络人换成宫本，不知李公子意下如何？”
    “没问题！我和宫本先生一见如故，仿佛相交多年的老朋友，宫本先生当然就是最佳人选了！”
    满桌宾客为之侧目，无不伸长脖子瞧向宫本太崎，目光之中带有浓浓的羡慕。
    大家都很清楚，这是现场任命，代表职位晋升，也代表权限提升。
    在其中，美智子最高兴，暗中伸出纤手，摸向意中人的大腿。
    而松坂则是痛失高位，权柄被夺，待遇被减，心中无比嫉恨，决定把老对手撂倒在马下。
    这一切落在武宫正雄眼里，那真是喜闻乐见，他开心地玩起权术平衡：“我宣布，盛宴正式开席，仪式由松坂主持！”
    没错，就是仪式！
    这是正宗地道的女体盛，可不是路边的大排档。
    之所是说正宗地道，是因为它起源于扶桑宫廷，自然有一套繁琐的礼仪。
    所幸时代的脚步不断前进，繁文缛节逐渐失去生存的土壤，但还是保留了最关键的仪式。
    松坂欣然领命，瞥向宫本太崎的眼神中，尽是挑衅意味，显然是以为长官还很器重自己。
    他得意洋洋地摸着八字胡，恭敬地谢过武宫正雄的指令，乐陶陶地走到贵宾身边，小心翼翼地转动酒桌上的大圆盘，调整女体躺姿的方向，最终把一双玉足朝向李公子。
    这不是怠慢，反而是尊重。
    意味着贵宾享用美味佳肴的同时，还可以观赏女体幽谷的美景。
    也就是说，李德刚原来所在的席位是首座，刚才一番走动之后变成了陪席，现在松坂又把陪席变回首座。
    与李德刚相邻的宫本太崎也跟着沾光，大饱眼福，大开眼界，大涨见识。
    要知道，这时候的女体就是碟子和盘子之类的餐具和器皿，那真是精挑细选，超级严格。
    什么色斑，什么伤疤，什么皱纹，什么赘肉，那是绝对不允许。
    肤色完美，肉光致致，精神饱满，乃是基本的要求。
    处女本质，内涵洁净，外观无瑕，乃是必然的条件。
    只见松坂从酒桌上拿起一根长长的洁白汤匙，笑着解释：“古代有银针试毒，现代也有白银筷子，而这把汤匙也是由白银铸造而成，值得一提的是，白银的纯度非常高，乃是宫廷盛宴不可或缺的器具！”
    “哦？难道白银汤匙还有什么特殊用处？”李德刚好奇地询问。
    松坂伸出双手，捧起汤匙，恭敬地递给贵宾，笑眯眯说出汤匙的妙用：“有请李公子亲手……热菜！”
    啥？热菜？
    吃生鱼片还要热菜？
    而且还是用汤匙热菜？到底搞什么鬼？
    李德刚和豆腐花从来没有见识过女体盛，满脸都是土包子的表情，疑惑不解地问：“什么热菜？怎么热菜？”
    “呃，所谓热菜，就是把汤匙伸进器皿内部不断搅动，促使器皿升温，就像烙铁那样把多余的水分蒸发掉，这样的食物才是最顶级最可口的美味，请李公子热菜！”
    他喵的！居然还有这样的花招！
    尔之仙草，吾之毒草！
    文化糟粕！
    低劣习俗！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泱泱华夏受到异族习俗的毒害，否则道统必然倒退！
    豆腐花心如磐石，神色不动，拿起汤匙，探进器皿，开始……热菜。
    用来盛菜的器皿果然很特殊，没两下就变得通体发红，体表温度显著提高，似乎真的具有蒸发水分的功效。
    黄真双眼一眯，恍然大悟，这不是蒸发水分，而是激发器皿的净尘，然后挥发出来，散发开来，就像古代的乳茶那样，净尘浸染茶叶，也会浸染生鱼片。
    食之有益！
    难怪扶桑人普遍比较长寿！
    这一刻，黄真决定深入研究壁虎，从中提取净尘，溶入食品药物，造福华夏百姓，换取修炼资源。
    满桌宾客注目器皿，认真观察变化，瞧其火热而期待的神态，仿佛正在等待神圣的一刻。
    黄真默默不语，暗地里紧急联系阵灵，修正之前联手的提议：豆腐花，我觉得继续维持你和异族之间的关系更有利，所以稍后动手时，由我一个人出手，你不要出手斩杀！
    言下之意，由豆腐花潜伏下来当暗子，有利于后续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