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战术

    却说姚天君在落魄中一连拜了十四五日，拜去了姜子牙的二魂四魄。魂魄乃人的精气神所在，若魂魄缺失，则人之性命不全。
    杨戬见姜子牙时常酣睡，鼻息如雷，愈发急上心头，于是将众将召集起来再次商议。待坐下后，见众将俱是沉默不言，他心里叹了口气，向众将道：“方今兵临城下，阵摆多时，师叔全不以军情为重，只是酣睡，此中必有缘故。”
    坐在哪吒下首的韦护沉思道：“如今敌军毫无动静，既不来叫战，也不催我们去破阵，这事与师叔的反常必大有干系。”
    杨戬点点头，这韦护虽然下山不久，不过初战就斩杀闻太师手下大将张节，可谓是年轻有为。最为难得的是这位师弟性子沉稳，做事颇知方寸，西岐有他加入却是一大助力。在心里感慨了一下，杨戬道：“据在下观丞相所为，凭般颠倒，连日如在醉梦之间，似此动作，不像前番，似招了人暗算。不然，丞相学道昆仑，能知五行之术，善察阴阳福祸之机，安有昏迷至此，将大事置之不理之说。”
    众人齐道：“必有缘故。”
    哪吒性急，当即起身道：“师兄，不如我等同入卧室，将丞相请上殿来，商议破敌之事，看是如何。”
    “妙啊！”
    杨戬大喜，他这段时间只顾得自己着急，却没想着从姜师叔身上入手，只要将他老人家请上殿来，一问便知缘由，到时好找对症下药之方，好过在此干着急。
    在杨戬的带领下，众人行至内室前，见到侍人，便让他们将丞相请至殿上议事。
    几名侍人身份低微，一听军机大事，不敢怠慢，连忙去请丞相。姜子牙睡意正浓，被侍人叫唤了好久，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起床。不过刚穿好衣裳，他又睡了过去，任凭怎么叫唤都叫不醒，几名侍人没奈何，只好出内室，将情况如实相告众将。
    众将一听，面面相觑，当中有武吉自告奋勇，前去内室，命侍人上前推了推姜子牙，等了一会，见他艰难抬起眼皮，忙道：“老师每日安寝，不顾军国重务，关系甚大，众将忧心，恳请老师速理军情，以安三军将士。”
    姜子牙闻言，只得打起精神来，升了殿。不过屁股一沾凳子，他的困意又上来了，不由哈欠连天，众将不知如何开口。
    恰好此时一阵风响，哪吒灵机一动，准备试试姜子牙的阴阳如何。于是上前道：“师叔在上，弟子观此风甚是凶恶，不知凶吉如何？”
    众将精神一震，纷纷向哪吒投去赞许之色，哪吒心里十分得意。
    姜子牙听罢，掐指一算，回道：“今日正该刮风，原无别事。”
    姜子牙在军中积威已久，又是元始天尊的亲传弟子，众将不敢抵触。杨戬有心再试探，可是见姜子牙说了一句精神全无，只得作罢，与众将退下。
    出了丞相府，杨戬追上前面的韦护，放下姿态向他请教：“韦师弟，如今敌军摆阵多时，而丞相不去破阵，整个西岐开始谣言四起，以师弟看，这事如何处置才好。”
    韦护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杨戬，随即笑道：“杨师兄足智多谋，想必心中早有计较，又何必考验师弟我呢。”韦护心思玲珑，哪猜不出杨戬的用意，不过杨戬乃年轻俊杰，跟他交好正合自己心意。
    两人都是聪明人，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大多时刻只需意会就行，而不是说的相当直白。两人彼此看了对方一眼，相顾而笑。
    ……
    商营中，得知姜子牙三魂已去其二，闻太师大喜，命左右安排宴席，请陶荣、十天君以及一干大将庆祝。
    借着酒性，高继能向闻太师进言道：“太师，如今姜尚不理军机大事，只是一味昏睡。此乃天赐良机，若是我们这时出兵伐岐，定能一举攻破西岐城。”
    闻太师听后，心动不已，问座下的陶荣：“陶将军，你觉得此计如何？”
    陶荣看了一眼高继能，心想此人大才，不过这时候若是出兵，固然能杀西岐一个措手不及，西岐军中无帅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一战覆灭，但是这样一来，谋划太极图之事就泡汤了，这显然不符合自己的利益。
    况且，天下有八百镇诸侯，西岐灭了，阐教大可再扶持一方势力，到时又是一场大战，除非将阐教彻底给歼灭了，否则战争永无止境。
    对于高高在上的圣人来说，战争只不过是他们用来实现各自利益的政治手段罢了，死多少人都跟他们无关。
    陶荣还未说话，姚天君忍不住了，向闻太师道：“闻兄莫不是信不过在下的秘术？”对陶荣，姚天君极度保持尊重，因为他是金灵圣母的得意门徒，手中龙虎玉如意足以证明；对闻太师，姚天君更多是道友之间应有的客气，说话自是毫无顾及。
    闻太师面露尴尬，忙道：“姚道友误会了，我是想早日攻破西岐，好报晓朝廷，让天子知道我等时时刻刻在前线拼命。”
    姚天君沉声道：“不必多言，招魂术已用了十四五日，再只需几日功夫，姜尚就会魂飞魄散，到时整个西岐还不是砧板上的肉，任闻兄你施为。”
    闻太师一听觉得在理，正要点头，高继能大急，站起身来向姚天君道：“姚道长的秘术固然厉害，但阐教那帮人个个奸诈狡猾，若是得知事情缘由，必然会派人前来抢姜尚的魂魄，如此岂不是多生事端。”
    姚天君淡淡扫了一眼他，问道：“你是孔宣道友的手下。”
    “在下正是。“
    高继能一脸自豪，孔宣道法深厚，五色神光无物不刷，和三霄娘娘手中的混元金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姚天君笑道：“那怪不得，你修行尚短，哪识得我阵法之妙。即便阐教众仙得知是我动的手脚，谅他们也不敢去落魄阵中抢姜尚的魂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陶荣心中苦笑，狗改不了吃屎，这姚天君又吹起牛来了。落魄阵虽然厉害，但只要是阵法，它都会有破绽，只要找出破阵的窍门，那阵法的威力就不复存在。
    对于十天君的阵法，燃灯采取的对策是先让一些道行浅薄，且无关紧要的人去破阵，一来是消耗阵法的威力，二来是从中找出破阵的方法。
    当然，若是换作一个道法深厚之人主持阵法，即便阐教十二上仙有把握破阵，照样也能凭借阵法的千万种变化将闯阵之人克制得死死的，而不是像十天君，阵法一旦不能取胜，凭实力不是十二上仙十几回合之敌。
    高继能听罢，便不再言语，他是从整个战略层次上去考虑问题，而姚天君却摆出一副长辈的嘴脸，蛮不讲理论起他道术的高低来，那如何能说得通。反正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至于是否采纳那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
    见双方观点不一致，闻太师有些左右为难起来，高继能的计策显然可取，简直暗合兵法之精髓，可是十天君好心来帮助自己对付姜尚，若是驳了他们的面子，只怕因此而跟自己心存芥蒂，反而不美。
    将目光投向陶荣，这位师弟向来足智多谋，他若肯站出来，定能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来。闻太师看向陶荣，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集中在陶荣身上。
    陶荣咳了几声，大声道：“高将军之策确实深合兵法上的出其不意，但西岐城城坚墙固，又有杨戬等战将看守，要想攻破绝非易事，若是一旦陷入僵局，只怕会打草惊蛇，为来日我们攻取西岐带来了巨大阻力。除非在座的各位有谁能一夜下城。”
    说着，他往众将看了一眼，见没人肯说话，便接着道：“依在下之见，不防等上几日，等姜尚一死，到时候我军全部出动，以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分别围住城池三面，届时，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不战而屈人之兵。”
    闻太师和高继能听到这话，眼前一亮，他们很懂兵法，但是说不出所以然来。沉吟了一会，闻太师开口道：“就按陶将军之言，我军暂时按兵不动，待姜尚一死，再行商议。”
    闻太师一锤定音，众将自是没有意见，高继能心中虽有些失望，不过陶荣刚才一番话说的很有道理，最主要是能让他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