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青见赵老虎此时的兴致还算不错,于是壮着胆子小心的问道:“帮主,您是打算……”
赵老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跪在地上的汤鸣两眼,喝令道:“你去城东武馆那边,把老二叫过来,说我有要事相商。事关重大,他要是身体不便,就找人把他抬来。”
汤鸣一个劲儿的点头,起身退到大堂门口,然后快步跑开了。
孔青目送汤鸣的身影消失在影壁后,转回头来,看了看赵老虎,有些忧心的道:“帮主,您不会是想……大开杀戒吧?”
赵老虎随手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茶碗嘴唇一动,吐出一片茶叶来,冷然道:“咱们安逸日子过得太久了,不把手里的家伙亮一亮,那些贱民们怕是会忘了咱们的威风,正好也让兄弟们活动活动。”
孔青忍不住道:“帮主,把动静闹得太大了终究是不好……”
赵老虎忽然变了脸,斥道:“你还有脸给我说这个!要不是你拦着,我在拱辰街就已经把姓张的给砍了,哪还有眼前这些事!当时你是怎么给我说的?嗯?你信誓旦旦的说你会收拾了他,现在呢,他不止活的好好的,还刚杀了我一个得力的弟兄,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敢反过来劝我!”
孔青赶紧将脑袋垂下去,胆战心惊的道:“都是属下不好,是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帮主责罚!”
赵老虎哼了一声,摆了摆手,脸色稍稍缓和,道:“责罚先记着,一会儿有个任务要交给你,等老二来了再说。”
孔青连连谢恩,不敢再多言,退到一旁侍立。
等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的功夫,听见有门子高声报:“二爷到——”
随后见三个人走进大堂,两人在前,一人在后。为首的是身材魁梧雄壮、一脸络腮胡子的范猛,不过眼下他没了往日狰狞威武的模样,面色有些憔悴,嘴唇微微发白。可能是来的着急,右衽的棉布袍子领口掩的不太严实,透过领子可以看到胸口层层缠着的白布。
在他身旁,东子努力搀着他的胳膊,汤鸣跟在最后。
还没等范猛拱手问安,赵老虎已经两步抢到范猛面前扶住范猛,关切的道:“老二,好久没见你了,先前听他们说你受了点小伤,有心去看看你,只是最近琐事繁杂,一直没抽出时间来。怎么竟伤的这么重么?被谁伤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猛叹了口气,脸色有些难看:“是被张震伤的。”
“又是张震!”赵老虎顿时变了脸色,看了范猛一眼,略带责备的道:“你怎么不早说?早点说哥哥早给你报仇了,还能让他闹腾到现在么。”
范猛悻悻的道:“大哥,是兄弟我没本事,栽在了他手里,兄弟实在是不好意思跟大哥开口。”
赵老虎道:“老二,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咱们是什么?咱们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拜把子兄弟!这么多年,要是没有你,能有哥哥我现在的光景?要是你都跟我生分起来了,我这个帮主还当个什么劲!”
范猛眼里闪过一丝感激,愧然道:“都是我的错,是兄弟我死要面子,一时糊涂。听说姓张的那小子现在正跟哥哥过去不,大哥可要小心点,那小子身手……邪乎的很。”
赵老虎拍了拍范猛的肩膀,冷笑道:“他蹦跶不了几天了,我叫兄弟你来,就是为了他的事儿,现在正好,新账旧账一块算。”
范猛道:“大哥你有什么打算。”
赵老虎扶着范猛到上首八仙桌旁坐下,自己坐到另一侧,东子侍立在范猛身后。
赵老虎坐定,身子朝范猛那边倾了倾,道:“我想让你从武馆那边挑些能打的好手,我再出点人,凑个两三百,悄悄出城,在外面村子里晃悠一圈,冒称是流寇。到时候杀进县衙一通抢掠,弄死张震,正好顺道也把那些不听话的衙役民壮给清理清理。”
范猛疑道:“何不派些人,直接趁夜把张震堵衙门里给做了,为何还要绕个圈子冒称流寇?”
赵老虎道:“做个样子给上边看,省的到时候多有麻烦。”
赵老虎停了停,看看范猛领子里裹伤的白布,道:“我本意让兄弟你带队,不过你既然有伤在身,我就另找个人。”
范猛闻言,眼睛一动,伸手将背后的东子拉到前面来,道:“他叫东子,是我的表弟,他身手不错,人也机灵,可以让他带人去。”
东子先后朝赵老虎和范猛拱了拱手,道:“多谢二爷提携,小的无德无能,怎么能担此大任?”
赵老虎在东子身上审量了两眼,微微颔首,道:“这小子我先前见过一面,是个好苗子,老二你既然说了,行,就让他带人去。”
东子还要推辞,范猛踢了他一脚,斥道:“还不快谢过帮主。”
东子这才恭恭敬敬的对赵老虎道:“小的谢过帮主,小的一定尽力而为,不负帮主的重托。”
赵老虎点了点头,道:“事儿就这么定了,老二,你现在就回去组织人手,让他们今夜悄悄出城,明天晚上,我要看到衙门里血流成河!”
东子抱拳答应。
赵老虎想了想,又交代道:“有两点要注意,出城的时候都得换上匪帮的装束,最好都蒙上面。在外面要把动静闹大一点,并且放出话来说要去衙门抢掠。”
范猛有些不解的道:“这样一来,他们不是提前就有了准备?”
赵老虎冷笑道:“就是要让他们提前有准备,要不然,怎么把人都聚到衙门里?不过,动手的时候要留点神,吴延鹏那条狗命,还是得给他留着。”
说完他又朝孔青道:“等这件事过去了,你挑点亲信的人当衙役,省的他们再闹什么幺蛾子。”
孔青急忙答应。
赵老虎忽然失笑一声,道:“张震倒是个有意思的人,这么杀了他,还觉得有点可惜。行了,都回去准备吧。”
随后他朝东子道:“你叫东子是吧?后天我在府里备下酒宴,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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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青离开赵家大宅,一路上闷闷不乐,始终觉得赵老虎的办法欠妥当,不过赵老虎既然下了命令,他也只能听着。
等他一路慢悠悠走到自家门口的时候,见一队人从街道另一头朝自己走过来,定睛一看,是一群身穿皂服的衙役,为首的赫然是张震,身后一左一右跟着邢建勋和钟兴。
他们都朝自己看过来,神色不善。
孔青还正憋着想找张震的麻烦,这会儿见到他,脸顿时阴沉下来,喝道:“张震!你贪污索贿在先,打伤狱中犯人在后,案子还没审明白,谁放你出来的!”
张震走到孔县尉面前,隔了一步远的距离站定,笑了笑,反问道:“县尉大人想抓我,为何不从衙门里找人,却让黑虎帮的人冒充衙役?”
孔青心里有些发虚,却作出一副愤怒的模样,大声道:“胡说!什么黑虎帮冒充!他们分明是本官新招的衙役!你身为一个捕头,竟敢不从上命,为非作歹祸害百姓。本官对你的恶行多有耳闻,早就想将你革职查办,现在你又胆敢堂而皇之的越狱,简直是目无王法!”
这时候邢建勋站出来,阴阳怪气的道:“呦——咱们孔大人眼里还有王法呐?也不知道是谁整天蹲在赵老虎家门口摇尾乞怜,等着人家心情好了赏俩银子好去吃喝嫖赌。”
孔青气的浑身发抖,道:“你……大胆!姓邢的!你把话说清楚!本官什么时候……吃喝嫖赌了!”
邢建勋扬了扬眉毛,笑嘻嘻的道:“环采阁的绿衣,大人不会不认识吧?听说大人在她身上花钱可阔绰的很,一出手就是几百两银子。孔大人,您一年的俸禄才多少?这些钱您都是从哪儿来的,属下可真就算不明白了。该不会是从天上掉的吧?要真是天上掉的,这种好事儿大人您可别藏着掖着,也给属下说说,属下也去捡个千八百两的,回去给媳妇添件新衣裳,省的她老是抱怨我这捕快当得没有油水。”
钟兴也往前走了一步,斜眼瞪着孔青道:“邢哥说的没错,我可以作证,我都跟着你到环采阁去过,亲眼见你一顿酒菜就花了一百两银子,说!你的钱哪儿来的?你还腆着脸敢说我们捕头贪污索贿,你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这群捕快什么时候敢这么跟自己说话过,孔青差点气疯了,指着钟兴嘶喊道:“混账!你……你敢污蔑本官!”随后他又指了指邢建勋和张震:“你……你们!反了你们了!你们别这么嚣张!我告诉你们,你们死到临头了……”
情急之下,他差点把赵老虎的安排给说漏嘴,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紧接着停下来,阴沉着脸道:“本官管不了你们,有人能管得了,你们等着瞧吧。”
“瞧你妈比啊!”
钟兴上来一脚将孔青踹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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