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流

    雄风科技的招聘笔试正在进行中，主考官高高在上地坐在一旁打量着这帮来应聘的年轻人。
    好几个正规院校毕业的年轻人自信满满地运笔如飞，不过，也有一个年轻人额头上冒着冷汗，看来是遇到困难了。
    主考官来到冷汗青年的身边，和蔼可亲地说：“慢慢写，不着急。”
    青年抬头看了一眼主考官，勉强微笑一下，点点头，有点感动，这个领导挺好啊。
    主考官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是一个实在人，他看到青年的样子，想到了自己的当年，而且，雄风公司是一个小公司，根本留不住人才，也许本事差一点的程序员更稳定，他倒是挺看好这个叫和光的青年的，说不定很快就会成为同事了。
    为了让考生们更加放松，主考官甚至离席去抽烟了。
    和光望着主考官渐行渐远的背影，果断地掏出了手机，翻看上面的《java程序员笔试大全》。
    “你作弊？”一个游刃有余的考生冷不丁来了一句。
    “没有！关你屁事！”做贼心虚的和光君同时说了两句自相矛盾的话。
    另一个考生也发话了：“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作弊，你干脆回去再好好学习一下吧。”
    单口难敌对口，和光同学狠狠地瞪了这两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混蛋，继续作弊，反正也是一团糟，被抓住了也差不到哪儿去，又不是学生时代了，作弊还要被记大过什么的。看来职业技能学校教会了他不少东西。
    主考官很高调地回归，和光及时发现敌情，适时收起了手机。
    那两个年轻人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有人作弊了！”
    主考官“哦？”了一声。
    两个年轻人都指了指和光的方向：“就是他。”
    和光：“他们误会了，我看看手机，主要是……看看时间。”
    年轻人冷笑道：“看时间看了5分钟？”
    和光：“我手机出问题了，我随手调整一下，5分钟肯定没有，你这是偏见。”
    双方争执起来，主考官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别吵了，你们把卷子交上来，回家等通知吧，谢谢！”
    考生都离开了，在走廊上，双方还是没放过对方，第一个揭发的年轻人看了一眼和光的手机的logo，冷笑道：“用大厂手机的傻吊，怪不得要靠作弊。”
    和光：“你是不是想打架，安？”
    两个年轻人肩并肩站在一起，互相鼓舞士气：“你敢？”
    和光：“你们是爷们一个个来还是群殴？爷奉陪到底。”
    他憋了一肚子火，率先发难，把第一个敌人推了一把，大战一触即发。
    被推搡的年轻人心中恐惧丛生，但不甘示弱，跟队友对望了一眼，叫道：“上！”
    大战开始了，有文化的人打架就是不一样，招式很极简，就是不停地推对方，这样双方来来回回十几个回合，愣是没掉一格血。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还有人去叫大厦保安了。
    保安来了，看了一会儿，看不下去了，说：“你们这怎么能叫打架？这样，看我，学着点。”他开始很专业地挥拳，左勾拳，右勾拳，左直拳，右重拳！
    表演完，保安说：“看到没有？我是刚刚退伍的，一身本事没地方施展啊。”
    围观的人都笑了，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和光觉得心好累，下午的一场面试就不去了，也没通知对方，等到了点儿，被对方的hr打电话过来骂了一顿，和光就跟对方对骂起来，心更累了。
    晚上，技校的同学约饭，他要坐公车劳师远征，出发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公车上位置很富余，不过，他腆着脸愣是坐到一个好看的姑娘身边，还时不时斜着眼睛瞟一眼对方的香唇、酥胸和裙子下面的大白腿。
    那姑娘浑身不自在，到了第二站，就匆匆下了车，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躲避色狼。
    美女走了，好无聊，劳师远征呢，和光点了一支烟来抽。
    刚刚点上，公交司机就让他不要吸烟，但是和光充耳不闻。
    旁边的一个戴眼镜的大学生看不下去，说了一句：“不要这么没素质好不好？”
    和光斜睨了大学生一眼，淡淡道：“四眼狗，问你一个问题，我吸烟有害，还是公车上涂抹的民营医院的广告有害？”
    大学生被“四眼狗”这个称呼深深地伤害了，全身发抖，而且被这个十分犀利的问题直刺灵魂深处，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伤害了大学生之后，和光感觉很爽，今天终于碰到了一件好事儿，扬眉吐气。
    下了公车，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迈开小混混特有的步姿，大摇大摆地去地沟油小饭馆吃饭了。
    老板看见老熟客来了，笑道：“来了，先喝茶，等朋友吧？”
    和光点点头。
    用黄段子、黄图刷了五分钟朋友圈，技校同学秦子阳来了。
    “光子！”秦子阳叫了同学的外号。
    和光刚想用秦子阳的外号“秦舞阳”来回敬他，可是看到秦子阳身边的美女，惊了。
    这美女涂着烈焰红唇，十分没品，可是经不住人家底子好，人也年轻，恐怕18岁都不一定到，皮肤十分细腻嫩滑，一头暗紫色的卷毛头发跟个鬼似的，真难看，然而只要看了她的脸，就会把鬼头发忘个一干二净。
    秦子阳看了和光的表情，很满意，说：“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悠悠。这是我老铁，光子。光子跟我一起在技校读书的，人家智商高，学有所成，我嘛，吊儿郎当，浪费了家里的钱，毕业之后只好转行做业务员。”
    悠悠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大白牙，这应该是做过冷光美白吧，反正还是加分了。
    “光子哥。”悠悠的声音不算好听，有点男性化，但是，这个万恶的看脸的时代，就算她的嗓子再难听十倍，只要看着她的脸，就会瞬间逆转乾坤，更何况这把声音也不算难听，似乎还有一点点独特的磁性。
    “你好。”和光打了个极简的招呼，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没有恩爱也没有伤害，没有伤害就没有快感，秦子阳继续意气风发，老远就跟老板打招呼：“老板，点菜了。今天我请客，敞开了吃，先来三瓶啤酒解解渴！”
    和光实在是忍不住了：“我有一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秦子阳：“有屁就放呗。”
    和光：“悠悠这么漂亮的女孩儿，怎么会成了你的女朋友？”
    这对狗男女相视而笑，秦子阳说：“被我忽悠的呗，她之前是美发行业的，我去她们店里做头发，她忽悠我办卡，我办了个三年黑卡，她很高兴，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和光：“这年头，办卡都是套路，可能一年之后美发店就跑路了，你还三年黑卡，悠悠能不高兴吗？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秦子阳：“办了黑卡我就可以三天两头往美发店跑，还能指定悠悠给我洗头，然后就成了朋友，现在悠悠已经辞职了，跟我一起卖老人机，生意还不错，今天又买了28部，每部赚100，今天的净利润是2800块。”
    “什么？”和光震惊了，这几乎是他一个月的工资啊，如果他找到工作的话。
    这真是……一个月不见当刮宫相看啊，怪不得可以办骗人的黑卡都不带眨眼了，这么说来，悠悠这个小美女就是看中了自己老铁的赚钱能力咯，不得不佩服。
    和光：“怎么办到的？”
    秦子阳搂着紫发美女的肩头，意气风发地喝了一口当下流行的大麦茶，说：“赚钱也不是很难啊，经济学家教育我们，所谓的买卖，就是利用信息不对称。我的手机每一部卖100多块钱，有时候碰到凯子还能卖200多块钱，可是进货才30块。老头老太太不会上网，不知道现在的老人机真吉吧便宜。
    当然，技巧还有需要一点的，吸引老头老太来围观就靠小恩小惠，比如，免费送鸡蛋，免费送不锈钢盆等等，打着厂家直销的幌子，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会有贪图小便宜的老头老太过来围观，乖乖地听你讲解你的手机如何好如何好。
    还有还有，为了骗取信任，还有乔装打扮成国家单位的样子，弄一个广告伞，上面贴着移动、联通、电信的标志，身上穿着同样印着标志的制服。去五六线小城市，效果更佳，我们刚刚从郊县回来。”
    点好了菜，紫发悠悠对着情郎发嗲了：“我想换手机了。”
    秦子阳故意为难一下：“这不是还挺好的嘛，苹果手机最好了。”
    悠悠：“现在苹果不行了，我喜欢三星的曲面屏。”
    秦子阳：“那你这个苹果怎么办？”
    悠悠：“到闲鱼上卖掉呗。”她看了一眼和光的破手机，说：“光子哥要不要？你怎么还用大厂的手机啊？看上去还很破烂呢。买我这个吧，自己人，价格好商量。”
    和光：“别，我这刚刚从闲鱼上面的司法拍卖买来的大厂手机，挺流畅的，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可不像秦舞阳那么能赚钱，我还在找工作呢。你说现在的用人单位啊，太矫情，可以干活就行了，死活还要你笔试，老子就特么不喜欢考试，看到那些似是而非的题目就脑仁疼，至于吗？不就是码农吗？会复制函数就行了，你特么还以为你是搞人工智能啊！神烦！”
    “司法拍卖？”秦子阳感兴趣，“给我看看，多少钱买的？别说别说，我猜猜。200？”
    和光哈哈一笑：“68.”
    秦子阳竖起大拇指：“你行，赚了。”
    和光：“嘿嘿，我试了试性能，还不错诶，写了个大素数分解的程序，瞬间就跑完了，大厂威武，怪不得能成为大厂。”
    秦子阳再次竖起大拇指：“你牛，瞧瞧，这就是高人，我连大素数是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你这程序能在我手机上跑吗？我试试我的性能。”
    和光看到他是安卓的，说：“可以，马上发给你。我也是心血来潮，反正我一个空巢青年，闲着也是闲着，玩游戏也玩腻歪了，魔兽世界居然改包月收费了，真黑。”
    上菜了。
    一边吃饭，秦子阳一边玩耍和光的小程序，“咦？”了一声，“5秒钟，不会吧？你的大厂手机一瞬间就跑完了，怎么我去年的旗舰机型会用5秒钟？不科学啊。难道你的cpu性能比我的强10倍？差一个摩尔周期也不过一倍而已啊？”
    和光正在大快朵颐，没放在心上，随口应付：“可能我程序出错了吧，弄来玩儿的而已。”
    秦子阳不服气，把玩大厂手机，把参数调到最大，一个巨大的素数，大厂手机还是瞬间就给出答案，一秒钟都不到，而自己的所谓旗舰手机，跑啊跑，跑啊跑，他都以为死机了，结果10分钟之后给出来因式分解的结果。
    “肯定是程序出错了。”秦子阳把和光的破手机丢回给他。
    和光看了看自己老铁测试的那个大素数，歪着脑袋想了想，有点懵，这个数怎么可能瞬间就给出结果呢？这可是数字加密的基本原理，整个互联网的安全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