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下格局

    周方不是一个小人，也不是一个君子。
    他心中，对花小兰、花小玉二女充满怨恨，没见到她们之前，恨不得将两人剥皮啖肉，抽骨吸髓。
    不过，当二女跪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时候，他却犯起难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两个贱人，竟然敢欺上瞒下，该死！”
    就在这时，花红裳抽出钢刀，寒光一闪，两颗大好螓首冲天而起，咕咚咕咚，滚落在地上。
    哭声戛然而止。
    两女的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她们万万没有想到，最后斩杀她们的，不是和她们交怨最深的周方，而是毫无瓜葛的花红裳。
    如柱的鲜血，从两具尸首的脖颈处狂喷而出，刹那间就染红了地上石板。随即，噗通两声，两具无头尸首栽倒在地，渐渐变得冰冷。
    “杀人啦！”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还不及有所反应，花小兰、花小玉二女，已经命丧黄泉。直到这时候，人群之中才有人后知后觉，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
    这一声凄厉的喊声，将众人拉回了现实。
    一干丫鬟、小厮、马夫等，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场慌乱起来，战战兢兢地四下逃散。只有那些家将们，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目光冰冷地看着这一切。
    “……”
    周方面皮微微抽搐，看着二女的无头尸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他的内心深处，“嘣”的一声，像是有根弦突然断了，念头通达，飘飘欲仙，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感。
    “将这两人尸首处理了。”
    花红裳眉头微皱，“哐当”一声，扔下钢刀，对众多家将吩咐了一句，转过头来，看向周方，大有深意地说道，“大小姐让我们处置这两人，自然是杀无赦。有些事，你以后就知道了。现在，跟我一起去见大小姐。”
    花红裳的话，让周方猛然惊醒，面带疑惑地看着对方，却见对方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难以捉摸。
    他隐隐意识到，花舞勺虽然掉头就走，看似漠不关心，实际上却在留意，看看他们二人会如何处置。
    周方和花红裳离去后，一干家将立刻忙活起来，将两具尸首抬走，用清水洗刷鲜血。没多久，地面上就洁净如新，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花府内宅。
    花舞勺堂堂正正地端坐在主位，一脸的坦然，没有觉得丝毫不妥。
    她一身白色道袍，青丝简单挽在脑后，整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无形之间散发出飘逸出尘的气质，就让大堂之上的浑浊凡尘气息，一扫而光。
    平日里花家那些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在她面前统统不敢吭声，噤若寒蝉地站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只有花乾正一个人，陪坐在客位上，也是如坐针毡，感到异常别扭。
    “舞勺，这一次回来，不多住些日子？”
    沉吟了片刻，花乾正干咳一声，主动开口问道。
    “我这一次回来，除了截杀齐天这个魔头外，还要寻一批忠心的家奴，替我看守洞府，打理药草，炼制丹药，豢养灵兽。”
    花舞勺沉默了半晌，终于开了口，清冷的声音，在大堂中响起，“我踏入筑基境界，成为门派的真传弟子。以后的精力，要全部放在修炼上。这些繁琐小事，不必再亲力亲为。”
    说话之间，周方和花红裳走了进来，朝着花家众人一施礼后，站到了花舞勺的身后。
    “红裳，去挑选三十个机灵勤快的下人，带回去替我看家护院。”
    花舞勺眼帘微抬，看了看两人，轻描淡写地吩咐道，“还有你们两人，这次和我一并前去。如果有机缘，我会让你们参加门派大选，看看有没有成为内门弟子的可能。”
    她的这番话，当着花乾正的面说出，没有丝毫避讳。花家一干人等，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花舞勺的强势，均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谨遵大小姐法旨！”
    花红裳面色一喜，脸上露出感激的表情，朝着花舞勺郑重一行礼，先行退了下去。
    “这个……这个小厮？”
    看着双手下垂，恭敬站在花舞勺身旁的周方，花乾正眉头不禁一皱，面露狐疑之色，“难道说，这个小厮也……也要跟着一起去？”
    他依稀对周方有点印象，却叫不出名字来。
    “对，这个奴才凭什么去？”
    一看到周方，花府二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步，指着周方的鼻子，颐指气使地训斥道，“这个狗奴才，胆敢偷我的珠宝。小勺，就是你送我的那串珍珠项链，这个小厮竟然敢偷去给他的情人……”
    她喋喋不休，还想继续说下去。不料，花舞勺冷冷的目光扫过来。顿时，花二夫人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般，声音戛然而止。
    “都处理好了？”
    花舞勺端起茶杯，轻轻一抿，漫不经心地问道。
    “两人，当场格杀。”
    周方脸色一正，不敢怠慢，双手一抱拳，恭敬地回答道，“这两个奴婢，欺上瞒下，胆大妄为，红裳姑娘为了正家法，已经在一炷香之前，将她们当场枭首了。”
    寥寥的几句话，令在场的人，无不脸色为之一变。
    这些人，从来没有将下人的命当一回事，但让他们亲手杀人，却又是另外一回事。看着面不改色，衣服上有着零星血迹的周方，他们当中不少人暗暗缩了缩脖子。
    花二夫人更是不堪，脸色变得煞白无比，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偷偷摸摸地向后挪。
    “对了，舞勺，你这次正式成为修士，要不要请示朝廷，给你册封个一官半职，例如国师、供奉或者公主什么的？”
    眼见场面冷清下来，花乾正重重地咳一声，又说道，“你成为太清宗真传弟子的消息，一旦传开之后，就连当今天子，也必然要大力拉拢我们花家，重重地赏赐一番。”
    “天子？”
    花舞勺闻言就是一愣，美眸之中，露出沉思之色，半晌才恍然大悟，冷冷说道，“你说的是，大晋朝的皇帝吧。天子，天子，天之骄子。就凭他，也敢这么称呼自己？”
    “慎言啊，慎言！”
    这番话一出口，在场的人脸色又是一阵剧烈变化，甚至比刚才听到杀了人还更受冲击。花乾正更是额头上冷汗连连，连忙制止道，“舞勺，妄议当今皇上，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这些人久在皇权积威下，不敢有半点反抗之心。
    “大晋朝？皇帝？”
    花舞勺不以为然，轻轻摆了摆手，说道，“父亲，你知道我们太清宗名下，有多少皇朝存在吗？大周国、大威国、大汉国、大唐国、大齐国……光我知道的，就不下上百个皇朝，统治着数万亿多的百姓。就算在这些国家当中，大晋国也不过是一个中等国家，疆土狭窄，国力孱弱。周、威、汉、唐等国，想要消灭晋国，不过是举手之劳。”
    “算上附庸在上清宗、玉清宗等修仙门派名下的皇朝，这个世界上，数得出名的皇朝足足有上千个。对于三大门派而言，这些皇朝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可笑的是，这些人偏偏要玩弄那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把戏，愚弄世人，把持权力，过着荣华富贵、奢侈糜烂的生活。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真正的‘天子’？”
    “这……”
    她的这番话，让众人目瞪口呆，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周方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变得怪异无比。原本他以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句话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却不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界上竟然还有那么多皇朝，还有那么多的“天子”。
    他彻底被震撼了。
    “不过，为了你们的荣华富贵，我就勉为其难，接受这个什么大晋王朝的晋封好了！”
    轻轻地瞥了一眼，花舞勺看见，花乾正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当即心有所悟，淡淡说道，“你们大可放心，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会像老祖那样，不遗余力地庇佑花家。”
    “那就好，那就好！”
    花乾正被戳破心思，不禁面露尴尬，干笑了两声，不过他一颗高悬的心，终于安稳地落回肚子中，又说道，“这样一来，我们花家在百年内，就可以继续维持鼎盛繁荣了。对了，修仙界到底是什么样的，能否给我们说说？”
    他并不知道的是，花舞勺一踏入筑基境界，寿命激增至三百岁。就算她日后修为再无增进，只要不意外陨落，也能保佑花家长盛不衰三百年之久。
    花府其他人等，包括周方在内，闻言顿时起了好奇心，高高竖起耳朵。
    “修仙界……”
    花舞勺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情感波动。只见她微微动容，眼神迷离，沉思良久，才缓缓说道，“是个可怕的地方。修炼一道，不止我们人族会，妖族、魔族、鬼族、蛮族、巫族等种族，也有他们独到的修炼门法。他们当中的一些通天大能，实力丝毫不逊于我们人族的绝顶高手。”
    “这些种族，和我们人族，为了争夺修炼资源，时常会发生摩擦，每隔上千年，还会爆发种族之间的大战。每一次种族大战，都会旷日持久，持续数年到数十年不等。在这期间，双方都会倾尽全力，一搏生死。”
    “种族大战，战况极为惨烈，无论是普通的低阶修士，还是那些神话级别的老祖，都有可能陨落。一些小的修仙门派，甚至会被直接抹杀，彻底地消失。”
    “这么……残忍？”
    众人闻言，均是倒吸一口冷气，脸上露出极度震惊的表情。
    “不止是种族之间，就连门派之间，也经常爆发战争。另外，平日里就算是同门弟子，也少不了各种勾心斗角。至于争斗、打压、杀戮这些事情，稀松平常。可以说，在修仙界，只要一个不小心，就有陨落的危险。”
    花舞勺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像是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眼神的余光，却在悄悄地观察着周方。
    其他人等，不过是一些凡夫俗子，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就算他们知道这些，也不过当做轶事一般。毕竟那个地方，距离他们太远。
    周方却不同，他想要进入修仙界，就得先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做足心理准备。
    倘若周方露出半点怯色，花舞勺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
    不过让花舞勺倍感欣慰的是，周方并没有露怯，反倒是目光坚定，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这，让她十分满意。